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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白首泣幽冥 第十九章:一刹殺機起,萬般魔障生。

  佛是什麽?

  達摩祖師曾言:前佛後佛隻言其心。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心外無佛,佛外無心。


  但心外有佛,佛又在何處?若心外無佛,何處得見佛?無嗔大師修的是禪,而修禪在心。一切佛,一切大自在,皆歸於心。


  正如此時此刻,葉希鵬沉淪於空空寂滅之中,無聲無色,萬法皆靜。若心中有佛,則如燃燈,點亮寂滅,照亮彼岸。但葉希鵬就如那北冥之魚,誓要化鵬而去,負青,決雲氣,怎麽可能收斂翼,甘心做那一條北冥之魚?

  他的心中從來沒有放下二字。


  但葉希鵬此時越掙紮,則如那摶搖直上九霄之外的鯤鵬,飛得越高,背負的青越重。


  無嗔大師看著他那一雙仿佛羽翅的長眉漸漸糾結在一起,不禁心中長歎。早在見到葉希鵬時,他就看到了葉希鵬無盡的野心,此人必會在江湖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所以他才想著以劍中寂滅佛法感化此人,但明顯葉希鵬之執念難斷。


  若是那雙手沾滿鮮血的白衣人,無嗔不會為之悲憫。《涅槃經》有言:“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白衣人自己造下的殺孽,自然也得以鮮血來償還。


  可葉希鵬不同,無嗔大師並沒有聽過葉希鵬在江湖上犯下什麽殺孽。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如警鍾長鳴,葉希鵬從寂滅中悠悠醒來。


  “我佛慈悲,葉施主,你輸了!”


  無嗔大師的聲音很平和,他低眉垂目,臉上盡顯慈悲。而他確實也是一位慈悲之人,不然姚明月等人來索要褚永坤二人時,也不會因為自覺理虧,僅僅見識了姚明月的劍後,就讓釋厄法師將那二人放了。隻因為心懷慈悲,才不想大動幹戈。


  此時明明知道葉希鵬日後有可能會禍亂江湖,卻還是放過了葉希鵬。


  算下來,從出世到現在他活了八十多年,九歲就上了少林,至今七十餘載都在修禪。對於武功一道,他學來也不過是為強身健體。隻是少林武學與禪道相通,他佛法禪學越明了,武學修為越高深。


  在無空擔任少林方丈後,他便與其他師兄弟枯坐麵壁,已有近十餘年,諸多師兄弟中他佛法修為第一。


  這一次若不是琴心事關重大,他不願誤了眾師兄弟修行,便請願從山中出來。又趕上白衣人四處行殺孽,他才會暫住靈隱寺。


  葉希鵬看著無嗔大師緩緩轉身的身影,心中驀然生出一絲恐懼。


  在他想來,這下縱然有人修為能勝過他一籌半籌,但也不可能能留下他性命。所以無論是麵對魔門第一白骨夫人,還是名傳四海的紫衣龍王,葉希鵬都絲毫不懼,都單刀赴約。


  而這次上靈隱寺,亦然。


  但顯然他遠遠低估了無嗔大師這位常年在山中修禪的老和尚,此人真氣比不上他體內的三才之氣,此人身法比不上他的縱地金光,但此人劍法之詭異,劍意之高深,都讓他甘拜下風。


  甚至,此人要殺他都不需見血!


  葉希鵬原本以為下間已經沒有再讓他恐懼的東西,但事實卻讓他深受打擊。心中不禁生出一絲魔障,必須殺了此人。


  不然,這下有此人在,莫計劃會不會因此人而改變,怕是他日性命都難以保全。


  畢竟,此時他在江湖上並沒有過多殺戮,甚至聲名不顯,但日後卻是未必,那時無嗔大師是否會手下留情卻是未必!


  魔障一起,葉希鵬殺機頓生,但卻沒有顯露出任何殺氣。


  下一刻,他腰間那把漆黑的刀身驀然插入了無嗔大師的體內。刀身上一道道血線如同人體血管一般,猙獰恐怖。


  這一刀快到了極致,也悄無聲息,隻有在刀身進入無嗔大師體內的刹那,無嗔大師才隱隱覺察到一絲殺機,如那刀身一般冰冷。


  但顯然,已經遲了!


  無嗔大師並不是沒有想過葉希鵬會不會在輸了的情況下對他出手,但他還是安心地轉身回頭,將背後空門留給了葉希鵬。隻因為他堅守本心,心有慈悲。正如仁者見仁,有慈悲心者見他人多會認為他人心中亦有慈悲!


