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上官夢的懷疑
這場雨下的十分及時,所有的井已經建好,令雲溪沒想到的是,沈驚鴻竟命人外建了蓄水池。千陵縣旱災嚴重,地下深挖也未曾挖掘道豐富的井水,但是建在井水側旁的蓄水池卻能幫深井積攢這場來之不易的雨,成為水源的一部分。
一萬兩銀子最終派來了如此之多的用處。
縣老爺在升堂的時候情緒不佳,他瞅堂下跪著的雲溪與沈驚鴻,又瞅了雲嶺,已然冷汗陣陣。那日雲溪威逼利誘地,去哄騙雲將軍,再度去誤導貪汙一事,實屬無可奈何。如此到了這番田地也隻能打死不認賬了。
參與挖井的村民皆跪在堂前,竟有數十人之多。而本身聲討雲溪一行人的聲音在堂外也逐漸銷聲匿跡,百姓們麵麵相覷,開始倒戈。
“沒想到這次賑災,國師大人與禦史大人竟然給我們打了那麽多井,還瞞了那麽久。”
“聽聞禦史大人還自掏腰包多出了幾千兩銀子呢。”
“如此忍辱負重,卻叫人如此冤枉,當真是好官啊!”
畫藍鳳斜坐在堂側,微眯著眸子撇了一眼雲嶺:“既然沒有貪贓,那為何會有人上報朝廷呢?”
雲嶺環抱佩劍,眸色陰沉,直接跪了下去:“回娘娘,那日微臣輕點銀票的時候的確少了一萬兩銀子,而這些銀子確確實實被雲溪私自拿走,顧大人也是可以作證。”
縣老爺膽怯地撇了一眼雲溪,大聲道:“雲將軍莫不是誣陷小官?沈禦史與國師大人兩袖清風,二姑娘更是具備一顆赤子之心,怎會貪圖富貴去貪汙?那日小官也明確地告訴過雲將軍,這銀子是被拿去做了賑災之用!如今雲將軍欺君罔上,卻要給小官扣帽子嗎?”
雲嶺震怒,眸光凝視著放在地麵上的佩劍良久,最終沉下了氣,將頭再次扣了下去:“娘娘,微臣以為舍妹貪了銀兩,便做了大義滅親之事,怎能以欺君罔上來說?”
紅姑打量了堂下,卻自有打算,在畫藍鳳身側說了些什麽後,畫藍鳳便若有所思地撇了堂下的雲溪:“二姑娘,你怎麽認為?”
眾人皆在等待那瘦弱姑娘的回答,沈驚鴻凝視著雲溪俏生生的蒼白容顏,與她那被鐵鏈捆綁潰爛的手腕,眉頭抿的並不好看。
雲嶺冷哼。
雲溪莞爾一笑,將手交合放在地上,將頭放在上麵:“回娘娘,嶺哥哥當真是好品性,在外征戰戰果累累,在內為事大義滅親,雲溪自認為有這麽一個好哥哥是雲溪的福氣所在。”
畫藍鳳點了點頭:“如此含冤,你卻不怪他?”
雲溪清明的眸內寫滿了倦怠之意,但依舊沉聲道:“雲溪與嶺哥哥同根而生,哥哥大義淩然,雲溪自然知曉。此番在千陵縣,雖然雲溪與沈禦史、國師遭到了木府的追殺,又被誤會,可還是艱難地完成了任務。這打井一事本便是難事,要杜絕旱災便要從根源下手,嶺哥哥單方麵的施粥布局永遠都解救不了這場災事。此番天降大雨是好事,可若是沒有蓄水池與井水做持,旱季依舊要持續下去,民不聊生。”
畫藍鳳依舊若有所思,看著堂下跪著的眾人,心中冷笑了幾分:“紅姑,你說怎麽處理?”
紅姑垂了身:“此番賑災有功,眾人定然功不可沒,雖中間出了一些問題終究不是大過。木易邏想刺殺二姑娘與國師,他的確死有餘辜,怪不得國師與二姑娘動了手。”
死有餘辜……
上官夢跪在堂前後方,臉色蒼白無比,美眸凝視雲嶺的後背,聲音逐漸清冷:“小女懇求娘娘徹查相公一死之事!”
