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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格馬利翁和他的七個大臣(七)

  “紅、豆?”丘比特隨口重複了一遍後,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腕上的紅豆上,“原來你們叫紅豆啊,雖然我很喜歡你們,不過有一說一,你們這名字起的可真隨便。”


  “因為你們是紅色的小豆豆,所以就叫紅豆,那如果你們是綠色的話,那豈不是要叫綠豆啦?黃色的就叫黃豆,黑色的就叫黑豆,你們這起名字可真容易。”


  “哎?你們這些紅色的小豆豆叫紅豆,那紅色的大豆豆呢,難道也叫紅豆?這也太沒有分辨度了吧?最起碼也得加個‘大’字才行。”


  丘比特一邊玩著手腕上的紅豆串兒,一邊自言自語說個不停。


  得虧他手裏的那串紅豆還沒有開靈智,所以聽不見他說話,這要是一串有了靈識的紅豆的話,肯定得讓他的喋喋不休給煩死,說不定還得後悔自己沒日沒夜的吸收日月精華修成了紅豆精呢。


  月老本來是這樣計劃的,如果丘比特問他紅豆是什麽的話,他就會告訴他紅豆的別名又叫“相思豆”,丘比特那個腦子缺根弦兒的肯定不知道相思豆的“相思”是什麽意思,而這正合他意。


  如果丘比特問他相思為何意的話,他也不準備用通俗易懂的方法講給他聽,畢竟那樣暴露的快不說,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他準備用高深莫測的語言說給他聽。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後麵那兩句他就不準備說給丘比特了,仙家講究的是點到為止即可,而非和盤托出。


  他打算隻向丘比特稍稍透露一點點,而那紅豆和數字所代表的深層次含義,還是就讓他自己一個人埋在心底裏好了。


  姻緣線上串紅豆,遙寄相思卿知否。


  相思豆裏寄相思,長相思兮長相憶。


  20,20,愛你,愛你。


  可是,到底是他想多了。


  丘比特並沒有再多問一句,而他,便也失去了繼續剖白的勇氣,和借口。


  見丘比特隻知道自顧自的跟紅豆說個不停,似乎把送紅豆串兒的他給拋到了阿波羅的太陽車裏,然後迫不及待的催著阿波羅駕駛著新能源太陽車把他給拉走了,於是月老的心開始難受了。


  非常非常難受。


  難受到都不想管人間的姻緣了。


  笑話,他自己的姻緣都還一團糟呢,哪來的心思去給凡人牽線?

  雖然丘比特腦子缺根弦兒,但是站在一旁無意目睹全程的阿芙洛狄忒腦子可好使著呢,三言兩語就看出了月老的小心思。


  可惜啊,碰上了丘比特這麽個反應遲鈍的家夥,估計以後可有的受了。


  想著,可能是為了幫月老助攻一下,也可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又或者是她純粹想添把“柴火”而已,便“順口”說道:“哎?月老啊,這就是你上次風塵仆仆趕往人間帶回來的那個……叫什麽來著?”


  說著,她就做出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最後終於想了起來的樣子,驚訝地說道:“……哦對了,叫相思豆。”


  見月老臉色一變,而且丘比特也向她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她故意慢悠悠的問道:“難道,這就是那個相傳送給誰就表示願意和誰……”定終身的情意綿綿相思豆嗎?

  沒等她說完後麵的話,就被月老給匆忙打斷了。


  見月老的反應,她便知道月老應該是不想對丘比特表露心意了。


  至少暫時不想。


  本來她也隻是試探一下,如果月老願意她來助攻一下的話,那她樂意至極,如果不需要她的幫助的話,那她也不會自作主張。


  所以在月老故意咳嗽的時候時,她知道他是不想讓自己再繼續說下去了,於是立刻閉嘴。


  丘比特正聽得入神,卻見阿芙洛狄忒閉嘴不言,頓時好奇心爆棚,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接下來的內容,於是纏著她問了起來。


