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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紅爐生怨火 第四章:北闕恩情少,南俠義氣多。

  突兀間,一陣低沉蒼涼的號角聲傳來,起初輕如女子嗚咽,又逐漸沉重起來,聲音似乎越來越近,如風聲悲號。


  “戒備!”


  囚車旁,一名年輕的錦衣衛突然大吼一聲!隻見無數支利箭從竹林間穿梭而出,嗖嗖嗖……絡繹不絕。瞬間,人仰馬翻,一些運氣不好的錦衣衛當場斃命,那護衛囚車的士兵們更是慘叫連連。


  “當……”雁翎刀出鞘,一些錦衣衛拍馬而起,人如飛鴻竄進了竹林之中。


  竹林間刀劍交織,數十名黑衣蒙麵客殺出,一個一個矯健如龍,看來都是江湖好手。


  起初喊出戒備的那名錦衣衛雙眉斜長,正是葉希鵬。五年的時光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隻是原本欲展翅高飛的雙眉似乎有些微微低垂。此時雙目如電,鷹視狼顧一般打量著周邊。


  盡管已經有不少錦衣衛死於非命,他仍然麵無表情,腰間長刃都未曾拔出。


  突然,一道風鈴一般的刀聲響起。


  刹那間,刀光一閃,數名錦衣衛悶哼一聲,從大馬上栽倒在地。那人殺了攔路的錦衣衛後,身輕如燕,幾個呼吸間就接近了囚車丈餘之地。莫那些士兵,縱然是錦衣衛都不是他一合之敵,他手中長刀宛如一道鴻光,無孔不入,沾之非死即傷。


  “啊……”


  慘叫聲連綿,好大幾顆腦袋咕嚕嚕落地。


  葉希鵬見此,腰間雁翎刀“當”得一聲出鞘。


  常人的刀都白亮如鏡,森冷如雪,而葉希鵬他手中那把刀卻通體黝黑,甚至刀鋒都沒有開,簡陋的仿佛剛鑄造的刀胚。但葉希鵬真氣一動,黝黑的刀身上隱隱亮起一道道暗紅紋路,如人體一道道血管,遍布刀身。


  那蒙麵刀客見了,驚道:“驚鴻刀?”


  下一刻,隻覺鬼哭神嚎,一把漆黑的魔刃劃破長空。


  “斬!”


  葉希鵬口中迸出一個極其簡單的字。


  但這一個字落到那蒙麵刀客耳中,仿佛地飄雪,渾身冰寒透骨。他那飛掠的身影不由自主地緩了下來,手中長刀發出陣陣輕鳴。


  如大漠中的風鈴,清脆動人。


  “轟!——”


  一黑一白,兩把長刀交織在一起。


  兩人雄厚的真氣也碰撞在一起,氣勁翻飛,四周的士兵紛紛被一股大力推開。乃至丈餘開外的囚車都往一邊傾倒,烈馬長嘶,想要狂奔。那禦馬的錦衣衛想也沒想,腰間長刀在手,由上而下,“呲啦”一聲,鮮血滾滾,好大一顆馬頭落到一旁。


  “哐當”


  囚車也徹底停滯下來。


  “快去搭救總督大人!”蒙麵刀客大喝一聲,他剛才與葉希鵬僅僅是過了一招,卻虎口生疼,心知不能力敵。現在他隻能拚死拖住葉希鵬,其他人便有機會將胡總督救下來。


  葉希鵬冷笑一聲,似乎對於那囚車一點都不在意。


  漆黑的刀如同罰一般,一起一落間隱隱帶著風雷聲。雖然沒有一絲刀鋒,卻正體現了大巧不工的道理。


  蒙麵刀客的刀雖然比他更快,刀法也更淩厲。但是葉希鵬的刀卻重如太山,任你千變萬化,巧不可階,他自一刀落下,無物不可斬。


  葉希鵬的刀一刀勝過一刀,蒙麵刀客一步一步後退,雙手已然鮮血模糊,體內更是真氣震蕩,受了內傷。


  好在官兵雖然人多勢眾,但是在武功方麵還是比不上他聯絡的那些江湖好漢,已經有三兩成群的人趕了上來,準備將囚車劫走。


  “哢擦”


  囚車被一位蒙麵人打開,“總督大人,我們來救你了!”


  那囚車中的老者披頭散發,衣衫破爛,看起來異常狼狽不堪。這樣一個糟老頭整個大明幾乎隨處可見,若不是被這麽多官兵押送,誰能相信他就是當年總督浙江,南直隸和福建軍務的胡宗憲。


  “退下!”


  老者的聲音雖然不夠嘹亮,但是異常的有力。這一刻,仿佛當年那個談笑間,倭寇灰飛煙滅的總督重新歸來一般。


  “總督大人!”


  那些蒙麵人紛紛紅了雙眼,一人欲要上前將老者抱起帶走。但老者隻是揮了揮手,散亂的頭發下,一雙眼神異常明亮,“本官……老夫得受皇恩近三十載,今日諸位是要老夫做那亂臣賊子不成?”


  “大人,朝廷奸臣當道,那道士皇帝這次擺明是要你的命呀!”一人叫道!

  “住嘴!”老者大怒,“走,你們都走!”


  “殺!……”


  蒙麵人還在猶豫時,錦衣衛等官兵們卻是不管其他,又一次圍殺上來。


  “你們帶總督大人走,我來攔住他們。”


  一時間,刀光劍影,血肉紛飛。


  “當”


  蒙麵刀客的刀被打飛出去,他的心也徹底沉到了穀底,全是冷意。他看到總督大人還沒有救走,雙方還在糾纏,心越發冷了。


  這一刻,他想到去尋江西大俠何心隱,結果吃了閉門羹。他想到葛皂山的全清子道長,他那年輕的徒弟卻沒有在約定的時間趕到……


  一切都將結束了,死,他不害怕,但是總督大人沒有救出去,讓他怎能甘心!


