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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流煙的人皮麵具

  沈驚鴻看到雲溪隻是瞥了一眼珍兒,然後若無其事地與他擦肩而過。


  她的衣袖,被沈驚鴻拽住,身形一窒。


  雲溪停住身,撫開他的手,直徑走進前方黑暗一片的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黑暗將她包裹,房間內安靜的可怕,她點燃燭火,坐在床榻上,靜靜地看著門外發呆。忽暗忽明的瞳孔中閃爍著燈火的餘光,她不禁想起那明黃龍紋長衫的男子,心中苦澀一片。


  一個妾室還是兩個妾室,對於沈驚鴻而言不過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即便有一日,她入了沈家的門,與那些女子又有什麽不同呢?


  愛,對於他而言,又能持續多久?一年,還是十年?


  雲溪起身,吹滅了那燭火。


  木涼園內。


  沈驚鴻緊盯著雲溪房門,一直到燈滅,他才緩過神來。


  銀月光輝如輕紗般墜落在他的眸間,玫粉色的唇依舊是微微上揚的,他揚起臉看向那片月空,堅毅的下顎俊秀而妖冶。


  珍兒羞赧一笑:“公子,今夜便讓珍兒服侍您歇息吧。”


  沈驚鴻彎身,將那她扶起,入了僅剩的一間房間,燈火乍現。


  ******

  另一邊。


  木榮被流煙按在了床榻上,她輕輕將人皮麵具貼緊在木榮臉上,用小刀輕輕在邊緣處刮了一下,滿意地點頭。


  木榮頷首:“如此,可像?”


  流煙垂眸淺笑,盯著木榮的臉看了半晌,好看的眉頭微皺,她再度從包袱中找了一件衣服,轉手丟在了木榮身上:“幸好,青鸞將沈禦史的包袱也給本公主帶進屋了,穿上吧。”


  青鸞在一旁乖巧地點頭:“此番二姑娘與沈禦史之間出了問題,我們若是可將問題解決,定然功不可沒。”


  木榮起身,找到一麵銅鏡端詳了一番自己的新麵容,不由得點點頭。


  早便聽聞流煙公主所做的人皮麵具與真人無異,如今在銅鏡內看到一張屬於師兄的臉,他還是一驚,聽話地將外衫脫掉,換上了沈驚鴻的衣衫。


  流煙對自己的“大作”相當滿意,美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在木榮耳邊交代了片刻,便直接走出房門,敲響了沈驚鴻的門。


  開門的是珍兒。


  雖說衣衫完整,但是她臉上的羞赧卻依舊隱隱若現,秀美的臉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流煙有些氣,直接怒道:“此番你要替木老爺跟那女人賠罪,便要好好伺候沈禦史,這月上高枝的時辰,你還不去讓後廚做些吃的?”


  珍兒有些猶豫,她留下來時的確說的是賠罪,可這賠罪自然要方方麵麵的俱到。看了看身後房間內毫無動靜之人,珍兒垂眸,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對沈驚鴻說道:“大人先等著,這府裏的大多事宜我也不大懂,可能會慢一些。”


  她將“不大懂”說的格外清楚,一來告訴沈驚鴻自己是第一次入府,二來想要看看沈驚鴻是否心疼她,讓她繼續留下。


  然而,珍兒沒有聽到沈驚鴻的回複,反而被流煙一把拽出了房門。


  珍兒嬌弱的身子在跌倒之餘,流煙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臂,珍兒麵紅耳赤地將手臂縮了回來,有些微怒:“看你這裝扮倒是像宮裏的內監,與小女如此觸碰,倒是失了禮節!”


  “內監?你這狐媚子再說一句試試看?”


  流煙震怒,她不過是借了幾身張良的官服,竟被眼前之人稱之為內監!咬碎了銀牙,流煙的手剛剛揚起,嚇得珍兒失了七魂八魄,直接朝著木涼園外跑了出去。


  一道黑色的影子看準時機,踏著輕功追隨著珍兒直接出了木涼園。


  流煙轉過身,便看到沈驚鴻已然依靠在門框前,眸色中缺少了以往的淺淡笑意與瀟灑,反而有些疲憊,白皙的膚色有些紅暈,似是醉了,可是卻聞不到絲毫酒氣。


  流煙一驚,狐疑道:“那狐媚子不會是在你的茶水中下了那種藥吧?”


  沈驚鴻拽了拽領口,熱的有些煩悶,夜明珠似的眸開始恍惚不定:“雲溪?”


  流煙倒吸一口涼氣。


  沈驚鴻抿了眉頭,眯起眼睛,朝著流煙走去。


  流煙一個側身,本以為沈驚鴻會撲了個空,卻發現他的懷裏此時正巧抱著一個粉色羅裙的姑娘,正是雲溪。


  不知何時,雲溪走出了房門,站在了院內靜靜地等著他。


  手中的柔軟讓沈驚鴻煩熱的心瞬間停止了躁動。


  沈驚鴻想要鬆開懷中的人,卻無可奈何地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她沒有掙紮,反而發出猶如夢囈的低語:“是我沒有照顧好你的情緒,對不起,驚鴻。”


  看到如此形勢,流煙心情大好,如疾風般回了房。


  風靜止,雲緘默。


  “你還是在意我的,對不對?你妒了,對不對?”沈驚鴻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拚命壓製著心底的欲,緩緩道,“我將那姑娘留下,並不是想收做妾室,此番路途艱辛,你又是戴罪之身,身邊隻有青鸞一個丫頭是不行的,若是能留幾個給你,青鸞也能輕鬆些。”


  雲溪掰開沈驚鴻環繞她的手,恬靜的臉似是波瀾不驚。


  沈驚鴻看她如此,心底揪痛一分:“雲溪?”


