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洛丹
“沒錯。”安東尼說著又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了下去。
“但我們的畫是假的，根本上不了拍賣會啊。即便上了，也會被人發現吧？”
安東尼笑道：“隻要格爾泰·曼林不帶著真畫出現，我們說這幅畫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何況還有查理曼·洛丹這塊金字招牌。”
“到時候格爾泰·曼林一定會忍不住出席拍賣會，找機會拆穿我們。即使他不出現也沒關係，反正我們的畫賣了出去，他手中的真畫也會變成假畫，他這一番辛苦全都白費。”
“沒錯，你真聰明。”
“那當然！”愛琳笑道，“不過論起狡猾我還比不上你。”
“你形容我的時候就不能用些褒義詞麽？‘狡猾’什麽的太難聽了！”
“因為我想不到合適的褒義詞來形容你。”愛琳淡淡地說道。
“這次的事我難道辦得不漂亮嗎？你就不能誇誇我嗎？”
“你這人是禁不住誇的，一誇你你就會自我膨脹。”
“不會的，像我這麽謙遜恭順的人，怎麽會自我膨脹呢？”
“謙遜恭順這幾個字哪個和你沾上邊了？”愛琳已經吐槽得有點累了。
安東尼把杯中的酒喝幹，把杯子放在了吧台上，直起靠在吧台邊的身子道：“我們走吧。”
“現在就要走嗎？”愛琳說道，“要不要這麽急啊？拍賣會不是明天中午嗎？”
“不是去拍賣會，”安東尼說道，“是去查理曼·洛丹家。”
“為什麽去他家？”
安東尼悠悠地道：“我要向洛丹解釋一下我們的事，別讓他穿幫了。”
安東尼和愛琳到達洛丹家中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洛丹穿著睡衣從臥室走了出來，打著哈欠道：“這麽晚找我什麽事啊？”
“我要和你談談拍賣會的事，”安東尼說，“沒打擾到你睡覺吧？”
““已經打擾到了，我十分鍾之前剛睡著。”洛丹沒精打采的說。
“哦，那真是抱歉。”安東尼嘴上說著抱歉，卻嘻嘻哈哈的，一點也沒有抱歉的意思。
“沒關係。”洛丹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指了指沙發道，“請坐吧。”
“謝謝。”安東尼在沙發上坐下，洛丹也坐在了他的對麵。
愛琳看著二人，有些尷尬地說：“要不我回避一下？”
“不用，”安東尼搖頭說，隨即轉向洛丹道，“這件事與她也有關，就讓她旁聽吧。”
洛丹猶豫了一下，隨即笑了笑，道：“就按你說的吧。”
安東尼微微一笑，挪開了一個位置，示意一旁的愛琳坐下。愛琳見主人不介意，也就不再拘束，施施然坐下，衝著洛丹報以一個微笑。
洛丹呆了一呆，他從未想過能和大名鼎鼎的愛琳·塔特麵對麵地坐著，這件事放在以前他是連想都沒想過的，現在居然成為了現實。一時間他的心裏驚奇與緊張交加，心情十分複雜。
不過這些複雜的心情中並不包括恐懼或者厭惡。同其他富豪不同，他並不是很反感愛琳·塔特，即使她也偷過他一件東西。昨天見到真人後，他對馳名歐洲的大盜竟然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美少女感到十分驚訝，而今天與她麵對麵坐著，洛丹反倒還感覺有一絲榮幸。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洛丹在心裏想道。
安東尼的話打斷了洛丹的思緒：“我把我們的計劃和你簡單說一下吧。”
“啊，哦，好。”洛丹應了一聲，擺出一副專心傾聽的樣子。
安東尼把他和愛琳的計劃從頭至尾地向洛丹說了一遍。洛丹聽了，讚歎道：“厄爾多斯先生，你計劃的嚴謹周密實在是令人咂舌啊。”
“過獎了。”安東尼微笑道，轉頭對愛琳說，“瞧，人家都知道誇我兩句，偏偏救你小氣，連個褒義詞都舍不得用！”
愛琳白了他一眼，正待反唇相譏，突然有名洛丹家的傭人跑了過來，說有一個叫黛茜·阿芙妮的女孩要找安東尼·厄爾多斯先生。
洛丹聞言一怔，轉頭看向安東尼。隻聽安東尼問道：“她還有沒有說別的？”
傭人想了想，道：“她好像還說是什麽‘布拉格’廣場上的‘斯洛伐克女孩’。”
安東尼目光一亮，笑道：“原來是她啊。你讓她進來吧。”
“是。”傭人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什麽‘布拉格廣場上的斯洛伐克女孩’？她是誰？”愛琳疑惑地問道。
安東尼微微一笑，神兮兮地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愛琳用詢問的眼神望向洛丹，後者聳了聳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這時，一個穿著白裙的女孩從大廳門口走了進來，目光畏畏縮縮地在廳內三人身上逡巡了一圈，最終落到了安東尼身上。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邁著小步走向安東尼，試著張了幾次口卻說不出話來。
