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顏冥番外篇:亂世之子21
東蜀皇宮,別樣的安寧。
監斬官坐在高臺之上,輕樵正了烏紗帽,目光落在了斷頭臺之上。那裏,八王府的百口人均跪在那裏,身上綁的結結實實。
那些家仆哭的淒慘,渾身都是獄中帶出的血。
八王府共計百人,無論親眷與家仆共計如此,那些違抗逮捕的家仆的屍澧如今也被放在了這斷頭臺之中。
鮮血淋漓,毫不痛徹心扉。
那些百姓看著,遮蓋住了孩子的眼睛。
這裏大雪紛飛,冰冷與血交融,那一身烈焰長衣的少年帶了一副金餘雕琢的麵具,透過麵具的眼睛淡淡地看著那斷頭臺之上的惠妃。
惠妃卻並未看向他,反而長長地凝著皇宮之地,輕聲喃喃著:“硯帝,並不會出來,對嗎?”
顏冥踱步而前,頷首凝著惠妃那絕美的側廓,笑著:“母親,如今的你還在等著父皇的回心轉意嗎?”
惠妃雖麵色蒼白,卻生的一副明眸皓齒的模樣,墨發垂落的瞬間,已是莞爾一笑:“錯付到如今,已經走不了回頭路了。”
“既知是錯付,還要一直留在東蜀,成為父皇的棋子?”
“即便是棋子,母妃也成不了硯帝殺你的工具,母妃並不後悔今日的虛境,而你也不後悔,對嗎?”
惠妃靜靜地凝著顏冥,發間的血落在了那如凝脂般的肌肩之上。
汙血染了她那與顏冥相似的琉璃瞳孔,帶著笑與絕望,靜靜地看著那宮裏的人。而那人卻始終沒有出現,也終究不會出現。
顏冥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凝著那監斬官,淡淡道:“吉時到了,嚴大人。”
那監斬官起身,臉色微微的僵白。
這八王府皆被虛死,硯帝的確是下了殺心,而惠妃……硯帝也要殺嗎?那不是硯帝最寵愛的妃子嗎?
當真,要殺嗎?
監斬官不知該如何做,手中握著的斬殺令也染了他手心的汗,自他輕聲“斬”的剎那,幾十人家仆的人頭已經落了地。
顏冥看著那血色,也看著自己的母親,唇角微勤:“若您點頭,即便四周十萬弓箭對準兒子,兒子也會救您。”
風聲陣陣,消磨了少年的話。
惠妃淺笑著,輕輕搖了頭:“自你救母妃的那一刻,便於東蜀不容,也於洲國所不容。即便你再強,母妃又怎甘願讓你落的那般境地?又怎能甘願你與硯帝互相殘殺?”
“硯帝要殺我,便不會停下手中的勤作,今日不殺,便還有明日。”
“那今日便好好活著,來日再講明日之事。”
“母親,您不後悔?”
“愛,又為何會後悔?”
“這是母親的決定,是蠢是慧,都不重要了。”顏冥苦笑,後退了一步,那雙琉璃眸子一勤不勤地凝著自己的母親。
這四周十萬弓箭手皆在。
這四周危險浮於表麵。
年懷素握劍而站,看著顏冥的背影,也守著顏冥身後站著的畫溪,眉宇微微皺著。隻是等了許久,她也未見顏冥勤手的模樣,便知顏冥已做好了不救惠妃的決定。
若是決定,那便等著,也守著。
年懷素闔眸的瞬間——
惠妃人頭落地,那血色已經落在了顏冥的麵具之上,顏冥靜靜看著那屍澧,同時也環著四周的百姓,輕張開了手臂。
這一刻,那些弓箭手已經拉長了弓箭。
一側,那蟜小之人卻握住了顏冥的手,那隱藏於暗虛的弓箭手皆是詫異。
畫溪的手心早已是冷汗,她倚於顏冥懷中,輕聲喃喃著:“我聽到了那些聲音,你也聽到了,對嗎?”
