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火刑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走。”她拒絕,不想被那些男人押著,她還有腳,她可以自己走,可是她從風竹傲的聲音裏明顯的就感覺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她不知道會有什麽難堪的事情在等著她,但是這一天,絕對不會是尋常的一天。
一翻身,她從馬上跳了下來,從容走上那通向木台的木梯,雖然天才亮,可是守在木台前的人卻已是人山人海,不過一夜的時間,從四麵八方趕來的人,再加上楚軍,早已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而所有人的目光,此時已全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跨過那一圈的木柴之後,就是那木台正中央的木樁,那裏,就是要對她行刑的地方。
她站穩的時候,風竹傲一揮手,便立刻有人上前綁了她的身子在那木樁上,卻鬆鬆的,隻要她稍微一動,隨手就可以解開那係在她手腕處的繩子。
籠袖裏,那把匕首正乖乖的躺著,她四望周遭,她在尋找魏軍的蹤跡。
如果他會來,孟廣孟寒會不會來?
還有李衛會不會來?
那是他最親信的屬下。
如果他真的來了,那就證明他的心裏真的有她,那時候,她會不會心軟呢?
“賤女人,寧王待她那麽好,她居然不要臉……”
“燒死她,不能讓我楚國難堪,寧王的眼裏揉不得沙子。”
“燒死這個妖女,她就是一個妖孽,一個為害人間的妖孽……”
此起彼落的聲音不斷的飄到孟芯兒的耳中,她突然覺得是那般的可笑,從小到大,她是連一隻螞蟻也舍不得踩死的,卻不想,自己在別人的眼中竟是那麽的不堪,是的,與歐陽永君有染,是她對不住風竹傲在先,可是,她真的隻是想要還報歐陽永君的恩情,還了他放過她父皇的情。
可到了別人的眼中,卻全部都成了不堪。
輕輕的笑掛在唇角,她不理會,也不想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比誰都清楚自己。
不是誰害了她,是老天總是在與她作對。
她是妖嗎?
她真的不相信,她沒有任何的法術,她不會吸人血,不會吃人肉,可她卻的確擔了那妖的聲名。
人群中是此起彼落的要燒死她的聲音。
四望,沒有任何歐陽永君可能會來的蛛絲螞跡。
或者,是她太高看了他,他根本就不會來。
她靜靜的等待,雖然知道這是一場戲,可心,卻是那般的緊張。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走過,一個楚國的士卒已經拿了一根火把站在了她身前那一圈柴禾的邊上,隻要那火把輕輕一擲,她的周遭就會是一片火海。
風竹傲還威風凜凜的騎在馬背上,台前,高立德耀武揚威的坐在一張桌子前,這樣的戲碼真的很逼真,連她都要相信她真的就要被燒死了。
嘈雜聲,咒罵聲,甚至還有人拋上了菜葉破鞋等等等等,那些髒物一古腦的淹沒了她的周遭,她綰好的發已淩亂不堪,一身衣衫更是髒亂。
台下,高立德高喊一聲,“準備行刑。”
那一聲,讓周遭立刻就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無聲的望著台上的她,她幾乎沒有看到任何同情她的表情,所有人都把責任推到了她的身上,她就是一個妖女,一個人盡可夫的女子。
手指便在這時悄悄的移向了她的籠袖,她要先拿出那把匕首,她要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不然,當歐陽永君真的出現的時候,一切就來不及了。
拿著火把的那個士卒就在身前,他在等待命令。
可歐陽永君還是沒有出現。
高立德的手已經舉起,他低聲一喝:“放火,給我燒死她。”
孟芯兒明顯的看到那舉著火把的士兵手一抖,然後他的眼神直接就送向了風竹傲,似乎是在等待風竹傲的示下。
馬上的人靜靜的坐著,就仿佛這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一樣,可這火刑明明都是因為他。
她一眼不眨的盯著風竹傲,她不知道倘若歐陽永君真的不出現他要怎麽收場?
到此刻想起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太衝動了,許多事都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
來吧。
她在等待那即將的一場火。
或者真的葬身火海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幹淨的來,幹淨的去,她還是孟芯兒。
“行刑。”高立德又喊了一聲,那尖細的嗓音讓人聽著心裏一顫,那就象是催命的符一樣。
風竹傲的手臂在緩緩抬起,孟芯兒知道,隻要他的手臂一落下,那火把就會立刻點燃柴火。
可是歐陽永君還是沒有出現。
風竹傲的手臂已停在了半空,他身下的馬開始不安份的轉起了小圈圈,四周是一股子肅殺的氛圍,她手中的匕首已握得緊緊的,然後,是風竹傲的手臂忽的落下……
那支火把隨著風竹傲手臂的落下時隻輕輕一拋,便落在了那早就被烘烤的幹幹的柴禾上麵。
“呼啦”,火苗立刻竄得老高,一股灼燙的氣息拂來。
火刑開始,可歐陽永君還是沒有任何蹤跡……
木台下,是一聲接一聲的喊聲。
燒死她。
燒死她。
火苗已竄到了她的腳下,一股煙氣嗆的她咳了起來,可她的咳聲一下子就被淹滅在眾人的叫喊聲中。
風竹傲還在,望著她的眸中毫無波瀾,可那火熱已經灼熱的讓她無法呼吸了。
眼裏被煙氣嗆出了淚,也開始模糊起來。
可那個救她的人還是沒有出現。
她倉皇的閉上了眼睛,她賭輸了。
歐陽永君在意的女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梅香,是他摯愛的梅香,而她,什麽也不是。
火勢,繼續蔓延,孟芯兒什麽也看不清楚了,眼前,除了煙就是火,除了火就是煙。
死吧,死了也好,幹幹淨淨的死,她會化成灰嗎?
