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亂世之子
為什麽?
她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為什麽,父親慘死的畫麵她記得,沈驚鴻的模樣她也記得,可是她又有什麽能力殺了寧西洛?因為自知不可能,所以選擇了這種辦法。
亂世,女子想要拿到兵權又談何容易?她是畫溪,她有一個武將的父親,一個愛她如命的父親,她自然可以於戰場之上立戰功,畫家軍的兵權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二十萬軍權,即便放在北淵也是無可匹敵的存在。
但雲家呢?軍權是奪了畫家的,雲震天恨她入骨,為書燁商會,多少人容不下她。若非依靠北淵,她又如何重新拿回軍權,如何殺了寧西洛!
雲溪臉色微白,輕輕搖頭:“你說殺寧西洛的辦法那麽多,有多少?就憑我的身手,殺了寧西洛?還是下毒?刺殺?我皆試過!”
顏冥凝看雲溪,輕聲道:“你可以讓青鸞嫁給龍子卿。”
這一語,卻讓雲溪再度愣住了……
顏冥笑笑:“你認真了嗎?”
他思量著什麽,卻始終沒有開口,如此模樣卻讓雲溪狐疑不解。
雲溪頓了頓,似是明白了些什麽,輕聲道:“讓畫涼立戰功,有了軍權,自然也能幫我……的確是沒必要非要嫁給龍子卿,對嗎?”
顏冥點了點頭:“你同他講講。”
那認真的表情卻讓雲溪笑出了聲,他撫亂了顏冥的頭發,輕聲道:“報仇是我的事情,又怎能將其他人拉進來?”
“所以你經常自個兒舍身危險之中,再被人抓了去。”顏冥冷哼,聲音確是極小。
雲溪沒有聽清,輕聲問道:“什麽?”
顏冥翻過身不再理她:“睡覺。”
瞧著顏冥如此般模樣,雲溪卻輕輕笑了笑,或許於她眼中顏冥隻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罷了,他的容貌雖生的極好,個頭也很高,可那稚嫩的眸色卻掩蓋不住他的孩子氣。
雲溪將柴換了新的,看著寥寥火焰的氣息,闔眸沉沉睡了去。
自是到了夜半,山洞之外微微細響動,雲溪未曾聽見。
少年緊閉的眸子微微啟開了,那一抹星疏之色掠至山洞之外,那裏有一高大的黑影正靜靜地等著他。
自是一隻睡蠱縈在雲溪手邊,顏冥起身而出。
黑夜連綿,地上的屍體層層疊疊,而顏冥站至屍體中間抬眸凝著羅桑:“回來了?”
羅桑拘禮:“一切辦妥。”
顏冥踢了一腳地上的屍體,微微按了按衣襟,隻是思慮著這鹹祖小國。國雖不大,兵也不多,可是卻個個身懷輕功,竟能從那懸崖峭壁之上追尋而來,倒也不錯。
顏冥凝看月色,又問:“這些人,你倒是殺的痛快。”
羅桑握緊了佩劍,斜看山洞之內沉睡之人,輕聲道:“以王爺的身手本不該受傷,今日這傷可是故意?王爺一心想要接近她,倒是不妥。”
顏冥輕哼,微微歎氣:“這傷,值。”
羅桑不解:“她既了解了王爺的身手,又看明白了王爺並非個姑娘……”
說至此處,羅桑臉色微紅,這模樣卻是第一次。
顏冥略微怒氣,卻是忍了些:“不該看的,你倒是看的多。”
“卑職不敢。”
顏冥彎下了身子,輕輕觸碰那屍體之上的血漬,悠悠歎息:“哦對了,畫溪的身體偷來之後,你想放於何處?”
“王爺想放置何處?”羅桑反問,卻是協了笑。
顏冥伸長了雙臂,看著那星空辰月之色,悠悠道:“東宮,是一個好地方。”
羅桑身子一僵,拘禮:“卑職明白。”
說罷,羅桑轉身掠至懸崖之上,悠悠失了身影。而顏冥卻輕輕按著上身的傷口,蟲蠱爬過之處,那傷卻以最快的速度止了血。
他一步步朝著山洞而去,手指輕觸雲溪的軟耳,緩緩道:“亂世之子,便是你未來的夫君,戰神畫溪。”
那一抹笑意,點綴了他眼底的冷冽。
雲溪睡的沉緩,這一切皆無從知曉。而自羅桑走後,山洞之外尋至這裏的鹹祖兵卻越來越多,顏冥背對著他們,隻是笑道:“人還挺多。”
最先尋到他的那些鹹祖兵已被羅桑處理的幹幹淨淨,隻是羅桑走後,又有如此多的鹹祖兵尋至而下。
懸崖峭壁之上皆是繩索,成千上百的鹹祖兵絡繹不絕地朝著山洞而來。
而顏冥堵在山洞口,懶散地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刀刃:“如何死,自己選?”
少年輕揚著微笑,墨發飛揚於風中……
“殺了他,為主將報仇!”
“裏麵還有一個,不能放過!”
“將他殺了,將屍體掛至北淵鄧州城樓之上!”
……
無數喧囂於外,少年飛舞著手中的短刀,身形卻未動一步,無數屍體落在腳邊,無數屍體被他一掌擊飛出去。
山洞之前的屍體越來越多,而他唇角洋溢的皆是散漫的微笑。
——睡吧,自你明日醒來,一切都會便好。
——睡吧,那些累的,麻煩的,我都會替你處理的幹幹淨淨。
上千屍體落在河中,湛藍池碧的溪水染成了血水緩緩流淌,上麵的屍體卻未曾斷過。鹹祖兵越來越多,而他卻沒有任何疲乏之色,眼底殺意未曾顯現,更多的是厭惡。
於雲溪身前,他隱藏了太多,無法施展的太多。可是她隻要睡著,他便依舊是那個可以被雲溪保護的人。隻要她心中心痛一分,可憐他一下,那麽他離雲溪的心便能更近一步。殺一千是殺,殺一萬也是殺,他隻是想雲溪多看他一眼,哪怕被她發現了自己並非女子,又如何?
手中的刀不知何時砍碎了誰的骨,不知何時斷裂而開。
顏冥悠悠彎下了身,重新撿起了一把短刀:“怎麽不上了?不是要殺我嗎?”
這一聲冷漠卻猶如地獄之聲,那些鹹祖兵再也不敢靠前,紛紛朝著懸崖之上而去。而他卻覺得麻煩,笑道:“既然來了,便留下吧。”
他吮吸著瓊花的香味,輕輕拍了手。
刹那間,上千蟲蠱自四方而來,那些懸崖峭壁之上的鹹祖兵於瞬間落下,或摔死,或突然沒了氣息,血如雨水般潑灑而下。
四萬鹹祖兵,在營地死了將近一萬多,而在這裏,接近全軍覆沒……
而那少年一身白色裏衫,行至血雨之中,皺著眉梢凝看那些屍體:“若她醒來,會不會覺得太嚇人?”
他彎下-身,將那一具具死相難看的屍體拖入了河中。
那瘦弱的身子背對著山洞,惹了一身的血。
許久之後,顏冥停下了身子,將手中的血於身上擦了擦,可身上很髒,河水中也很髒,隻能在峭壁上蹭了蹭。
……
自是雲溪醒來之時,凝看這身前一身血的人,不停後退。
顏冥眉眼皆彎成了月亮,笑的格外好看:“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