  “願意怎樣?啊?姐姐姐姐,後麵是什麽?”見阿芙洛狄忒笑而不語,丘比特急了,於是使出了一招撒嬌,“姐姐,你就跟我說說嘛,好不好啊,說說嘛說說嘛。”邊說邊拉著她的袖子晃來晃去,看那樣子是想把她新衣服的袖子給扯下來才肯罷休。


  “姐姐,現在可不興說到一半就閉嘴這一套了啊,您這話說一半就不說了,可是不道德的。”


  阿芙洛狄忒被丘比特纏的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可是又不能違背月老的意願,一番思索後,她想到了其他的辦法,那就是轉移話題。


  對別的神仙不知道有沒有用,不過對丘比特那是絕對管用。


  經過幾百年的相處,她已經看明白了,如果不想丘比特把注意力放在某個她不想回答的問題上時,她就可以提出一個另外的話題來轉移他的注意力,親測有效,簡直一用一個準兒。


  想著,阿芙洛狄忒就對著丘比特意味深長地說道:“這紅豆可是你月老哥哥特意從人間順便給你找來的呢。”說完,她把臉轉向了月老那邊,又故意問了一句,“是吧?”


  月老低頭,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


  他忍不住攥緊了掩在衣袍下的雙手,內心緊張萬分,他不知道丘比特聽了這話後會說什麽,也不知道對方會怎麽想,更不知道如果丘比特問他的話,他又該說些什麽。


  帶著緊張、激動與莫名的期待,他垂眸等著,等著,等著那於他而言頗有塵埃落定、敲定生死意味的時刻。


  不過,事情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子發生,一切都是他在做夢了。


  丘比特什麽也沒問,甚至連臉色都沒變,隻是呲著大牙咧著嘴笑得跟朵花似的表達了客氣的感謝:“哦,那謝謝你了哈”,隨後又自顧自的玩了起來,絲毫沒有察覺到阿芙洛狄忒話裏的特殊含義,更沒有發現月老在他道完謝後眼裏那一瞬的變化。


  那是期望落空的樣子。


  強壓下內心的失落,月老扯起嘴角,一臉壞笑的看著丘比特,又恢複成了之前那個愛捉弄對方的“毒舌”月老:“確實是該謝謝我,謝謝我讓你的眼睛免於被哭腫的窘況。”


  算了算了,他想,不要再去做無用的期待了,就這樣吧。


  現在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他不知道丘比特對他到底有沒有那個意思,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沒有吧,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先將自己的心意暴露出來的話,那他的臉麵往哪兒擱,他以後還怎麽能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繼續見對方一麵?指不定到時候那個反應遲鈍的笨神會對他避之不及呢。


  所以啊,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現在的情況就挺好的,實在是沒有賭一把的必要。


  雖然心裏會難受,但好在還能像往常一樣的見眼前這個笨蛋幾麵,也能再捉弄幾通逗個樂子不是?

  丘比特正玩的自在,一聽月老給他扣了個“愛哭鬼”的破帽子,臉一下子漲紅了,氣得。


  他揚起腦袋瞪著月老,眼睛亮亮的,一邊氣得離地三尺高,一邊氣哼哼的反駁道:“胡說八道,竟然汙蔑小爺,看小爺我不給你個厲害的瞧瞧。”說著,他就作勢朝著月老撲過去,想要把他一下子按倒在地,隨後狠狠地捶那胡說八道的壞仙幾小錘,好出出氣。


  雖然是這樣計劃的,但其實丘比特沒指望能把月老摁在地上錘爆他的腦袋,畢竟人月老又不是個沒氣兒的,怎麽可能乖乖站在原地等他來捶?


  但是了個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他還真成功了。


  丘比特暗中蓄滿了力量,隨後一蹬雲彩就朝著月老衝過去,本來覺得月老會閃開,所以他便沒減速,待發現月老站在原地大有一動不動等他來撞的架勢時,想要收腳卻已經停不住了。


  由於慣性,他就徑直跟月老撞了個滿懷,又由於強大的衝擊力,他連同被他撞到的月老一起朝著同一個方向踉蹌了幾步,再由於雙方腳下皆不穩,最終隻得雙雙摔進了雲彩裏,把身下的一塊大雲彩給壓成了好幾塊小雲彩。


