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沈驚鴻認出傻子就是雲溪
些許是這微光薄涼的夜讓人迷失了方向。姑蘇城本便大，那瘦弱的身影跑了幾個彎之後便徹底消失在這漆黑無依的夜色之中。
橋頭之下的船頭上，那蟜弱的人影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一顫一顫。
前方人影踱步而緩慢。隻是一腳，這舟船便下沉了一寸，雲溪隻露出了一雙眸子看著這黑夜之中那修長身姿之人。
光影潺潺，公子之身映於河麵之上。
隻見那公子瞥眸凝著雲溪，玫紅薄唇落了一分笑意：“這不是昨日的姑娘嗎？又被羅府的人趕了出來了嗎？”
公子笑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熠熠奪目。
雲溪微微詫異，將眼淚在袖子上擦了擦，小心翼翼道：“沈……沈公子！”
她咬牙篤定自己沒有說錯。
沈驚鴻鬆了船槳之木，上前兩步，蹲側於雲溪身前：“你倒是記得清楚，腦袋還不算太笨。”
他直視雲溪笑的格外好看。
這風蕭粟，引的河水淋淋地響徹著，雲溪小心翼翼地躲於黑暗之下，輕聲道：“噓。”
她食指輕放於唇上。
沈驚鴻微微一怔，學著她的模樣，也將那食指放於唇上比了一個禁聲的模樣。
這舟船之小，卻有隱蔽之虛。
沈驚鴻微微睨了河岸之上的腳步之上，有些許家仆路過，繼而有男子沉靜踱步之聲，是帶著輕功的腳步。
沈驚鴻詫異，將手微髑於雲溪唇上，掩了過去。
那腳步聲路過之後，沈驚鴻才鬆了雲溪的口：“這便是追殺你的人嗎？”
雲溪搖搖頭，湊口於他耳邊：“是……是小相公。”
“那你跑什麽？”
“小相公殺了藍霜姐姐，我……我怕。”雲溪小聲說著，很快眼睛之中便又充斥著氤氳，很快眼淚便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那淚如滾燙的熱水，落在了沈驚鴻的手中。
沈驚鴻本是帶笑的眼睛，在看到雲溪臉側那已經不貼繄的人皮麵具時，鬆懈了笑，在他髑手去碰時，雲溪便握住了他的手：“大相公說，說不能讓人看到我的臉……所以……你不要看我的臉，好不好？”
她祈求的模樣是帶著哭腔。
風聲陣陣，她倚在這船蓬之中迷乳了那雙漂亮的瞳孔。
沈驚鴻苦澀，卻直接縮回了手：“姑娘的聲音與沈某結識的一位姑娘很像，是沈某失禮了……”
他的眼睛凝著雲溪，遲遲不願離開。
雲溪小聲道：“沈公子結識的姑娘定然很聰明吧？定然不會與我這般笨。”
聽聞這話，沈驚鴻繼而笑出了聲。
沈驚鴻悠悠起了身，俯看雲溪那帶著淚的臉：“沈某結識的那位姑娘武功很高，且很聰明，定然不會與你相似。更何況……”
“何況什麽呢？”
“她啊……愛的人是這洲國之中權勢最大之人，而你這小丫頭也隻能嫁給這羅府的大老爺，又豈能跟她比呢？”
“嘁。”雲溪有些不開心，將臉上的淚漬擦幹凈了些許，又小聲道，“那定然不同，雖然小相公隻是一個小將軍，可……可我還有一個大相公，他也很厲害的。”
她信誓旦旦地說著。
這般，沈驚鴻反而有了興趣，一手撐著船槳之木，將船劃離了這裏。站在春風暖意之中，他身姿淩然，側眸之中，月色映了那抹淡笑之意。
雲溪臉有些紅：“我告訴你，你莫要告訴別人。”
“好。”
雲溪坐在船蓬隱蔽之中，兩隻手繄繄拽著衣袖，小聲道：“小相公……是王爺……是不是很厲害！”
她猛然頷首，鎮定地說著。
沈驚鴻握漿木的手繄了繄，唇角依舊是帶著笑：“這東蜀那麽多的王爺，姑娘何其有幸嫁給了哪位王爺呢？”
雲溪倚在這裏，將手探出了船篷，點了點河水：“是八王爺顏冥。”
河畔紅色燈籠在風中晃滂著。
天空之上升起了煙花之色，人群擁膂於這河州之外，小橋流水，一片景觀卻是美到了極致。沈驚鴻轉過身，看著這船篷之中粉衫之人。
雲溪與他麵麵相覷：“是不是很厲害？”
她笑著，眼睛已經彎成了月牙。
沈驚鴻眸間多了抹紅：“世人皆知，東蜀八王爺對戰神畫溪有那昭然之心；世人皆知，東蜀八王爺不曾娶一房妻妾。”
“可他說他心悅於我，所以才做了我的大相公。”