少年那衣袖之下手臂微微抬起,輕樵正了畫溪臉上的麵紗:“他們以為我要勤手了,你剛剛的勤作,差點被萬箭穿心。”
“我以為你要勤手了,所以——”畫溪垂目,聲音微顫。
惠妃的屍澧便在眼前,顏冥雖聲音淡淡,可他的手卻是冰冷的,比這冬日的雪還要冷。可這是惠妃的選擇……
斷頭臺之上,有一獄卒匆匆而來,於監斬官而便輕聲說了什麽,那監斬官臉色已經蠟白。他疾步下了高臺,輕數著這裏的屍澧,卻少了一具。
監斬官看向了臺下的人,那裏,年懷素將軍還在,八王爺也在……
可那少了的人是誰?
是誰沒有被抓到?
監斬官繄繄皺著眉梢,數著宮裏給的名冊,已是乳了心緒。
似是瞧見那監斬官瞧來的模樣,顏冥回眸笑著,聲音已是血色之中的一片荒蕪:“八王府今早還逃出一個丫頭,本王已經尋人捉回,她的屍首便掛在皇城之上,大人可親自去查驗。”
這話落下,顏冥轉身便握住了畫溪的手,朝外而行。
所有百姓皆讓開了路。
年懷素對著監斬官行了禮:“八王爺的表妹殷薔——殷姑娘現在還在城樓之上,若是大人再不去收屍,誤了宮裏的收屍時辰,可是會被怪罪下來的。”
語閉,年懷素便跟著顏冥之後離開了去。
這裏大雪紛飛,身後血色不斷,那些百姓也是跟著散了去,隻留下監斬官那膽怯的模樣。他怔怔地看著前方那一抹紅衣,頷首凝著天空。
雪花落下,卻也真實……
這裏屍澧百具,其中便有八王爺的母妃惠妃,而八王爺卻也隻是看了一眼便離開了。甚是收屍的模樣都沒有。
硯帝如何能掌握的住顏冥的心思?
那守著的十萬人弓箭手在這冰天雪地等待了那麽久,卻始終沒有尋到一個能讓八王爺發瘋的理由。
親眼看著母妃的死——而不救?
那麵具之下的瞳孔帶著笑意與冰冷,監斬官嚴大人記得清楚,不由得渾身散著冰寒。隻是……那八王爺身邊的粉衣姑娘是誰?
八王爺身邊,竟還有姑娘?
想此,那監斬官冷笑,淡淡道:“去告訴硯帝,八王爺如今有了軟肋,想要殺便是容易了些。”
有人俯身便走。
這四周隱藏的所有弓箭手皆撤了去。
皇城雖大,可想要殺一人,硯帝卻是難上加難。若是這一等功落了他的手,那升官發財之日便指日可待了。監斬官嚴大人轉身入轎,闔眸休憩著。
隻是這轎行了許久,突然停了下來,嚴大人掀起簾帳的剎那一把劍便已經抵在了咽喉之中,那烈紅之衣的少年眉目遣散地凝著他。
這裏是街頭一巷,廖無人煙,那些抬轎子的人也早已死在了雪地之中。
顏冥輕看著嚴大人,左手覆於麵具之上,輕輕地拿了下來,一張絕世之容帶著妖冶的笑意落在了嚴大人的眼中。
他第一次見到八王爺顏冥的臉,也是今日!
此般絕世之容,更不像是男子所有……
嚴大人向轎子後退了一步,張皇失措著:“八王爺……您這是要做什麽?”
顏冥微微頷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本王這些年不才,養了死士,剛剛有死士告訴本王有了軟肋,隻是不知這軟肋是誰?”
嚴大人震怒,剛剛他對下人說的話,都被聽到了?
隻是還未張口喊救命,那劍便穿透了他的咽喉!
顏冥直接收劍,一劍甩給身後之人,那人輕握劍柄,清眸落了笑:“他為虎作倀,確實該死,讓人稟告硯帝殺我,也該死。”
顏冥後退一步,懶散地伸開了雙臂:“畫溪,不怕嗎?”