  待回過神來,丘比特發現自己趴在月老身上,怕把他給壓暈過去,於是趕緊起身,畢竟他對自己的體重可是了如指掌。


  笑話,他一個正處於活力四射的青年天神壓在月老身上,月老肯定會覺得難受,再加上自己那一對碩大美麗的無敵大翅膀,那月老就更吃不消了。


  想著,丘比特就趕緊起身,不料剛想把腦袋從月老身上抬起來,就聽見了一陣奇怪的聲響從下方傳來,砰砰直響,就跟他之前去人間看熱鬧的時候那些穿著五顏六色衣服的人類拿著兩根小棍棍敲一張圓圓的厚凳子似的,可響了,響到不容他忽視。


  可是,這裏不是人間。


  丘比特好奇了,好奇這聲音從何而來。


  “哎?什麽聲兒?”丘比特小聲嘟囔了一句,隨後又趴在月老身上仔仔細細聽了一遍,此時的他忘記了自己正處於一個什麽沒眼看的姿勢,他正沉迷於尋根刨底的追究聲音的來源呢。


  丘比特聽來聽去,聽去聽來,終於確定了聲音的起源地。


  “你的心,在……唱歌?”發現是月老的心發出的動靜,丘比特像是發現了什麽新鮮玩意兒似的睜大了眼睛,似乎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突然聽到月老的心在唱歌,或者不明白為什麽月老的心會突然唱起了歌,按捺不住自己快要爆棚的好奇心,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丘比特剛輕輕戳了兩下,身下的月老就像是被薅了頭發似的瞬間變了臉色,他下意識的就想推開趴在自己身上的“罪魁禍首”,可是又有些顧慮,但是不把他推開吧,又怕被他發現自己的異常,思索片刻綜合考量之後,月老選擇一種比較溫和的做法,他把壓在自己身上的丘比特給扒拉到了一邊,然後慌慌張張的從雲彩上起身。


  要說這月老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把丘比特一把推開呢?這是有原因滴。


  不是所有的雲彩都是軟雲彩。


  這有的雲彩啊,它其實可剌人可剌人的了。


  也剌仙。


  還剌神。


  OK,不能再說了,再說的話就透露太多了,咱們點到為止。


  雖然並沒有和盤托出,不過我相信現在大家都能或多或少的明白一點兒了,剩下的就靠大家自行感悟與體會叭。


  (*▽*)加油,我相信你們喲!ヾ(°°)

  把丘比特那個腦子缺根弦兒的扒拉到一邊後,月老“噌”的一下就從雲彩上利利索索的滾了起來,他不敢看仍坐在雲彩上一臉懵的丘比特,隻是快速整理了整理身上微微帶有褶皺的衣袍,扔下一句“姻緣線不夠了,我去買”後便匆匆離開,像是後院著火了趕去救火的急切,與慌亂。


  見月老幾近落荒而逃的飄走了,丘比特腦子裏頓時冒出了一堆問號,他看著月老的背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很快便成了一個小紅點。


  就像他腕上紅繩串的那串紅豆似的。


  想著,他便抬起了手,看著那串手環,他直覺有些不對勁,可是到底哪裏不對勁,他不知道。


  丘比特對著自己腕子上的紅豆瞅啊瞅,瞅啊瞅,都快要把紅豆給瞅成綠豆了,可是還是沒有琢磨出個π到底是3.1415926還是3.1415927來,最終他晃了晃琢磨到已經開始發暈發疼的腦袋瓜子,心道,算了,既然想不出來,那就不想了。


  神生得意須盡歡,莫使大腦空轉悠,不要故意為難己,及時放棄要趁早,及時放棄要、趁、早!


  想著,丘比特便放過了自己的腦仁子。


  不琢磨手環了,他就忽得想起了匆忙離開的月老,他好奇為什麽月老會突然表現出那副樣子,就像是……就像是什麽呢?就像是洗澡被偷窺了似的,既羞憤,又慌張,是他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樣子。


  他將視線從手環上移開,隨後瞪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阿芙洛狄忒,似乎在用眼神詢問她知不知道月老怎麽了。


  此時他的腦子裏,就像人間口口相傳的那首歌謠唱的那樣,小問號,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有,丘比特在心裏咆哮道,實在是太有了。


  阿芙洛狄忒兩手一攤,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她確實是不知道月老為什麽匆匆離開,至於其他的嘛,她就算是知道,她也不能說,除非得到月老本人的同意,否則她要是自作主張告訴丘比特的話,那豈不是討嫌的碎嘴子嗎?