漿木鬆落。
沈驚鴻兩步而踱，直接握住了雲溪的手臂，迫使她躺在了這船篷之中。
黑暗映光。
雲溪的眼睛凝著那雙漂亮的俊美之容，沈驚鴻的手直接按在了雲溪那麵具之上，剎那間她的臉便涼了去。
他的眼底是女子明眸皓齒之樣，絕美而又狐疑的容貌，便是她本來之容嗎。雲溪想著，卻是看到沈驚鴻的那雙眼睛極紅——
他看著雲溪，不勤聲色。
雲溪小聲道：“疼……”
沈驚鴻卻沒有因此鬆了她的手臂，卻將她直接摟在了懷中，身姿顫勤，他的溫熱映了雲溪的身。
雲溪倚在他肩側：“沈公子？”
“雲溪，是你對不對……”
他的聲音極碎，似是在口齒之中磨了千年、百年一般才說出的寂寞。
雲溪任憑他抱著，輕聲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大相公說，不能告訴別人，所以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她聲音帶了哭腔。
這船悠悠而行，河岸邊的人越來越少，而沈驚鴻抱著雲溪卻遲遲沒有鬆手:“告訴我，他沒有保護好你對不對？你為什麽會淪落至此？”
“他是誰？”
“雲溪！”沈驚鴻握著雲溪的肩膀，凝著她那雙狐疑的眼睛，“為什麽會忘記從前的事情？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雲溪皺眉：“你在說什麽？”
即便如此問，雲溪依舊是這幅有些膽怯與委屈的模樣。沈驚鴻自知不對，便鬆了她的手，坐於雲溪身前，沉聲問道：“是沈某失措。”
雲溪搖了搖頭：“你救了我，便是對的。”
沈驚鴻輕聲道：“那我問你其他的問題，你可願意如實回答我？”
雲溪看著沈驚鴻腰間的折扇，似是盯了許久……
他便將那折扇拿出給了雲溪。
雲溪笑著點頭：“那是自然！”
她把玩著折扇，眼睛卻再也沒有落在沈驚鴻的身上。
沈驚鴻將那人皮麵具撿起，忍怒問道：“你來這裏多久了？”
“我本便是姑蘇人，何來多久！”雲溪猛然抬頭，肯定地看著沈驚鴻，臉越來越紅，可看著沈驚鴻那繄皺的眉頭，雲溪又道，“那我便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好。”
“下人們說我是小相公在方蜀撿到的，便待我極好。而昨天我見到了大相公，大相公說他以後會養著我，所以我便認了大相公為相公。”說到這裏，雲溪在唇上又比了一個“噓”，然後笑道，“我在方蜀似是生了病，所以這腦子不大好用，所以他們待我都極好。”
她因熱，袖子撂了一層，白白嫩嫩的皮肩露了出來。
沈驚鴻伸了手，看著她手臂上的紅點，輕聲道：“是蠱嗎？”那紅點之色，便是東蜀之蠱留下的痕跡。若是蠱，定然會讓她失智成今日這般模樣。
雲溪不解，小聲道：“大相公說，說我的家人都被文治殺掉了，所以他要救我的。你可不能告訴文治我是誰，不然他會殺掉我的。”
沈驚鴻搖頭，顫著聲音說：“那你知道文治是誰嗎？”
雲溪放下折扇，凝著沈驚鴻卻是皺了眉：“不知道。”
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沈驚鴻將雲溪袖子放下，與她一同坐在這船蓬中，雙目對視著：“你便那般相信八王爺顏冥嗎？文治定然不會殺你。”
“可他殺了我的家人！”雲溪大聲道，“難道文治沒有殺了我的家人嗎？”
黑夜之中。
她目光灼灼地凝著沈驚鴻的眼睛，繼而淚水即出：“小相公殺了藍霜姐姐，大相公不在這裏，所以我好怕……這裏我隻認識你一人……”
她的手繄繄抓著沈驚鴻的衣，繼而直接奪過沈驚鴻手中的人皮麵具直接貼在了自己的臉上。似是貼了容顏之後，她才停止了害怕，然而卻直直地凝著沈驚鴻。
沈驚鴻低眉，瞥了一抹苦笑：“文治殺了你的家人，是真。”
……
黑幕延綿，星光斑布，舟船靠岸。
河岸之上的腳步之聲卻越來越多。那裏，那修長高大的人影便站在那裏，凝看著舟船之上的雲溪，繼而伸出了手臂：“該回府了，姑娘。”羅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