“原來你叫黛茜·阿芙妮啊。”安東尼衝她綻開了一個十分親和有力的微笑。
女孩的雙手揉搓著衣角，用細若蚊呐的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
“坐吧。”安東尼拍了拍身邊的沙發——那是豎放在安東尼和洛丹中間的沙發——女孩猶豫了一下，低著頭走到沙發前並攏著雙腿坐下。安東尼見她坐下了，便問道：“找我有什麽事？”
黛茜的雙手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腳尖，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開口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當然知道你要求我事情，”安東尼笑道，“我想問的是什麽事情。”
黛茜一窘，臉上一紅，把頭埋得更低了，連聲道：“對、對不起……”
“這有什麽可道歉的？”安東尼笑了笑，道，“你到底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可要走了。”
安東尼說著站起了身，黛茜連忙說道：“別走，我、我說……”
安東尼微微一笑，又重新坐在了沙發上，抱著手道：“說吧！”
“我……”黛茜頓了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般道：“我想問你借點錢……”
“借錢？”安東尼一訝，饒有興致地轉過頭，目光炯炯地看著黛茜。
黛茜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的神情，小聲道：“嗯，我遇到了一些困難……”
“什麽困難？”安東尼問。
“我……我父親被人抓走了，需要贖金，而我沒有錢，所以……”
“所以你想向我借錢？”
“嗯……”黛茜感覺十分不好意思，聲音非常的輕。
安東尼將後背靠在沙發上，雙手抱著肩，說道：“可惜我沒錢。”
“啊？”黛茜一怔，訝然抬起頭——這是她進來之後第一次抬頭。她看安東尼臉上的神情，似乎十分漠不關心的樣子，心下不禁一涼。也是啊，自己之前在布拉格廣場上那樣說人家，雖然那是他騙她的，但一定也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憑什麽借給自己錢呢？換成了自己，也不會的吧？
黛茜失望至極，喟然歎了口氣，站起了身來道：“對不起，打擾了你，我先走了……”
洛丹見狀對安東尼說道：“厄爾多斯先生，我可以……”
他說了一半，安東尼便伸手製止了他，道：“讓她走。”
黛茜的心中委屈萬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委屈——但她再也在這裏待不下去了，轉身就往門外走去。淚珠兒在她的眼眶裏打轉，她連忙快步向門外跑去，如果再不走，她隻怕自己會忍不住當眾哭出來，那樣就太丟臉了。
當她跑到門口時，隻聽安東尼在身後悠然說道：“你不想救你父親了嗎？”
黛茜嬌軀一震，停下了腳步，站在門口，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我雖然不能借錢給你，”安東尼頓了一頓，說道，“但我卻能幫你想想辦法 。”
黛茜下意識地問道：“想什麽辦法？”
“你給我詳細說一說具體的情況，我可以幫你出一出主意。”
黛茜聞言咬了咬嘴唇，猶豫了半分鍾，轉過身來道：“好吧。”
安東尼指了指身邊黛茜之前坐過的沙發道：“坐到這兒來說。”
黛茜又緩緩走回來坐下，安東尼說：“你一定以為我不借給你錢是因為記恨在布拉格廣場的事吧？其實不盡然，我沒有騙你，我的確沒錢。我是洛丹先生聘請的顧問，所有的花銷都是由他出的，我自己的確是個窮光蛋。我以前問洛丹先生要錢是因為要幫他辦事，但這次是為你辦事，這屬於私事。如果為了私事而向洛丹先生要錢的話，這不是假公濟私嗎？”
洛丹聞言，忙到：“厄爾多斯先生，沒關係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但是我介意。”安東尼道：“洛丹先生，我們是不是朋友？”
洛丹道：“當然是啊。”
“既然是朋友，就請你尊重我的意見。”安東尼說，“我有我的原則，我絕不會借助朋友的錢來滿足自己的私事。何況，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錢才能擺平。而且有些事無論有多少錢都擺不平。”他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黛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