  她可不想得到這樣的稱號,說出去不好聽不說,肯定會被其他神仙在背後指指點點的。


  她可是有道德的天神,可不能做那沒道德的事。


  一邊是不開竅的丘比特,一邊是早開竅的月老,中間隔著好大的一條溝,阿芙洛狄忒忍不住唏噓了。


  哎呦喂,想不到月老竟然對阿丘有想法,可惜阿丘這孩子對於感情的反應有些遲鈍,月老要是想跟他修成正果可是不容易,那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就阿丘那反應遲鈍的,你就算是開門見山他都不一定能立刻明白,更何況你這旁敲側擊偷偷心儀呢?堂堂月老,竟然在自己的姻緣上亂了方寸,這可真是……嘖嘖嘖哦。


  唉,我都能看出你的心意,就是不知道阿丘那孩子何時才能知曉了。


  嘖嘖嘖,看得我都心急,恨不得親身上陣直接替你說明白,你倆這是……哎?用人間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叫、叫……對啦,就叫“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誒?好像哪裏不對。


  阿芙洛狄忒腦子裏剛蹦出她從人間新學的這句詩詞,就直覺好像有些不太確切。


  她仔細琢磨了一下詩句的意思,又將月老和丘比特兩為角色帶入了一下找找感覺,費了好一番腦力功夫後,她最終得出了個結論。


  丘比特這孩子是連“溝渠”都沒有的“明月”嘞……


  剛得出重要的結論,還沒等她再次唏噓一番,就聽見丘比特突然出聲道:“姐姐,你不是還要去幫國王……”實現願望嗎?


  “天呐!”不等丘比特說完,阿芙洛狄忒就激動的嗷嚎了一聲,她一聽到丘比特提到“國王”這兩個字,就立刻想起了那位被自己拋在腦後的、想要活的媳婦兒的國王,接著她就想起了距離收到警報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


  她慌了。


  她翻箱倒櫃找出自己的高檔化妝品,然後坐在鏡花水月前開始塗塗抹抹。


  笑話,她堂堂高級愛神出去辦“業務”的時候怎麽可能不化妝,怎麽可能就這樣蓬頭垢麵的去見她的信奉者?說出去也不怕笑掉其他神仙的大牙。


  化一個美美的妝再出去,不光是讓見到自己的神仙或凡人感到賞心悅目,同樣也是代表了自己對他們的尊重。


  她是有道德的天神,所以她一定要尊重全世界。


  好在阿芙洛狄忒化妝技術已經既熟練又高超了,所以這次隻用了一天的時間,便化出了一個足以驚豔全世界的妝容。


  化完精致到簡直不能再精致了的妝容後,她換上自己那華麗到簡直不能再華麗了的華服,又理了理自己那一頭漂亮到簡直不能再漂亮了的長發,見自己已經足夠光彩奪目以至於走出去不但不會給他們神仙一族丟臉反而還能長好大的臉,她終於準備出發了。


  她從宮殿裏出來,見丘比特還等在大門口,便滿懷歉意的說道:“那我就先走了啊。”


  “嗯嗯,姐姐去吧,祝姐姐本次又完成一次完美的‘業務’。”見阿芙洛狄忒要前往人間替人實現願望了,丘比特很豔羨。


  除了豔羨之外,還有對阿芙洛狄忒的崇拜。


  “祝姐姐一路順風,姐姐再見。”


  丘比特一邊注視著阿芙洛狄忒離去的背影,一邊在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


  等以後,我也要向阿芙洛狄忒姐姐一樣成為一位業務能力超強的高級愛神。


  嗯,我一定可以。


  ヾ(°°)

