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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為流煙看病

  皇宮內風雪大作,隻是短暫的夜,雪便堆厚了一層。


  內監顧生言俯身於養心殿外,將那殿門打開,披著紅披風,一身宮婢打扮之人便從裏麵一腳踏出,落了積雪之中。


  一張淨白麵具,一隻錦白湯婆子於手中。


  雲溪走的極慢,而她身後,不少宮婢與內監皆側眸去看,顧生言隻道:“看什麽看,若是多說一句,便去領罰吧。”


  宮婢與內監皆俯首,不敢再去看。


  西州的冬似是淩駕於其他三國之上,寒風中總是攜帶著刺骨的冷。一朝醒來,雲溪隻覺得頭痛,寧西洛並非在養心殿,似是早早地上了朝,而殿內隻有顧生言一人靜待著雲溪。


  昨夜似是狐幽香與那石斛酒起了作用,一夜過去竟什麽也想不起來。於此刻,她行於雪中,朝著飛霜殿而去去尋流煙。


  顧生言在身後跟著,隻是輕聲道:“皇上一早便宣了旨,讓清幽閣的侍衛帶著貴妃來這清幽閣,為公主看一看傷勢,若奴才猜說錯,這個時辰貴妃已經到了,姑娘要快一些了。”


  飛霜殿於這雪季格外映襯,像是立於白霜之巔的一處宮殿,美而不失仙味。隻是看著如此的飛霜殿,雲溪便一腳踏入。


  腳下之雪滑了些,而雲溪卻走的沉穩。


  一旁啞婢均俯身迎著,而顧生言則停在殿外候著。


  飛霜殿的外院比外更要寒冷,即便是推門而入,那寒冷也未曾減少,殿內淩亂,所有啞婢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茶盞砰然碎於地上,雲溪彎腰撿起那玉杯,緊握手中:“流煙?”


  飛霜殿無一爐火,而前方,是流煙環繞雙臂躲在床側的模樣。


  畫藍鳳背對著雲溪,隻是靜默地站於那裏一動不動的凝著流煙。


  流煙那張臉無漸好之色,依舊是滿目的瘡痍,隻有一雙美眸閃著氤氳的光。她似是害怕,也似是惱怒,凝視著身前那如溫玉之人:“滾開,不要碰我……不要碰……”


  說罷,流煙不知從何拿出的匕首,直接朝著畫藍鳳的手臂刺去——


  袖箭飛出,直接將那匕首打落於地。


  流煙惶恐,抱著頭叫著:“我要皇兄哥哥……滾開……滾開!”


  幾名啞婢依舊跪著,將那匕首撿起便退了出去,關緊了飛霜殿內的大門。


  雲溪冷眸側了畫藍鳳,隻道:“張良下葬後,她便越來越嚴重了,可有辦法去醫治?”


  前方之人側過身子,深眸寧和地凝了雲溪:“昨夜你心軟了,陳昭儀該死。”


  “我在說流煙。”


  “皇上並非怪罪於鳳兒殺了陳昭儀,你可妒忌?”畫藍鳳紅唇微揚,伸手輕觸雲溪的麵具,繼而將手收回,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模樣。


  雲溪頷首道:“你曾叫他阿寧。”


  畫藍鳳輕笑,掀了宮衣,坐於桌前斟了一杯茶水,悠悠打量著:“姐姐還是妒了。”


  無論畫藍鳳說什麽,雲溪皆不想再去問,然而她卻看到畫藍鳳起了身,將那茶水遞到了雲溪身前:“若是姐姐喝了鳳兒的茶,問什麽,鳳兒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現在,鳳兒隻想看姐姐是否能給鳳兒一個麵子。”


  那話溫柔至極,美眸輕輕落於雲溪的麵具之上。


  雲溪緘默,將麵具拿下,茶水一飲而盡,隻道:“流煙如何治?”


  “那要看姐姐想怎麽治。”畫藍鳳笑道。


  那杯子於雲溪手中瞬間捏碎,她冷了心神,沉聲道:“何意?”


  畫藍鳳瞥了流煙瑟縮的模樣,從臉一直延伸到她腹部的位置:“瘋病為其一;容顏為其二;而那腹中的孩兒為其三……”


  說道這裏,畫藍鳳說話的語速慢了下來,她隻看到雲溪越來越蒼白的臉。


  雲溪踱步靠近流煙,想要觸碰她的時候,流煙依舊向後躲著:“你別過來,滾……滾!”


  雲溪一把拽住了流煙的手臂,點住了她的穴道——


  那冰冷的身子於雲溪懷中一動不動,美眸之中的淚卻是滴滴落盡,她惶恐地看著雲溪,想要掙紮卻依舊無可奈何。


  而雲溪的手探入了流煙的袖口之下……


  她緊皺眉頭,於流煙那脈搏之上卻並非探查出任何究竟,頷首看向俯視她的畫藍鳳:“這脈搏並非有任何不同之處,你到底想做什麽?她已經這般模樣了,你——”


  “事到如今,鳳兒死了與活著又有什麽區別?姐姐還要懷疑鳳兒嗎?”畫藍鳳坐於床榻之側,伸出手探入了流煙的衣袖之中,於此時,她的手覆蓋於雲溪的手上,指引她的手指輕輕觸碰於脈搏側方那不同之處。


  有一處地,隱隱約約有著不同脈象。


  雲溪的手顫了起來,而畫藍鳳卻依舊緊握著雲溪的手,且輕聲道:“楚臨安於畫家的日子並非隻是惶惶度日,鳳兒通曉所有醫術自然要歸功於師傅,若是女子剛有身孕,很多醫正是號不出的,但是鳳兒卻可以。若是姐姐信鳳兒,便要知道如何取舍……”


  “取舍?”雲溪猛然收回了手,凝著懷中的流煙。


  “木易邏以融蟲蠱與公主的性命相連,若是公主將這孩子生出,這孩子將會成為子蠱的新器,命自然便保得住。可……”說到這裏,畫藍鳳停住了口,目光柔和地看向雲溪懷中之人,笑道,“若是公主生下了這孩子,木易邏臨死之時,便是這孩子的死期,這便是鳳兒所說的取舍。想要木易邏死,要麽犧牲流煙,要麽便犧牲這孩子。”


  她本以為能從雲溪的神情之中看到一處惱怒,可是並沒有。


  雲溪隻是將流煙輕放於床榻之上,以被褥蓋緊了流煙的身子,手指輕輕地撫過流煙的發,背對著畫藍鳳,輕聲道:“鳳兒。”


  隻是突然一聲,畫藍鳳竟握緊了手指,身前之人,有多久沒有如此溫和地念過她的名字了?


  雲溪起了身,凝著畫藍鳳那張溫玉般的容顏:“公主可曾做過對不起鳳兒的事情?”


  美眸掠至流煙那被毀去的容顏,畫藍鳳嗤嗤地笑著:“即便被幽禁於這宮中,不生不死,鳳兒也不曾後悔如此待流煙。”


  雲溪冷眸凝視畫藍鳳,冷笑道:“對,我的鳳兒從不認錯,我竟忘了。”


  繼而,畫藍鳳將醫箱拿起朝著門外而去,隻是那步伐卻越來越慢。最終,畫藍鳳停住了身,沉聲道:“與畫涼定下婚約便是公主的錯,姐姐終究還是不明白嗎?公主今日所受的所有的苦,皆因當年畫府門前的萬裏紅妝,皆拜姐姐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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