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發
郎中如約而至,正是安頓下後才知道他叫柳山,乾陵悅是一點印象都沒有,隻好看向二當家。
二當家似乎猜到她想問什麽,無奈地解答,“柳家我略有耳聞,不過是陳年舊事,現在早就沒落了。”
乾陵悅聞言偷偷看了柳山一眼,希望這話沒讓他感到不適。
柳山畢竟年近半百,早就看開這些俗事,“無妨,他說的也是事實。”
有他坐鎮醫館,乾陵悅安心許多,查真相就提上了日程。
“柳老,您對先皇之死,可有印象?”她試探地問過柳山,得到的回答是“無可奉告”。
在她磨了三日各種威逼利誘之後,柳老終於捱不過,直白告訴她,“老朽有諾在先,無法告知,但你可以去新月找一戶姓陳的人家,也許他們能告訴你點什麽。”
“新月?”她疑惑地追問,這名字未必太陌生了,是個小城還是一個村?
“嗯。”
柳山默默撐著拐杖回到坐診位置上,乾陵悅下意識看向二當家,畢竟他在她心中無所不知。
“別看我,我沒時間去。”二當家率先表明態度,明確拒絕她——雖然她堅持提的話他也會答應。
二當家不去,她當然不可能一個人獨身去,隻好將主意打到項天禮身上。
“王爺在哪兒?”乾陵悅著急回家,一進門就到處詢問。
侍衛被她的勢頭嚇了一跳,忙指了方向,看樣子是在處理政務。
此時項天禮正和吏部尚書討論要事,吏部尚書遊說著,“臣以為沒有人比您更適合,而且您也有舊人在那邊,說不定可以敘敘舊。”
“本王實在抽不出時間……”他在府中,乾陵悅尚且天天往外跑,要是不在了,回來能不能找到人都兩說。
“您可是因為王妃……”
“王爺!”門猛地被打開,乾陵悅站在門外,目光灼灼地盯著項天禮,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旁邊還有人,下意識收好儀態,抿起官方的微笑,“您好。”
吏部尚書早就聽聞她的名氣,尷尬地回以笑容。
“找我何事?”項天禮雖然十分不喜歡她的莽撞,但當她主動找自己,心裏的欣喜又實在壓製不住。
吏部尚書微微睜大眼,沒有插嘴。
“你有時間陪我去新月一趟嗎?”乾陵悅開門見山,沒有繞彎。
項天禮想都沒想,“胡鬧,我哪有時間陪你去新月……”說到一半頓住,轉身看著吏部尚書,“大人,本王願意替您跑一趟。”
還在旁觀的吏部尚書忽然得到夢寐以求的回答,驚喜躍然臉上,忙點頭應著,“那就好,老臣這就著人準備。”
說完喜上眉梢地離開。
乾陵悅還以為項天禮為了拒絕自己答應了他原本不想去的公務,更加惱火,“陪我出去一趟這麽難嗎?怎麽的不能和皇上請假?”
項天禮瞥她一眼,沒說話,看看她能鬧到什麽份兒上。
“還瞪我!”她更加來氣,項天禮在她心中是最靠譜的人,隻要有他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結果現在遇到事兒了,被他果斷拒絕不說,還被翻白眼?
“這日子過不下去了,我要休書,我要離家出走。”知道他不會給自己休書,乾陵悅故意如是說道,觀察著他的臉色,而他毫無波動,甚至還翻起了奏折。
她氣得不輕,猛地一拍在桌上,“你不去,我自己去!”
撂下狠話,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他深沉的嗓音,“等等。”
乾陵悅嘴角勾著笑,後悔了吧。
“注意多帶點衣服,免得換洗麻煩。”他淡淡叮囑。
她深吸一口氣,不必與他計較,反正她也學得一招半式,自保不是問題。
等回到流火居,師黛看到她氣衝衝的,才上來問道,“王妃怎麽了?”
“王妃剛才去找王爺,想央求王爺陪她一同出趟遠門,但是被王爺拒絕了。”綠竹看上去到不怎麽擔心,說話裏還帶著調侃之意。
乾陵悅看過去,眯著眼,“綠竹,胳膊肘往外拐?”
“王妃莫要冤枉奴婢,奴婢可比任何人都希望您好。”綠竹連忙擺手,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隻是奴婢今日發現了一件事。”
“什麽事?”
“您確實喜歡王爺。”
嗯?敢問這結論從何得知?