  阿芙洛狄忒雖然爭分奪秒的前往人間,但她其實是不想去的,因為她不想占用與丘比特見麵的時間。


  本來就不經常見麵,要是再由於外出忙“業務”而占用一部分時間,那他們兩個相處的時間豈不是就更少了。


  但是,哪怕她再不願意,她也必須得去。


  因為職責所在。


  因著身為愛神的職責,所以她必須得放棄一些東西。


  人間有句話叫“自古忠孝難兩全”,她現在覺得職責和親情也難兩全。


  阿芙洛狄忒飛啊飛,飛啊飛,都已經飛過銀河係即將到達太陽係了,耳邊卻仍然回響著丘比特那一聲又一聲脆生生的“姐姐”,她覺得無奈極了。


  還姐姐、姐姐的叫個不停,還真把我當成你姐姐了啊。


  阿丘,你知道嗎?其實你不應該叫我姐姐的。


  我不是你姐姐。


  我是你媽咪。


  ·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天神們聊個天說句話化個妝道個別的功夫,於他們而言不過轉瞬即逝,可人間,卻已經過了三年。


  咱們這位完美無缺的國王啊,他有良好的飲食習慣,一日三餐,到點必吃,所以啊,國王的祈禱也是有規律的。


  餐前祈禱一次,餐後祈禱一次,晚上入睡前祈禱一次,早上起床後祈禱一次,其餘的時間則每隔半個小時祈禱一次,三年裏從未間斷過,連他的七位大臣都被感動到看不下去了。


  每次散會之後,大臣們都會找個破廟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感慨他們的國王為什麽這麽可憐,明明都那麽誠心誠意的祈求愛神了,可是愛神卻遲遲不肯現身助他們的國王實現願望,一時之間,他們幾個都恨不得自己立馬擁有可以“化木頭為真人”的神力,然後立刻幫他們可憐的國王實現那個小小的心願。


  國王每天都要祈禱好多遍,雖然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祈禱也已經不下萬遍了,可是愛神阿芙洛狄忒卻遲遲不現身,而他的心願便一直沒實現。


  盡管如此,可他仍未放棄,他仍然滿懷著一腔的熱忱,從白天祈禱到黑夜,真心實意,全心全意。


  他沒有放棄,也不會放棄,因為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功夫下的深,鐵杵也能磨成針,隻要祈禱心意誠,木頭也能化真人。


  如果祈禱一天不夠的話,那就祈禱十天,如果祈禱十天不夠的話,那就祈禱一個月,如果祈禱一個月不夠的話,那就祈禱一年,如果祈禱一年不夠的話,那就祈禱十年,如果十年還是不夠的話,那就祈禱二十年,甚至就算是祈禱到生命的最後一秒,他也願意。


  隻是為了能有機會見到加拉泰亞變成真人,隻是為了加拉泰亞能夠成為他真正的妻子,從此比肩而立,攜手一生,一起看遍世間的繁花錦繡,所以,哪怕這機會再渺茫,哪怕這過程再艱難,哪怕他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甚至是耗盡自己的一生,他也義無反顧,甘之如飴。


  他始終相信,隻要他能數十年如一日的祈禱下去,他就一定可以見到活的加拉泰亞。


  這份堅信,從未改變,正如他對加拉泰亞的愛,從未減少過一分一毫。


  國王祈禱著,祈禱著……終於,在第四年的第一天,愛神阿芙洛狄忒現身了。


  這天早上,國王從睡夢中醒來,首先做的就是轉過身去給一旁的加拉泰亞掖了掖被角,待給她蓋嚴實被子後,他又平躺在床上,想起了自己剛剛做的夢。


  說不清是美夢還是噩夢。


  他夢見加拉泰亞活了過來,然後他就背著她一步一步的走在花團錦簇的小路上,陽光明媚,萬裏無雲,春回大地,鶯歌燕舞,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以至於他想牽著她的手在草地上跑一跑。


