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最深處,養心殿內燈火通明。
而積雪下方,站著一名男子,著了東蜀侍衛之衣,青絲高束,身姿淩然。而男子周身已經圍了層層落落的侍衛,皆用劍對準了那東蜀人。
那男子,便是剛剛掠過清幽閣上空的刺客!
麵對此番情景,那男子卻神眸並不膽怯,朝著養心殿沉聲道:“東蜀武將羅桑,來求見西州君主。”
羅桑冷眸凝著那養心殿,而養心殿卻無任何回應,他雙臂交叉,一隻長劍緊握於手中。
羅桑再度道:“東蜀來求見文治君主,便是如此的待客之道嗎?”
如此混亂之時,顧生言踏著積雪朝著那養心殿而去,於此刻,那叫羅桑的男子竟直接掠了輕功,於顧生言身後追去——
顧生言因躲避,繼而彎下了身,而那羅桑竟掠至他的前方,朝著養心殿走去。
侍衛於瞬間朝著這邊而來!
皇上並非在這養心殿,之前便已帶了公主回了飛霜殿,如今這東蜀人到底要做什麽?顧生言還未開口,一莫名掌風襲過養心殿門前,羅桑直接掠起。
即便是大內高手,也無法逃脫這一掌,他卻能直接逃了過去!
羅桑站至養心殿之巔,俯視這黑夜中的上百名侍衛,眸色帶了些許的冰冷朝著遠處看去,繼而俯身做了東蜀的禮:“東蜀武將羅桑,來求見西州君主,且帶了禮物。”
順著羅桑的目光,所有侍衛皆朝著後方看去。
皇帝一身粹白之衣,隻有衣袖上染了些許的血漬,他站於雪地中,唇角卻抬了笑:“究竟是什麽禮,能讓八王爺的貼身侍衛來此?”
羅桑跳下養心殿,迎著層層侍衛朝著寧西洛而去:“自是皇上所需之物。”
侍衛一步步後退,皆不敢靠近羅桑。
大風襲過,寧西洛衣衫飛揚而去,鳳眸中映入了羅桑的臉:“自是帶了禮,又何須帶人皮麵具?”
羅桑走至寧西洛身前,直接將那人皮麵具撕了下來,露出了一張俊朗的麵容,自是劍眉清目,冷冷清清。
羅桑俯身:“八王爺說,這禮物您一定喜歡。”
自羅桑再站至身子的刹那,幾道黑影閃過,直接掠了輕功將一件巨大之物從空中帶來,落入這雪地之中,沉浮了一地霜雪。
羅桑走至這巨物之前,佩劍直接割破了那捆綁的段繡錦布,如床榻一般的紅色暖玉映入了著雪夜之中……
寧西洛眉頭微皺於瞬,便舒展開來:“這是何意?”
羅桑的手輕輕觸碰於這暖玉之上,於黑夜之下輕輕一笑:“這天下間獨一無二的暖玉,如今送於西州,自當是我們東蜀的禮,也是送於戰神畫溪之禮。”
所有侍衛聽到“戰神畫溪”一詞時,皆麵麵相覷。
羅桑再道:“王爺說,君主親自跳下護城河,將戰神尋出之時,隻是用那白玉床護著戰神的身子。可這西州冬寒,若沒了這暖玉,戰神的身子定然承受不了那白玉床的冰寒……若是身死,皇上還如何等著將軍醒來?”說道這裏時,羅桑卻是笑笑。
畫溪之事,知道之人少之又少。那白玉床之事,這宮中知道之人不足三人之多,甚至是公主皆不知,這東蜀又是如何知道的?那禁室,又怎可能有人進入?
顧生言抿眉,朝著寧西洛而去。
那暖玉於月下散發出淡淡的溫潤之氣,紅色透亮,自是上乘的玉種。而羅桑站至這裏,揮手間,那抬玉而來的死士皆掠至上空消失不見。
那粹白之衣的皇帝,走至那暖玉,輕掠一瞬,便朝著養心殿而去。而羅桑,竟然跟在了皇帝的身後,踱步邁入養心殿!
而所有侍衛看著那養心殿的方向,雖握緊了手中的劍,卻不知是否要上前。
顧生言停在了原地,沉聲道:“剛剛,你們為什麽沒有上?”
侍衛長走至顧生言身前,聲音中皆帶著顫抖:“並非是沒人上前,而是上前的人皆死了!甚至是連衣物皆沒有留下!”
顧生言瞥至那地上殘留的血,心中一驚……
他於皇帝身側的時間隨不久,卻也了解了許多,即便是那響徹西州的天花散也並非如此厲害,除非是天花之舞,楚臨安所製的毒!
天花之舞,可化世間萬物,是毒中之毒,於瞬間置人於死地……
想到這裏,顧生言靜步跟在皇帝的身後,踏著層層的積雪朝著養心殿而入,直到那殿門被他輕輕關上,直到那羅桑唇角帶著笑意凝著他:“你這內監,倒是不怕死?”
顧生言俯身,輕聲道:“自是要陪在皇上左右。”
這羅桑站至養心殿內,雖將空門對著顧生言卻並不怕被偷襲,反而站的筆直:“君主確定要讓這內監在此聽著?那個時候,連張良都未曾陪在你身側,如今倒是變了?”
那個時候?
顧生言的臉白了些,自是明白了這羅桑之話的意思,皇上曾與他見過!
從始至終,顧生言並未抬頭,一直俯著身子,朝著寧西洛而走,直到看到那龍靴之刻,他才逐步停了下來,輕聲道:“奴才將能問的皆問足了貴妃娘娘,一切皆無變數。”
雖羅桑在此,顧生言卻依舊說這他話。
鳳眸輕掠顧生言,他淡淡頷首輕應,繼而說道:“東蜀來此,究竟不是為了這暖玉?”
這話是說給羅桑聽的。
羅桑轉而輕坐於桌旁,斟茶一杯,悠悠地看著:“八王爺為了這暖玉自是廢了不少功夫,可隻要能討得文治君主的歡心,自然不惜餘力地去做這事。君主又何必懷疑王爺有何居心?”
“居心?”寧西洛冷笑,“自東蜀一戰,畫溪衣不蔽體地於八王爺身邊醒來之時,天下誰人不知八王爺的居心在畫溪身上?”
聽此,顧生言隻是冷寒。
羅桑將那茶水飲下,凝了皇帝的眸,笑道:“這茶,味道倒是差了些。”
養心殿內雖生著爐火之熱,卻因為羅桑的話冰降到了極點。
“若不說目的,便選一個死法。”寧西洛一步步走向羅桑,一掌直接握住了他的咽喉,“朕會親自將你的屍體送至東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