綠竹晃晃腦袋,接著分析,“早些時候您被二當家拒絕都沒有任何表情,唯獨被王爺拒絕會十分窩火。”
這算理由嗎。乾陵悅無法苟同,擺擺手示意她閉嘴,“說這些沒用,說些能讓他陪我出去的。”
綠竹笑了笑,“王爺已經答應您了啊。”
“什麽意思?”他明明話裏話外都是拒絕。
“難道您沒有聽之前王爺與大臣的對話嗎?”綠竹眨巴眼,似乎料到她沒有聽,神秘一笑,“大臣就是請王爺去新月走訪,王爺一開始不願意,後麵看到您才改了口。”
乾陵悅啞言。
這些是她不知道的事,卻顯得她剛才的表現十分低智。
其實她一般不是這樣的,隻是回來後看到項天禮一點都不在乎的表情感覺有些不是滋味。
他分明知道自己回去的必要條件,卻在知道後毫無作為,後麵她偶爾提到,都會被他岔開話題,再問時他便借口離開。
關於先皇去世的真相,永遠都無法繼續。
可她也不能苛責於他,隻能寄希望於他哪天能良心發現,助自己一臂之力。
說著喜歡她呢,可做的事都是在遠離。
次日清晨,乾陵悅剛收拾好東西,項天禮已經候在門外,相對於她大大的包裹,他就輕便許多。
掃到她的包裹時不免問了一句,“這麽多東西?”
“關你什麽事。”他沒有惹她,但她就是想懟他。
項天禮摸摸鼻子,跟在她身後。
兩人走到門口,馬車似乎等了很久,她上車將行李塞在座位下,看了眼隨後上車的項天禮,“看我發火很好玩?”
剛坐穩的人偏頭看她一眼,沒說話。
“感覺像看耍猴似的?”她不依不饒地追問,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他能答應,為什麽不早些答應,還害她一個人忐忑這麽久。
“惹怒別人是你的樂趣?”問話三番兩次被無視,憤怒已經蓋過了她無理取鬧的自覺,她拔高聲音,怒視著項天禮,逼他回應自己。
項天禮終於正視她,幹燥溫暖的大手握著她的手腕,將她裏頭的衣服往外扯了扯,溫聲道,“清晨露重,別著涼了。”
鐵板直女在他的關懷中感受到一絲悸動,忙穩住心神,質問的話倒沒有那麽咄咄逼人,“你若是答應,大可直說。”
項天禮悠悠回答,“你發火的樣子很可愛。”
乾陵悅啞言,抱怨的話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臉上一陣灼熱,耳邊隻有他那句不知褒貶的話,似乎帶著熱度,貼在她的耳邊。
應該是臉紅了。她默默想,撇開臉,故意看著外頭的景色。
項天禮在那邊撩開車簾,淡定地,“這邊風景好一點。”
“哼。”乾陵悅小聲哼了一聲,以為再也不會有的心動一點點複蘇。
馬車跑得飛快,越過西郊,徑直往西。
隨著太陽升起,露珠消散,擺脫了暗色的旖旎,乾陵悅似乎終於夢醒,想起來正事,“新月在哪兒?”
“我以為你知道?”他揚眉,問話裏調侃居多。
乾陵悅懷疑他知道自己去那裏的真正目的,但又不想像從前那樣讓話題無疾而終,因此忍住沒問。
“這我哪裏知道,連現下七國都是二哥告訴我的。”她理所當然。
原主本就是深居簡出的主兒,世事險惡相國也不可能告訴她,自然不知道。
至於她,更是一抹黑。
項天禮麵上的輕鬆一頓,“二哥來和你說什麽了?”
“挺多的,大概就是讓我多體諒大哥。”乾陵悅隻能記住關鍵信息和談話大致意思,其他的早就忘得幹幹淨淨。
他繃緊的臉稍微放鬆,“二哥也未必知道事情全貌,若是心有懷疑,最好親自調查。”
“難為你能說出來這種話,不知道誰當初連自己生父的死因都不調查,偏聽偏信。”乾陵悅心直口快,且暫時丟了情商,導致這句話處處累點,戳得項天禮遍體鱗傷。
項天禮既生氣又無奈,“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乾陵悅點點頭,無辜地望著他。
兩人現在的相處氛圍有點怪,交談的時候可以忘記感情的事實,一旦沉默,項天禮在她耳邊的那些告白就會一句句回放,甚至還是慢放。
想著想著臉就開始發燒,項天禮餘光瞥見,嘴角有微弱的笑意,項二停下馬車去買吃食時,他故意湊過去,低聲道,“王妃,你的耳朵紅了。”
“是嗎!?”她猛地彈開,並試圖用聲音引開他的注意,效果微弱。
項天禮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耳朵,隨後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臉,在項二回來的同時悠然道,“承認吧,你喜歡我。”
……?乾陵悅瞬間理智回籠,熱度頃刻降下去,嚴肅地盯著他,“我敬重你是王爺,所以並未有決絕之舉,若是你再這麽……”
“我知道了。”他果斷打斷,留乾陵悅一臉懵,她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