  不過,還是算了。


  他是如此的深愛加拉泰亞以至於都不舍得讓她自己走路。


  不過背著她在草地上跑一跑倒還是可以的。


  想著,他就背著她跑了起來,聽到她發出了開心的笑聲,如清脆的風鈴一般悅耳,他隻覺得腳下更有力量了,於是他跑得更快了。


  他故意背著她跑到了溫明和何勰的房門外,因為他沒忘記上次他們兩人給自己潑了好大一盆狗糧,所以他得潑回去。


  想著,他就背著她在他們門外的小路上跑過來跑過去,跑過去再跑過來,跑過來又跑過去……來來回回的,也不嫌累得慌。


  他正背著她跑著起勁兒,就聽見門“嘎”的一聲打開了,隨後溫明沒好氣的聲音隨著溫柔的春風飄了過來。


  “哼!你是故意的吧。走,小寶貝兒,我們也跑去!”


  話音剛落,溫明背著何勰便忽得一下出現在了麵前,沒有任何預兆,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他還沒來得及問問麵前這兩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就見溫明背著何勰腳步如飛的跑了起來。


  他不甘落後,背著身後的她快步追了上去,誓要與溫明比一比誰的腿腳快。


  跑啊跑,追啊追,他見自己無論怎麽努力都追不上溫明,頓時急得滿頭大汗,正想問問背上的她還要不要繼續追,忽然就感覺手上的觸感變了,不是溫溫軟軟的,而是梆硬梆硬的,頓時他心裏一慌,一個不小心就腳下拌蒜,“吧唧”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後……國王就醒了。


  國王想了想,覺得這是個美夢。


  畢竟他已經見到了加拉泰亞活過來的樣子。


  盡管並不是真實的,但是就算隻是在夢中見到的,那他也心滿意足了。


  想著,國王就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隨後便準備起床,收拾好後就要開始今天的祈禱了。


  國王跪坐在床上,雙手合十,剛要閉上眼睛開始祈禱,餘光就瞥見一旁站了個人,還是個女人。


  國王驚慌不已,不明白為什麽守衛森嚴的宮殿也能被人隨隨便便的闖入,怕是來篡奪王位的,更怕是來搶走加拉泰亞的,但是他似乎什麽也做不了,除了故作鎮定的問一句“你是誰”。


  “你、你是誰?”盡管國王已經努力控製自己內心的緊張了,可是說出口的話還是不可避免的打了個磕巴。


  來人站在原地不動,笑著說道:“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我?”國王指著自己問道,見她也不像是哄騙自己的樣子,於是開始回想自己到底什麽時候叫她來,又是在什麽情況下叫她來的了。


  國王的大腦飛速運轉,以至於他隻花費了短短一秒的時間就已經按照時間順序回溯完了這十幾年的經曆,終於,在回溯到最近三年的時候,他知道了來者何人。


  來者為神。


  “阿……阿芙……”國王聲音顫抖不已以至於後麵幾個字連說都說不出來,他努力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嚐試了好多次後,終於成功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阿芙洛狄忒!”


  國王從來沒有覺得這個名字是如此的難說,以至於他前前後後吸了三次氣平靜了三次情緒才能順利的喊出。


  國王激動的喊出了這個在三年裏不知念叨過多少遍的名字,不同於以往說到“阿芙洛狄忒”這五個字時的感覺,以前祈禱的時候,是敬畏,而現在,除了敬畏之外,還有激動興奮,和語無倫次。


  “您、您是來幫我實現願望的嗎?”國王好不容易問出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他眼睛亮亮的看著阿芙洛狄忒,他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他垂在身側的手顫抖不停,他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他希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他緊張的等著阿芙洛狄忒的回答,連呼吸都忘記了,終於,在聽到她說了“是的”時,他猛地鬆了一口氣,隨後鋪天蓋地的喜悅籠罩了他,他是如此的開心以至於忍不住像個孩子似的嗚嗚哭了起來。


  阿芙洛狄忒明白他的心情,畢竟他等這一天也等的太久了。


  說到底,也有她的責任。


  阿芙洛狄忒有些愧疚,如果她沒有忘記的話,那她就不會來的這麽遲,如果她沒有來的這麽遲的話,那國王就可以少等幾年了,但是事已至此,再說什麽也於事無補了,隻能在以後的“業務”中盡量避免出現這種情況。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抱著彌補的想法,她決定立刻幫國王實現願望,雖然這本來就是她應該做的。


  “請問塞浦路斯國的國王皮格馬利翁先生,您是否想要現在立刻實現願望?”