雲嶺回首看她,眸內含義複雜。
畫藍鳳玉臂微揚,紅姑輕扶著她緩緩朝著堂下走去。路過上官夢的時候,畫藍鳳卻是輕看了她一眼,聲音輕飄飄地落進了她一人的耳中:“因果循環,皆由你而起,也會因你而結束。”
眾人目送畫藍鳳出了府衙,乘上了鸞鳳軟轎,簾帳上的玉白珠子發出璀璨的光。隻有上官夢一人跌坐在那裏,神情蒼白無比。
畫藍鳳的話她何曾點不透?
所謂因,便是畫藍鳳定然知道那日她偷聽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知道了雲府與貴妃之間巧妙的關係!
所謂果,便是木易邏的死,這便是雲嶺對她的警告!明明要雲嶺殺的人是木榮,最後卻殺了木易邏,不也是雲嶺一直想要的結果嗎?
她竟天真的相信了雲嶺,竟然天真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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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老爺被幽禁在牢房內待查,隻有一行家眷逃脫了罪責。木榮從縣衙回來後便一言不發,木易邏的屍體被發現在華日山,也是眾人萬萬沒有想到的。
青鸞興致甚高地在收拾離去的行李,燭火突然熄滅。一雙手直接扣住了青鸞的口鼻,氣息縈繞著青鸞,淡然開口:“我現在鬆開你的口,你若是尖叫,我便殺了你。”
黑暗中,她點了點頭,清眸顫了顫,唇角輕揚。
黑衣人道:“小丫鬟,國師在何處?
青鸞微微張口的瞬間,一掌將黑衣人擊了出去,房間的門瞬間破裂!黑衣人略微站不穩,站在木涼園外輕笑:“你個奴才倒是功夫不錯,我並不想與你做無畏的鬥爭。”
一盞燭光點亮了整片院子。
“與我猜測沒錯,是死士。”著了粉色衣裙的少女隻是輕輕地坐在那石凳上,顰笑間射出了袖箭,“青鸞,你這功夫可沒有進步,他一點傷都沒有哦。”
死士躲閃,本想掠到牆頭,卻被沈驚鴻一掌擊落,地表裂出了恨及,黑衣人慌忙起身,拔出短劍。
青鸞乖乖地走向雲溪,淺笑道:“二姑娘批評的是。”
黑衣人慌亂,如今他已四周環敵。沈驚鴻,雲溪,青鸞,兩前一後的包圍了他。讓他沒想到的是,身前那看似瘦弱的雲溪,直接破空而來,沒有攜帶任何刃器!
她的功夫,比前幾日更加的狠厲,讓他找不出任何破綻。
而另外兩人隻是站在外側看著他!
雲溪冷笑,刹那間她的手已經扣上了死士的脖頸,血色染紅了木涼園的地表,人首分離!
青鸞微震,愣住了眸,這種殺人的手法,她怎能不熟悉!戰場廝殺敵軍千萬,她所識之人便是如此殺人的……
木榮立在木涼園外側,看著院內所生情景,心底的狂亂越來越盛。他不願雲溪再去沾染血腥,卻一次次地看到。
微風拂過,血氣越來越盛,與這夏末的雨相衝,稀稀落落地染紅了她的錦靴。
雲溪側過身,微微看向木榮:“廢了不少力氣,終於保護了我們的國師大人。”
她雖然在笑,那雙眼睛,冷漠的讓木榮心悸。他走向雲溪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卻背過身倉皇而逃。
雲溪想去追,卻被沈驚鴻攔下:“你可看出是什麽原因?”
雲溪搖了頭又點頭:“他不喜歡我殺人,怕是嚇到他了。”
沈驚鴻微微愣住,卻依舊笑道:“你若不殺人,墳頭上的紙錢想必都堆滿整個京都了吧?身在亂世,人心叵測,哪能安寧呢?”
人心叵測……
雲溪眉頭擰住了,狐疑地看向沈驚鴻:“殺木易邏與殺木榮的死士真的是同一人嗎?還是說……”
想到這裏,雲溪隻覺得渾身戰栗,卻想不通究竟哪裏不對。那日翻看木易邏的傷口,劍傷明顯是左手用力,而對木榮兩次動手的死士卻是慣用右手。
清月懸空,卻雷聲轟動。
雲溪緊張,一把抱住了沈驚鴻,身體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