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三幅藥方
皇帝神色冷凝，甚至是這片空氣都變成了蕭瑟清冷。
那雙鳳眸凝視著楚臨安，一步步走向他，影衛皆在這個時候停下了手中的棍棒，等待著皇帝的命令。
寧西洛輕揚劍眉，手指劃過雲溪的臉頰：“朕，何曾說過雲溪是畫溪的替身？”
楚臨安顫動著身子，爬向前方，怒道：“不要用你的髒手碰她！”
“朕若是告訴雲溪，你隻是將她當做了畫溪的替身，她又會如何看你？”
“皇上擔心雲溪如何看待在下，倒不妨想想，若是你殺了我，雲溪會如何看待你？”說此，楚臨安卻是笑了出聲，口中咳出了血。
楚臨安闔眸，手掌握在雪地之中，再狠狠地錘了下去。
寧西洛不言不語，倒是冷聲道：“朕說了，會杖斃她，又何懼她的想法？”
影衛將楚臨安再度拖了回去，再度將那棍棒一次又一次地打在了他的腰身之上。忍受著苦痛，楚臨安臉上卻是抑製不住的笑意。
楚臨安笑道：“雖是萬人之上，可你終究得不到溪姑娘的心。當年若不是我喂她吃下那忘情藥，你當真她會愛上你？若她還記得我，隻會愛我一人，而你，又怎配得上她？”
“配不上？”鳳眸微冷。
楚臨安大笑，額間的冷汗卻是越來越多。
寧西洛抬手，影衛皆鬆了棍棒，靜靜待在楚臨安身側。
楚臨安闔眸，以黑暗籠罩著自己，雙手再度緊緊握住在了雪地之上：“溪姑娘是天下男兒皆愛慕的女子，隻有她不想嫁的人，沒有她嫁而不得的人！當年匈奴攻打西州，為了什麽你不知嗎？西州王子莫幹為了溪姑娘，損了多少兵將？東蜀派兵援救莫幹王子，是單純的國土之爭？唇亡齒寒，當莫幹得到溪姑娘的那一日，便是溪姑娘被壓往東蜀的那一刻！從始至終，東蜀的目標便一直是溪姑娘，而非你的西州之土！寧西洛，你莫要將自己看的太高，泱泱四國，紛紛攘攘的小國之中，誰人又不想得到畫溪！擁有她，便等於擁有了萬人之軍，論才貌，論膽識，論聰穎，她哪裏比不上鳳兒那醜丫頭？寧西洛，你愚蠢至極！”
這世間，又有誰能如此辱罵西州君主。
影衛蠢蠢欲動，棍棒落地，手中之劍皆指向楚臨安。
畫藍鳳輕喘著氣息，看向寧西洛冷寒如霜的背影，那墨發飄飄泱泱，他懷中人兒的手直接落了下去。
血，滴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就像去年冬日一般，就像她曾問過紅姑的那句話。
“他會殺了姐姐嗎？”
而現在，即便沒有姐姐，也會有另一個女子倒在寧西洛的懷中，以垂危的性命等待著死亡，等待著那即將到來的命運。寧西洛殺人從不眨眼，卻如何也麵對不了背叛。從前是姐姐，後來是她，而現在卻是雲溪——那容貌並不佳的姑娘。
畫藍鳳苦笑，看著地上一層又一層的屍體，心冰似寒。
“杖斃。”
而此時，寧西洛卻背過了身，抱著雲溪朝著畫藍鳳而去，隻留下了那句淡淡的話語。
畫藍鳳看著寧西洛越來越近的身影，透過那染了血的白衣看向楚臨安：“阿寧，你若是殺了他，定會後悔。”
寧西洛凝視著畫藍鳳那極美的眉眼：“你不是讓朕殺了他嗎？如今倒是反悔了？”
畫藍鳳輕咳出了聲，凝視著寧西洛懷中之人的慘白的容顏，淺淺淡淡的笑：“若阿寧不服用第三幅藥方，會有什麽樣的結果，阿寧可知？”
見寧西洛未張口，畫藍鳳嫣然一笑，那眸中之光卻是熠熠奪目：“若鳳兒告知了阿寧，可放了鳳兒與畫涼？到時，流煙公主自然會被鳳兒手中的人交還，無傷無損。”
寧西洛垂眸，其中的冷冽可見：“鳳兒，你知道朕是什麽脾氣。”
他話語皆是冷漠。
畫藍鳳看向前方，再度被影衛打至昏迷的楚臨安，巧笑溫和：“師傅是醫仙聖手，能讓姐姐服用了忘記情愛的藥，自然能將這藥融會貫通。那日，鳳兒可是曾檢查過那兩幅藥方，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畫藍鳳眼角的淚漬還在，而那抹溫柔卻無法抹去。
寧西洛揚手，直接以銀針打落了那正在杖刑的影衛身上，而那影衛便是直接接住了銀針，以此停住了手中的刑罰。
所有影衛皆半跪於地：“任憑皇上吩咐。”
背對影衛，寧西洛冷了眉目：“鳳兒，你什麽意思？”
畫藍鳳頷首，微微一笑：“對於阿寧而言，愛的究竟是誰？”
寧西洛緘默，悠悠看著懷中之人，卻又皺眉凝視著畫藍鳳。
“這胭脂色之名倒是有意思，除了要命之效，它附帶之用便是忘色。”畫藍鳳輕笑，順著寧西洛的眸色看向他懷中之人，“無論阿寧愛的是姐姐，還是雲溪，隻要阿寧曾動了情，便會將她們忘的一幹二淨。”
寧西洛的神情是罕見的蒼白。
畫藍鳳伸出手，輕輕觸摸這那從寧西洛懷中垂落的手臂：“阿寧，你因妒殺了楚臨安，可並不代表你就能得到雲溪，你忘了她，便很難會想起她。即便你會重新愛上一個消失於記憶中的人，可你雲溪身後還有北淵，你又談何有能力得到她？”
畫藍鳳伸出手擦拭著唇角之血，美眸中的冷漠一閃而過：“若姐姐真的有一日蘇醒了，而非那活死人之身……皇上是選擇雲溪還是姐姐呢？”
西州君主站在這片雪地之中，俯視著所有人，唯獨懷中之人唐突了他心中的蕩漾。即便同樣的罪過，即便同樣的結果，寧西洛想要殺了她，卻並未想動懷中之人分毫。
那句“杖斃”，不過是說給楚臨安聽的。
而如今，畫藍鳳卻是看的清清楚楚，即便不吃第三幅解藥，寧西洛也會殺了楚臨安，可唯獨這不吃的後果，讓寧西洛殺不得楚臨安。
楚臨安一早便打定了主意，這解藥無論是給還是不給，楚臨安都贏定了。隻有動了情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一敗塗地。
可此時畫藍鳳卻看到了寧西洛唇角的冷漠。
他緩緩笑道：“若朕告訴他，不給解藥，便殺了雲溪呢？”
“你不會殺了雲溪。”畫藍鳳篤定道，“楚臨安不會上當。”
“可楚臨安更堅信，朕心中之人是畫溪。”寧西洛彎下了身，將雲溪輕輕地放在雪地之中，同時也放在了畫藍鳳身前，鳳眸之色卻是飄向了遠方：“而朕，也如此認為。”
風呼嘯而過，畫藍鳳卻是切切實實地看到了西州君主俊美容顏之上的肯定。
而那肯定，卻帶著殺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