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悅城偷馬
一月之後。
西州與北淵之戰並未如期而開，所有將士躍躍欲試，兩國若起紛爭定然民不聊生。北淵剛經曆過戰爭，這些時日反倒是消了不少聲息，並未直接向西州開戰。
而雲溪這邊，自那日離開胤都之後，追兵卻並沒減少。北淵國土遼闊，經十座城池，追兵共計一萬有餘，由此可見北淵倒也花盡不少心思，一路雲溪皆未曾睡好過。
西州文治帝對北淵君主下手，太子妃臨陣脫逃又與東蜀勾結這種民間傳言數不勝數。非北淵百姓，甚至是連客棧都無法住進去，這一次全麵大搜捕，可比西州那次要大上百倍有餘。由此也能看出，那個時候的寧西洛並非認真搜捕雲溪，想到這裏，雲溪倒覺得有些後怕。
雲溪自林中而出，已經是日落西山時分。
雲溪自前方走著，卻突然停下了身，對著身側畫涼楞楞地看上一眼。
畫涼眉梢微皺，將眸色轉向了顏冥。
餘暉灑落林中綠鬱的樹葉，些許光暈落於那極美的眉眼之上，琉璃微蕩，卻是別樣的好看。顏冥眼梢一揚，露出一抹散漫的笑：“怎麽？”
畫涼輕笑：“一身紅，自是追兵第一個瞧見的顏色。你若不肯將衣服換了，便莫要跟我們一起走了。”
依舊是一身烈焰的紅，顏冥並未戴任何的人皮麵具，走至哪裏都是招搖之色。
雲溪抬眸正巧對上了顏冥凝看她的眼睛，與畫涼一般，她一副眉梢清冷的模樣：“這一路，我沒有殺一個追兵，自然是不想惹了太多血腥。有太多巡兵在北淵與東蜀的邊境守著，若想出境也簡單，殺人就好。可這一事終究由你我他而出，那些追兵並非該死之人。”
“所以我們浪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又回到了這悅城？”顏冥瞧看四周的綠茵，而天色已經慢慢降晚，那明眸之中也落了層月色的銀灰。
“悅城距離南嶽近，我們隻要去南嶽盛安城，再繞路去東蜀，是最好的路線。如此也不會損追兵一人的性命。”雲溪說此，又淺看顏冥的衣裳，然後頓了頓，“一路，馬匹跑死了十三匹，所有馬廄售賣的馬匹皆有兵將守著，你如此招搖的打扮，想偷馬都是難上加難。”
聽見“招搖”二字，顏冥向背後的樹輕輕依靠。那唇角揚了半分，伴隨著微微闔眸，那濃密的睫毛於眼底灑下了半抹陰影。
雲溪站至原地，凝著少年那懶散的模樣，預開口，卻被那一抹美色愣住了。
顏冥抬眸，卻是突然間的笑容和煦，便脫了衣著。
外衫烈紅之色落於泥土之上，腰間束帶也落下，隻留下了一身白色裏衣。那身白襯著那白皙之容，卻別樣的好看。
顏冥彎下了身，自包袱之中翻找這衣裳，無果，皆是紅色。他隨即將眼睛瞥向畫涼。
畫涼將包袱丟給顏冥，顏冥自畫涼包袱之中尋出一件黑裳，自是懶散地穿於身上，將腰帶係好的瞬間，便仰臉凝著雲溪：“如此，可好？”
“好……極好的。”雲溪愣愣道。
自月下，少年輕輕站著，於她身前眉眼皆是笑意。那一抹恍如驚鴻之夢的豔絕容顏，又豈是因那一抹烈紅之色而招搖的？此時的他，即便一身並不招搖的黑衣，修長男裳於顏冥之身，也是襯的那張臉美到極致。
每一次凝看顏冥的臉，雲溪的心皆是猛然一跳。她答應顏冥回東蜀，卻說了一句話——若要我去，便答應我不許殺一個追兵。
顏冥沒有殺，一路駕馬跑的極快，那些箭朝著顏冥而來，是因為那身紅。
顏冥，替她擋下了太多的傷害，這些她都知道。即便再危險的時候，顏冥也未曾想過躲避……讓顏冥換下衣服，是保護他，也是想讓顏冥知道，她不需要他的保護。
剛入悅城，他們便甩掉了太多追兵。
如今，他們隻需要尋到幾匹上好的紅馬，即可用十個時辰饒過北淵，逃至南嶽，且從南嶽繞路再去東蜀。如此，便能甩掉所有北淵追兵。
見雲溪發愣，顏冥瞳孔微縮：“我會想辦法。”
說罷，顏冥轉身便掠了輕功直接飛出了這片林子，雲溪焦急，自在顏冥身後直接追去，卻在馬廄之前，被畫涼直接拽至一間茅草屋之後躲著。
那馬廄之前，兵將兩人。
因天色降晚，這悅城街巷倒也不熱鬧，馬廄之前的兩名小兵看到落至身前的顏冥，有些詫異地相互對視：“會輕功，是習武之人？”
顏冥輕輕點頭。
此時，他已戴了人皮麵具，自是一副平凡的長相。
小兵皺眉，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畫像，上下打量著顏冥：“買馬？”
顏冥又點頭。
小兵將畫像收起，招了招手，一名憨厚的中年男人便從後方而來，輕聲問道：“這位小哥，這一匹馬七十五兩銀子，小哥想要幾匹馬？”
這中年男人似是這馬廄的老板，倒也穿的樸素。
顏冥上下打量著中年男人，思慮道：“四匹。”
話落，兩名小兵麵露疑惑，腰間的佩刀直接落在了顏冥的脖頸之上：“是悅城人嗎？要四匹馬做什麽？”
顏冥笑笑：“這不是要起戰了嗎，去墨城，想要去武卒營討一份軍職。”
那馬廄老板擦了擦額角的汗，輕聲道：“兩位官老爺，這些日子朝廷看的嚴，賣出去的馬匹還不足精飼料的銀子，若是再這樣下去，剩下的馬也養不活了啊……”
兩名小兵收回佩刀，輕步走至顏冥身前：“若是悅城人，在何處住？”
顏冥頷首，輕聲道：“望月街，那賣豬肉的是我父親。”
小兵回頭，問道：“那裏有賣豬肉的？”
馬廄老板點頭：“是有一家張姓人家，家裏似有一個兒子。隻是……”
馬廄老板頓了頓，上下打量著顏冥的衣著。
小兵皺眉：“隻是什麽？”
馬廄老板瞧著身後的幾十匹馬已經餓的精瘦了，又不想多事，隻能不得已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那張姓老板摳搜了些，前些日子多收了小的五文錢。”
說到這裏，那小兵才將佩刀收起。
顏冥自懷中掏出了一張銀票，直接放於馬廄老板的手中，自當手碰於韁繩的刹那，脖頸之上又落下了兩柄佩刀。
顏冥側眸笑笑：“官大爺，又怎麽了……”
那小兵冷聲道：“賣豬肉一年能賺多少？你哪裏來的三百兩銀子買馬？自悅城去往墨城征兵的隊伍自昨夜出發，一人五兩銀子入軍銀子，你倒是晚了些？”
夜幕之下。
少年背對著那兩名小兵，側眸緩緩道：“家父……自是沒有官爺賺的多。”
這話，帶了妖冶的笑。
他回過眸看著，那人皮麵具被小兵一手扯落，露出一張絕豔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