  “想想想。”見偉大的愛神阿芙洛狄忒終於準備實現自己的願望了,國王忙不迭的連連應道。


  阿芙洛狄忒忍不住想抽抽嘴角,不過良好的職業素養阻止了她,內心堅不可摧屹立不倒的道德感促使她向著信奉者展現出了如冬日暖陽般的笑臉:“請回答‘是’或‘否’。”(*^▽^*)

  “是是是。”


  阿芙洛狄忒:“……” ̄□ ̄||

  阿芙洛狄忒:“請回答‘是’或‘否’。”(*^▽^*)

  “……是。”國王鬧了個大紅臉,從未出過任何醜的他竟然今天一次出了這麽多醜,於是他忍不住尷尬到腳趾摳地,差點把千層底的牛皮高幫靴子給摳透了氣兒。


  不過也隻是摳了一小會兒而已,所以他的腳大趾頭哥兒隻來得及摳破腳上穿著的那雙鎏金百花豆綠大紅雙拚洋緞堆堆襪,而腳下蹬著的那雙牛皮高幫靴卻是絲毫未損呐。


  國王很快便忘記了尷尬,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到加拉泰亞的身上,他似乎能夠預見麵前此時正在靜靜沉睡的“妻子”下一秒就會立刻蘇醒過來,然後帶著甜甜的笑容投進他的懷抱,說不定還會在他的耳邊用小小的聲音說一句“謝謝你讓我有了生命呀”。


  他的尷尬已經完全被加拉泰亞即將活過來的欣喜所代替了。


  阿芙洛狄忒快要被國王那熱切的視線給燙的待不下去了,雖然那視線並不是給她的。


  見國王激動中還透著一堆可憐,她不忍心再有一分一秒的拖延,她想讓國王的願望立刻成真,她想讓國王立刻見到他夢寐以求的妻子,於是她稍微準備了一下下,給自己加了個油,打了個氣。


  哈!阿芙洛狄忒,你一定可以的。


  呀!阿芙洛狄忒,你是最厲害的。


  在給了自己足夠的、強大的自信後,她就伸出雙手在加拉泰亞的上方虛虛的抓了起來。


  她抓啊抓,抓啊抓,很快手裏便出現了一小團粉紅色的東西,但是這種超自然能量體隻有愛神才能看見。所以,阿芙洛狄忒知道自己手裏獲取了一塊能量極純的超自然能量體,但是落在國王的眼裏,隻當她是握了團空氣罷了。


  阿芙洛狄忒:哇哦,竟然是世間最最罕見的粉紅色超自然能量體誒,聽說隻有深入骨髓的愛才能聚集而成,想不到我這次竟然有幸見到,真是走了大運啊。


  國王:雖然這樣想不太好,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阿芙洛狄忒這是在給空氣按摩嗎?

  待手裏的超自然能量體聚集到能夠發出粉紅色的耀眼光芒時,阿芙洛狄忒便知道時機已到,可以進行最後一步了。


  隻等咒語念完,國王的心願即可實現,而她就可以去忙自己的私事了。


  “隱藏著愛情力量的超自然能量體啊,請在我麵前顯示你真正的力量,我是天神阿芙洛狄忒,我此年此月此日此時此分次秒於此地因塞浦路斯國國王皮格馬利翁而以高級愛□□義命令你,能量轉移——”


  話音剛落,阿芙洛狄忒手裏的能量體就瞬間四散開來,變成了不計其數的能量線,能量線在加拉泰亞周圍的空間中不斷飄動,然後慢慢交織成一張粉紅色的大網,大網將加拉泰亞完完全全包裹了起來,一層一層又一層,漸漸地變成了一個粉紅色的“球”。


  那“球”越變越大,越變越大……在快要將他們所處的這片空間全部占據的時候,隻聽“嘭”的一聲,“大球”消失了,再看床上的加拉泰亞,已然有了人類的溫度、呼吸和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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