  “斬!——”


  地萬物,無不可斬!


  葉希鵬的刀身上,暗紅色紋路似乎蒙上了一層血色。


  時遲,那時快,長刀即將斬在蒙麵刀客身上時,“嗖”地一聲,一點寒光重重地撞在葉希鵬的長刀上。


  “啊——”


  刀雖然偏了,但還是砍下了蒙麵刀客一隻胳膊。


  “留下活口!”


  這是一名麵白無須的錦衣老者,誰也沒有注意到他什麽時候出現的。但葉希鵬聽到他那異常尖細的聲音,麵容微微一凝!

  那錦衣老者也不管葉希鵬答不答應,似乎覺得沒必要對一名錦衣衛的千戶去解釋什麽。他尖細的聲音再次傳遞出去:“其他的都殺了!”他話聲一落,十幾道身影從兩旁飛掠而出。


  清一色身穿褐色衣服,戴著尖帽,腳底一雙雲靴異常的雪白,正是臭名遠揚的東廠番子。他們一個一個手持一把兩尺餘長的彎刀,身手矯健,似乎比那些錦衣衛還要厲害三分。蒙麵人原本還能與官兵們對峙,但這些東廠番子一出手,就損失慘重,瞬間死傷數人。


  葉希鵬看著這一幕,心中又驚又怒,但對那錦衣老者的態度卻越發恭敬起來。


  錦衣衛已經不是以前的錦衣衛了。


  “噠噠噠……”


  一匹馬突然從遠方奔馳而來,馬背上似乎還匍匐著一道人影。


  葉希鵬與錦衣衛的目光瞬間落到那匹馬上,很快,那匹馬就來到幾丈開外。錦衣老者冷笑一聲,正欲上前,突然,一道身影從官道旁竄出。


  “心!”


  錦衣老者反應慢了一步,但葉希鵬卻是注意到了,那馬匹上根本不是一個人。而突然竄出來的那人目標赫然是錦衣老者,葉希鵬眉頭一挑,按理他可以選擇不救,但他卻沒有猶豫,一步跨出。


  “嘭——”


  緊急之下,葉希鵬與那人對了一掌,隻覺對方真氣之雄渾,如江河大海,洶湧澎湃。


  “踏踏踏……”他一連退了幾步。


  等錦衣老者反應過來時,那道人影已經來到蒙麵刀客身邊,一把將他背起。


  “好一個賊子!”錦衣老者又氣又急,他怎麽也沒想到有人敢偷襲他,若不是葉希鵬相救,怕已經著了道。他隨手一抽,腰間寒光一閃,赫然是一柄軟劍。“刷刷刷……”劍光寒徹,如蛇吐信。


  那道身影低喝一聲,一抹寒光迸出。


  好快的劍!


  葉希鵬曾經在京城見過“千江斷流”江萬裏的劍,他的劍舞動起來潑水不進,千劍百劍擊出能隔斷江水。但相比這人的劍,江萬裏似乎還慢了一籌。


  隻是這劍法他雖然沒有見過,但這人的身影他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果然,錦衣老者也稱得上江湖好手,但隻覺遍體生寒,周身各穴隱隱暴露在劍光之下。神色不由大變,急忙後退。


  那道身影顯然也沒有過多糾纏的意思,背著蒙麵刀客,腳尖一點,人如飛燕,橫跨數丈之遙,輕功著實驚人,他手中長劍擊出,如雷舞銀蛇,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一道道慘呼連綿不絕。


  “快走!”


  原本所剩無多的蒙麵人紛紛緊跟其後,殺出重圍,沒入一旁山林之中,消失在錦衣老者與葉希鵬麵前。


  “窮寇莫追。”葉希鵬看著那人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又看了看囚車,裏麵的犯人還在,他沒必要過多在意那些蒙麵客。


  錦衣老者雖然想抓住那些蒙麵客,好查出一些什麽線索,但想到那人的劍法,神色戚戚,看著葉希鵬蒼白的臉,不由道:“葉千戶,這次多虧了你,不然咱家怕是著了人家的道。”


  葉希鵬正欲開口,“噗”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才緩緩道:“公公客氣了,是葉某自不量力想要與之鬥上一鬥,若換了公公,那人怕隻有束手就擒的份。”


  錦衣老者聽了,哈哈一笑,道:“葉千戶過獎了,那人還是有些實力的。”他看了看四周,眼眸突然緊縮。那人剛才一番突圍,所經之處,眾人哀嚎,卻是每一位都被斷去右臂,此情此景不得不讓錦衣老者心寒。


  這是何等劍法,那人怕是不願下殺手,不然這劍傷就不是在胳膊上,而是在脖子上。


  錦衣老者想到這裏也不願再提那人武功的事情,笑道:“這次葉千戶又立下大功,咱家自會向黃公公稟告。”


  葉希鵬連忙稱謝,道:“這一切都全賴公公的幫忙。”


  “葉千戶果然會話,咱家喜歡。”錦衣老者笑道。“你這次的功勞,咱家是記在心裏的,下次若有什麽事盡可來勞煩咱家。”


  葉希鵬連稱不敢,心中暗道:“這口血總算沒有白吐。”他卻是並沒有受傷,剛才那一口血不過是故意吐出來給這錦衣老者看的。錦衣衛如今已經受東廠轄製,他雖然貴為千戶,但若沒有一兩位東廠的公公做後台,不僅前途渺茫,更別談振興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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