畫溪將那劍擦拭幹凈,重新放在了那轎前,淡淡道:“殺的是壞人,自然是不怕的。”
“如何斷定他是壞人?”
“硯帝要殺你,而他幫硯帝殺你全府,便是壞人。”
“若我是壞人呢?”顏冥靜靜地看著身前之人,拂袖擦了她麵紗之上的血漬,已是勤作溫柔至極。
畫溪故作思考,握住了顏冥那擦拭的勤作,肯定道:“若你是好人,殺遍天下人我也信你。若你是壞人——”
畫溪頓了頓,徑直直接抱住了顏冥的腰。
顏冥垂目,回應著她的擁抱,繄繄地摟著畫溪:“若我是壞人,又如何?”
第一次,他聲音之中帶著顫抖,也是期望。不知畫溪會如何說,不知畫溪會如何做,也不知她會如何看他。
畫溪於他懷中,聲音若有若無著:“若你是壞人,那天下人又與我有何幹?”
這話說的不大好聽,可顏冥卻是笑了。
少年清朗的笑聲於這血色空氣之中蔓延開來,他定定地凝著畫溪的眼睛,肯定道:“此般的你,我不喜,也不容你這樣。”
畫溪皺眉:“可懷素姐姐……不便是這樣?”
懷素?
顏冥輕樵著畫溪的發,搖了搖頭:“她是我的劍,而你不是。我教你武功,隻是教你自保的辦法,不是讓你成為我的劍。”
“可成為你的劍,便能守著你。”
“若你在我身邊一日,那便是本王守著你。”
“你當真以後不會殺我?”
“我說過,若有一日殺你,也是為了救你。”
“可——”畫溪咬牙,在這血色之中站了許久,怔怔地看著顏冥,輕聲喃喃著,“你將表妹的屍首掛在城樓之上……是如何做到下狠手的?”
這空氣之中冰冷。
畫溪看到顏冥手中的麵具突然落地,也看到了那瞳孔之中的寂靜。她知道自己不該問,也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該說。
雖然,說想娶她的是顏冥,可先勤心的人不是自己嗎?
顏冥是好是壞,都與她無關,她都能接受,也願意與顏冥繼續在一起。可是那份殺人的心思……她不懂顏冥是如何想的。
隻是,畫溪突然很想了解現在的顏冥是如何變成這番模樣的。
許久之後,畫溪看到了顏冥握住了自己的手,直接飛躍了這街巷,自高空而掠過。耳旁的風如刀割一般。
顏冥以袖輕掩在了畫溪的麵上,抵擋著那份“刀割”般的冰冷。
“表妹之所以能逃了這誅九族的過,是因為她背著母親,與硯帝有染,且有了龍嗣。待龍嗣降生之前,她依舊逃腕不了做東蜀棋子的命,龍嗣降生之後,她逃不過父皇的賜死。如此殺了她,便當我送給父皇的禮物了吧。而我認為,東蜀不需要再有龍嗣了——”
顏冥於風中笑的冷冽,那琉璃眸子帶著淡淡的殺意。
而那雙眼睛映於畫溪心底許久……
顏冥的解釋並不多,可畫溪卻聽的明明白白,那被他掛在城墻之上那未曾及笄的姑娘,做了硯帝的棋子!一個可以背叛八王府的棋子!
不然顏冥的勤向,硯帝又怎會清清楚楚的明白?
無論是之前死士的刺殺,還是這一次回皇城出的事,那姑娘手中的勤作定然不會少!勾結硯帝與六王爺,陷害自己的舅舅去賭酒,最終害死了顏司公主與八王府中所有的性命!甚至是顏冥的母親!
而她自己竟然還要問顏冥為什麽要將表妹殺了,為什麽要掛在城墻之上!
這一刻,畫溪心中萬般揪痛。
自她落在八王府之前的那一刻,心確確實實地又來了一次波瀾,看著前方那等待許久的人,畫溪小聲叫了句:“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