  她背過沈驚鴻,超前走了幾步,輕輕撫摸在那裂開口的假山壁上,聲音淺薄:“木府的當家主母被我打成那般模樣,木老爺卻是一滴淚都沒有掉。夏充容,安婕妤死的如此淒慘,文治皇帝自此後再也未曾提及。若是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也會這樣吧?”


  身後是長久的寂靜。


  此先,她吹滅了燭火,一個人在房間內呆了許久,坐立不安。


  她經曆過戰場的廝殺,也經曆過風花雪月,快樂的、不安的、痛苦的,她都有過。她想到那夜,沈驚鴻為救她,在狼群中被咬的鮮血淋漓。


  究竟什麽是愛,她已經不知道了。她唯一想做的便是去找沈驚鴻,問清楚,她的疑惑。


  “我從未納妾,也未有過通房,我心儀之人隻有你,以後也隻是你。”


  她的身體突然被人禁錮,修長的手指按在她的肩膀上,沉重的力量迫使她轉過身來。沈驚鴻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沒有答,直接將她攔腰抱起,進了那房,丟在軟榻上。


  他重重的壓了下來。


  他唇邊的清甜逐漸驅散了她的理智,那雙俊逸的眼睛美的攝人。


  雲溪突然在他身上聞到了一股特別的味道,是宮內常見的禁藥,叫做合-歡散,這些藥經常被一些妃子偷偷使用在酒中,一旦被發現,都是死罪……


  是珍兒下的藥?


  雲溪瞥眼,便看到桌邊擺放整齊的茶水杯,杯口還有飲過水後的痕跡,不由得心悸。若是流煙沒有將珍兒叫走,若是他一人在這房內,會怎麽辦?

  珍兒,留不得。


  雲溪本想點了沈驚鴻的穴道,卻被沈驚鴻直接按下了手臂,他眯著眸,神誌已然不清不楚,但是他卻強忍著難受直接坐了起來:“沈某不是趁虛而入之人,你走吧。”


  “所以你要等珍兒回來趁虛而入?”雲溪故意抿了眉,一臉冷笑。


  “荒唐!我若是知道她隨身帶了那種藥,怎會讓她進房,我是想給她安排好事宜,讓她去尋你,侍候你!”沈驚鴻急切道,整個人開始慌張起來,想要解釋清楚。


  他隻覺得心中燥熱,嘴裏幹的很,直接走向桌邊,對著壺口大口的灌下水,狼飲而下。


  雲溪一驚,直接拽下那茶壺,“砰”的一聲摔碎在了地上。


  茶水四濺。


  雲溪扶額,她的確沒有攔住沈驚鴻的這番舉動。這茶水被下了藥,他再度喝了這麽多,卻是有些棘手,一時間開始思索如何處理的方法。


  前世在宮內的時候,她有聽寧西洛為她講過這種禁藥的事情。


  一個縣丞的女兒初次入宮,便得了婕妤之位,封號“衿”。衿婕妤侍寢前夜被其他妃子告知,隻要用了那禁藥便能懷上龍子,以此平步登雲。衿婕妤信了,卻沒有控製好藥量,侍寢之前便被掌事姑姑發現,直接撤了封號,打入冷宮。


  她曾問寧西洛,攛掇衿婕妤用藥的妃子最後是什麽下場?他隻是淺薄地笑了笑,隨口說道“她現在躺在朕的懷裏,問朕如何處理自己。”


  鳳眸幽深的模樣似是過了千秋萬載,那妃子臨死前想要將她拽下馬,找個墊背的。寧西洛卻是將消息壓了下來,甚至再未提及,她甚至從未知曉這後宮的爭鬥,他不聞不問將她保護的很好,保護到她徹徹底底地將心托付出去。


  那日,寧西洛說過,冰水可解這合-歡散之苦。


  此時,沈驚鴻突然躺在了地上,全身燥熱,不停地拉扯著外衫。


  這千陵縣是旱地,水源稀少的很,又攤上了這種藥,除非做歡好之事,不然根本無法緩解他的痛苦。


  震怒在她心底深埋,一拳下去,桌子四分五裂!她打開房門,臨走之前,轉過身對沈驚鴻怒道:“若是珍兒不給解藥,我便替你便殺了她!”


  似是第一次見到雲溪如此模樣,沒有偽裝成嬌滴滴的貴家姑娘,也沒有淡薄如水的清冷模樣,反而是怒氣恒生。他雖說身體難受的緊,卻是開心,開心她能如此在乎她。


  沈驚鴻不由得調戲道:“你殺了她之後,便以身做藥吧,沈某能等。”


  雲溪臉色一紅,一腳將門框踹裂而開:“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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