  哪怕他明知道葉希鵬野心勃勃,是朝廷鷹犬,一名擁有莫大權勢的錦衣衛千戶。


  隻是,他終究是覷了人心。若是無嗔大師隻是勝過了葉希鵬,卻無法威脅到葉希鵬的生命,葉希鵬會顯得很大度。就如對他出手的趙師全和圓醒和尚,他都隻是懲戒一番,並沒有傷其二人性命。


  但無嗔大師已經能威脅到他的性命時,葉希鵬就毫不猶疑起了殺機。


  哪怕這一刻殺不了無嗔大師,後麵他也會想盡辦法,除掉無嗔大師。所以這一刀,他的精氣神都蘊含在其中,就如當初陸炳一刀砍斷了素霓生手中的青蓮劍,而他這一刀也無聲無息插入了無嗔大師的體內。


  鮮血順著刀尖緩緩染紅了無嗔大師的僧衣,無嗔大師緩緩轉頭,他的神色無悲無喜。隻是昏黃的眼珠看著葉希鵬滿是悲憫,他喃喃張口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葉希鵬看著他的雙眼,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感覺到一絲痛楚,不禁別過臉去。


  “大師……”


  他本想一聲對不起,卻遲遲開不了口。握著刀柄的手也不由鬆開,往後退了一步。


  “阿彌陀佛!”無嗔臉色慘白,他反手抓著刀身將它緩緩抽出,鮮血灑了一地。抽出的長刀通體漆黑,竟然沒有沾惹一丁點血跡,隻是上麵一道道如同血管的紅線越發鮮豔。


  葉希鵬麵露謹慎之神色,卻見無嗔朝著他緩緩盤膝坐下,雙手捧刀,放在雙腿上,喃喃道:“葉施主,放下此刀,立地成佛!”


  完,垂眉閉目。


  葉希鵬怔怔地看著無嗔大師,心道:“他死了……他死了……”


  他本該上前去拿走長刀,趕緊離去,但他卻遲疑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隱隱傳來一絲絲輕微的動靜,顯然是釋厄法師跟上來了。葉希鵬輕歎一口氣,上前撿起裝有琴心的琴匣,正準備離去,可走了兩步又折身回來。


  “大師,待我功成之日,我必放下此刀!”


  他將長刀回鞘,悄然沒入幽深昏暗的山林之中,身影逐漸模糊。


  ……


  柳鳴生從西湖中離去,不知道是追刀飛還是隻想脫離眾人視線。


  白玉京隻好與阪上櫻子告別,阪上櫻子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將姚明月與柳鳴生那一戰告知白玉京。


  張翠屏原本還想問問紅衣女子和阪上櫻子的事,但見白玉京負了傷,也就沒有多。回到住處,白玉京將先前和柳無涯聯手與柳鳴生一戰詳細地給了張鬆溪聽。


  張鬆溪聽完,不由感慨道:“此子果真是賦異稟,他的劍法比我預料中成長的更快,如今已經能將心中劍意收放自如,分化萬千。”


  “劍意也有收放自如之?”白玉京奇道。


  “那是自然,人體三寶精氣神又不是無盡無窮,就如我們真氣亦有衰竭之時,劍意亦然。所謂劍意,即是神意,常人如休息時間少,或者癡迷酒色,往往會無精打采,這就是損傷了精神。而若休息得好,又堅持強身健體,則神采奕奕。每一次施展劍意,都會消損精神,當初柳鳴生一劍將你製服,顯然是無法做到收放自如,劍意煌煌,雖然更能震懾人心,但至少也損傷大半精神,無力持久。”


  “這等煌煌劍意他肯定是使不出幾劍,而今你與他對敵,雖然也能感覺到其劍如火山迸發,但明顯較之先前那一劍要遜色不少,不然你等早就敗了。足見柳鳴生已經能做到劍意收放自如,分化萬千。而這個階段在古書上也有記載,前人稱之為分神。”


  神意分化即為分神。


  “原本我以為他至少也要一兩年琢磨才能悟出這等道理,不想這短短幾日他就明了此理,不得不令人驚歎!”


  張鬆溪到這,緩緩道:“玉京,你的賦不會比他差,隻是你生性淡薄,未曾經曆過生死磨難,難以激發心中之神意。我本以為你與柳鳴生對敵,柳鳴生的劍能助你突破,但聽你來,這柳鳴生兩次與你都似乎手下留情,這是何故?”


  白玉京聽張鬆溪這麽,也覺得奇怪。想起來還真是這麽一回事,按柳鳴生的劍法,無論是前一次,還是這一次,柳鳴生都有致他於死地的能力,但似乎都手下留情,放過了他。


  若柳鳴生是個慈悲為懷的人還的過去,但幾乎與他動手的鮮有不亡於其劍下。


  突然,他想到阪上櫻子,想到已經傷勢好轉的宮行,那宮行的傷怕是柳鳴生治愈的。如此,他們應該見過麵,莫不是柳鳴生看在他們的份上才手下留情的。


  白玉京猜測的雖然不完全對,但也差不多。第一次見麵,柳鳴生是因為姚明月放過了他,所以柳鳴生看在白玉京是姚明月朋友份上饒了他一次。而這一次正是看在阪上櫻子的份上。畢竟,白玉京是和阪上櫻子一起來的,他又聽阪上櫻子提起過一位年輕道人幫了她。所以,柳鳴生才會手下留情。


  白玉京不由將阪上櫻子的事了,張鬆溪也覺得應該是這麽一回事,不禁歎道:“那柳鳴生對你手下留情,你再去尋他也難成劍意。不過,正魔大戰將起,或許這就是你的機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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