如果真化成了灰就把她的灰揚到小溪裏吧,隨著水波逐流,自由自在的味道多好,那是她的向往。
可她這願望卻無從對人說起。
她可以逃的,她的手上有那把匕首,她隻消一掙就會讓那綁在她身上的繩子散開的,然後,隻要衝出了這個火堆,她就逃生了。
可心底裏就是有一道聲音告訴她,他不來,她兀寧死。
唇有些幹,幹的裂了開來,那點點痛意卻比不過那火勢撲灼而來時帶著的那痛意。
呼啦,她的衣服火了。
她就要被燒死了。
哈哈,她不必再應劫了,她從此也不必再痛苦了。
死吧,一了百了。
孟芯兒徹底的閉上了眼睛。
周遭,所有的喊聲都已遠離她而去。
木台下,風竹傲的手已經緩緩舉起,不行,再不能等了,再等,隻怕孟芯兒就真的會被燒死了。
那個男人,對她真的無情,她給了他一切,他卻不管她的死活。
風竹傲看著木樁上的女子,或者,經過了這一次她就會知道那個真正對她好的男人隻有她風竹傲吧。
手臂抬起,卻就在他要落下之際,突然間,木台上竄上了一個人影,那人影熟悉的讓他的目光如赤,他立刻高喊:“芯兒,他來了。”
那一聲大喊吼得孟芯兒立刻就清醒了過來,她下意識的一掙,繩子隨即從身上脫落了下去,匕首拿至身前時,一道身影正徐徐落向她也落向她身前的火堆。
迷糊中,她看不清他是誰,她隻是下意識的把她想了千百遍的動作準確無誤的送了出去。
“撲哧”,匕首瞬間就插入了身前人影的胸膛上,血腥的味道撲鼻而來,伴著那無盡的煙氣,孟芯兒的意識已經越來越迷糊。
“你……”那熟悉的歐陽永君的聲音,雖然隻有一個字,卻讓孟芯兒立刻就清醒了。
她睜開眼睛,果然是他,是他。
他來了。
他抱著她緊緊的正向那木台之外的地方飛去。
箭,無數的箭就在這時候飛射過來。
歐陽永君一手環緊了她,一手甩出長袖飛快揮落那一根根如雨一樣的箭,天,風竹傲這是要射死歐陽永君和她嗎?
她還清醒著,目光卻冷冷的掃向了風竹傲的方向。
馬上的他威風凜凜的坐在馬背上,不知道他在高喊著什麽,但見不遠處一排排的弓箭手正排著隊,而那方向就是她與歐陽永君。
血腥的味道就在她的身前,那把匕首此刻正安靜的插在他的胸膛上,隻要她一起身,立刻就會觸到那匕首的木把上。
天,她果然做到了,可風竹傲卻要連她也一起置於死地,他根本不想放過歐陽永君,那箭雨就說明了一切。
迷亂中,又是兩條人影閃來,“將軍,你快走。”
孟廣孟寒來了,可孟芯兒知道,歐陽永君就快撐不住了,那匕首上,是喂了毒的。
果然,就在孟廣孟寒奮力為他遮擋箭雨的時候,歐陽永君環抱著她踉蹌的退了一步又一步,隨即便“撲通”一聲就倒在了地上,而她,就趴在了他的身上。
孟芯兒慌了,小手觸著他胸膛上的那把匕首的刀把,她殺死他了嗎?
她從未想過要傷了他的要害的,她更未想到風竹傲會放箭。
孟芯兒恨恨的站了起來,那些箭雨就在這時已經停止送向她的方向,就象是長了眼睛一樣的飛向孟廣和孟寒,
“風竹傲,你騙人,你住手。”她大吼著,說好的,他抓了人還會放人,更會退軍,可現在,一切都變了,一切都沒有按照他們預期的協商好的進行,風竹傲騙了她。
她從未想過要置歐陽永君於死地,但現在,他危在旦夕,他一定就要死了。
沒有人回應她,風竹傲還在指揮著弓箭手射向孟廣和孟寒。
他是要先製服孟廣和孟寒然後再上來擒住歐陽永君嗎?
可他身上的血正在汩汩的流淌,而那顏色越來越暗,那暗紅的血色讓她心驚,那喂在匕首上的毒一定巨毒無比。
她真的害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