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青墨的臉

  這一戰並非想象中的好打，雲溪自知。


  這一夜大火焚燒，屍體不絕。這一夜並非漫長，因為這一仗持續太久，整整半月有餘，她一身的血從未斷過。也是從這一仗，雲溪才徹底的明白，這些小國之所以能傾盡人馬來攻打北淵自是有自己的能力，那些小兵絕非等閑之輩，難纏至極。


  入夜。


  於屍體之中，畫涼一步步朝著雲溪而去，不知從哪裏尋來的盔甲直接丟至雲溪身前：“穿著，別死了。”


  那盔甲之上的血漬被洗得幹淨，雲溪抬了笑意：“謝謝。”


  畫涼坐於雲溪身側，從懷中又掏出了一張餅：“你吃嗎？”


  雲溪接過之後，卻是生生的咬下去了，許久都沒有答話。而畫涼卻是凝著她，又從懷中掏出了水袋：“你喝嗎？”


  雲溪接過了那水袋，卻是笑道：“你有話不妨直說……”


  畫涼垂著眸，想了半晌，然後問道：“東宮那邊，還沒有為難你？”


  因為顏冥吻了她，所以畫涼擔心了？


  雲溪抬手刮了刮畫涼的鼻尖，小聲道：“將士們私下定然會說道什麽，不過這些皆無畏，不影響東宮娶了我，畢竟東宮需要我。”


  她笑著說的這些話，而畫涼卻是眉頭微皺著：“竟然還有……”


  畫涼起身，直接朝著那些休息的將士們而去，再然後一些小兵便跟著畫涼迎著黑幕而去，不出多時，畫涼回來了，那些小兵卻未曾回來。


  雲溪狐疑，預起身去尋畫涼，卻被一人攔了下來，是青墨。


  戰事起，鹹祖兵敗，青墨代表東宮處理鹹祖一事結束，夏丕城又被城破，因此東宮攜兵留於鄧州，身為太子的龍子卿也不例外的留了下來。隻是這些時日，除了偶爾與龍子卿說些話，雲溪與之並未接觸過多，青墨尋她為何，她也並不知曉。


  雲溪於夜幕之中瞧著青墨，然後輕放水袋於地，微微俯身：“郡主。”


  青墨依舊一雙冷漠的模樣，於麵紗之下，那雙眼睛卻是冷徹至極：“二姑娘不用喚我一句郡主，於軍中，我並非高位。”


  雲溪尷尬一笑：“姑娘的傷，可好了？”


  雲溪眉眼皆凝著青墨的肩處，那裏是龍子卿那夜刺入的地方。隻是看青墨如今的模樣，想必已經好了大半，她也無需操心。


  青墨神情微淡，手指輕觸那傷處，冷笑：“二姑娘的關心，青墨心領。隻是今日，青墨並非想與姑娘商談這些。”


  雲溪歎息：“因龍子卿？”


  青墨道：“畫涼。”


  青墨輕看遠處畫涼闔眸的模樣，將眸色又轉至雲溪。


  雲溪不解，凝看蒼穹之下那俊美之人，沉了聲：“畫涼如何？”


  “二姑娘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


  “郡主無需拐彎抹角。”


  看雲溪如此淡然之色，青墨反而握緊了佩劍，淡淡道：“那些背地裏談論你的將士，多少死於敵軍，又是多少死於畫涼的手？二姑娘當真不知？”


  雲溪猛然看向畫涼。


  而遠處，畫涼從樹邊起了身，朝著雲溪而來。


  青墨說罷，便甩袖直接離開，隻剩下雲溪詫異的眸色，自畫涼與青墨擦身而過的刹那，畫涼握住了青墨的手臂，冷言淡淡：“你對她說什麽了？”


  彌天滿地的瓊花落滿蒼穹……


  青墨冷聲：“自是你為了她——殺了多少人的事情。”


  畫涼僵直了身子，微微側過了臉斜看青墨，透過那麵紗凝看她的容顏，青墨抽出手臂預走。而畫涼手中長劍出鞘，直接將那劍立在了青墨的脖頸之下。


  麵紗飛揚而起又落下，黑夜之中恍恍惚惚卻又無從查看。


  畫涼緩緩道：“我殺誰，自是願意殺，那些口不擇言的人，皆該死。”


  這聲冷漠，自是雲溪走至畫涼身側時也未曾改變。


  雲溪輕握畫涼的手臂，對青墨道：“是畫涼不懂事，君主莫要怪罪於他。”


  那劍並未收回劍鞘，畫涼微揚下頜，卻度冷笑。


  青墨諷弄一瞥：“二姑娘，我可以回去了嗎？”


  軍中有人朝著這邊看去，而畫涼卻並沒有收回那劍，反而直接上挑，那麵紗直接從青墨的臉上落了下來。


  飄飄蕩蕩，渲染了瓊花之色。


  那是一張如何容顏，妍姿俏麗，已是極美。


  畫涼一聲冷笑：“你說了我的秘密，我也挑破你的秘密，又何妨？”


  青墨慌張撿起那麵紗，卻被畫涼的腳踩住了。青墨頷首怒看畫涼，卻對上了雲溪的眼睛，那雙眼睛充斥著不可置信之色。


  雲溪微愣：“青鸞？”


  不，不是青鸞。雲溪詫異。


  青墨怒急，渾身皆在顫抖，腰間軟劍抽出的瞬間打向畫涼，可畫涼卻退了去。那軟劍被畫涼一手纏繞，直接捏碎了去。


  夜幕之下，那涼薄之人看著青墨：“怎麽，這張臉瞧不得？”


  這話是挑釁，也是不屑。


  而雲溪卻握住了畫涼的手，沉了聲：“將劍收起來！”


  畫涼收劍入鞘，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


  而青墨卻是惶恐地將那麵紗撿起，緊握於手中：“自是東宮護你，才讓你無所忌憚，若有一日無人護你，你又如何自處？不過是西州叛逃之人，如今又如此待我？”


  雲溪看著那與青鸞無二的臉，卻是淺笑：“第一，挑了你麵紗的人是畫涼；第二，我什麽都沒有做，你又何必怪我；第三——”


  雲溪的臉微微冷了下來，她與畫涼對視一瞬，盈盈而笑：“於這軍中，誰能護我？這半月下來大大小小的亂戰，有幾次是你青墨參與進去的？敵軍的頭顱，有幾次是你斬殺而下的？我雙手沾了血，這些髒汙定然不是你這郡主能受得住的；第四，麵紗掉了便掉了，又何必說的如此難聽，究竟是東宮護你，還是護著雲溪呢？”


  雲溪的聲音淡了下來，她反複凝看這青墨的這張臉，眉頭微微皺著。


  畫涼道：“隻要你點頭，我便殺了她，她對你有太多敵意，不可留。”


  雲溪並未曾回複畫涼的話，反而小聲道：“回去吧。”


  畫涼一愣，卻是握緊了那佩劍，轉身而去。


  雲溪自轉身的刹那，輕撇了青墨於夜色之下的容顏，心中的冷意卻是越來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