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哼,你以為我小卜會同那些愚蠢的凡人一般?我乃神獸,因平日所食乃是萬民香火,所以才是有曾經所說的,列國所為供奉。”


  同樣是所謂愚蠢凡人的白蘋:“……”


  “不對啊,我可未曾見過有人供奉你的香火。”


  白蘋在心底愣了愣,然後反應了過來,看著識海之中正無比乖巧的那道幻影。她所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那個被韓郎君引領著走在前麵的那個人,不管是身形還是衣著,還有頭上半是銀白的發絲,不管是從哪裏來看都是已經上了一些年紀的老者。


  如此畢恭畢敬著,想來也正是前日裏,他特意到客棧之中說是要訂房原因。


  韓非的授業恩師今日才是過來了,而身為老師門下的弟子,不僅是尊老愛幼,還有尊師重道。


  如此以來,為老師奔波也是理所當然。


  隻是另外一位?

  三人在一起行走著,白蘋在後麵看的分明。除卻韓郎君今天仍是一襲青衫,墨發以寬長青發帶束了,隻是遠遠背影看了也覺得幹淨爽朗。幹淨,清澈,而又透著微微的亮光。


  像是根本不曾被塵垢的時間所擾的一塊無瑕的美玉。


  清透無暇,涼入心扉。


  而現在的她看起來,已經是相比曾經足步的成長。


  表現出了一種超乎常人的聰敏。


  可是或許也是冥冥之中,在意識到小卜的存在之後,她的心底就早早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


  如今這樣也挺好,她最大的願望並非是及早的恢複曾經的那一段似是而非的記憶。


  而是想要真切地遊曆一番小卜口中的,當今大小諸侯國林立,周王朝為長的時代。


  就算是戰火紛飛,前路難行,可是就是如此近身處地的感受。


  白蘋心底也以為然,要比曾經的自己高高在上地站在十丈軟紅的頂端,淡漠地俯望要好的多。


  小卜抬頭,看著這樣的白蘋怔愣出神,一會兒功夫,他猛然扭過頭去,哼了一聲,“反正你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就肯定不會再改變,現在又何必多此一舉地來問我。”姬長淮後天就要離開了,這裏有他的舊師和師兄弟,想必他本身的事情也是不少的,就如同韓非所說,是根本就騰不出來時間來見自己的。


  又怎麽可能特意騰出時間,隻為一句道謝?

  白蘋還沒有自以為是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小卜無數次說過她曾經的身份不一般,這些所謂的王室公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她現在也還終歸不是曾經的那個她了。也有可能,在他們第一次聽到小卜的聲音之後,又或者甚至是在小卜恢複了身上的傷而展露出原本的模樣之前。


  那些人或許已經自己嚇自己的命不久矣了。


  種種皆是可能,但是會像白蘋這樣一口相信的人,隻怕是少之又少。


  不過,索性白蘋並沒有信任錯。


  不僅僅是她手臂之上出現的豔紅的半開著的往生花,還有近來她一點點無聲無息多出來的一些堪稱是微不足道的記憶。


  種種皆是證明了小卜的話的真實性。這世間,也隻有緣字才是最耐人尋味的。


  這廂,韓非快步從客棧中出來之後就一直未曾停過,直到遠遠看到了自家的房門,才是緩過了神,想到臨行之前那個自稱作白蘋的少女對著他說話的話。韓非緊抿著唇,眼神一霎變的深邃。


  半晌,當他緩步走到自家的房門前之時才是低低嗤笑一聲。


  除了他的恩師之外,他這樣的人之所以會被其他人讚美,僅僅隻是因為自己的這一副勉強入眼的皮囊罷了,若是讓人知道自己……


  到那時又怎麽可能還會喜歡?


  而此時正獨自一人白蘋的正哼唱著楚坊的民曲,在客棧房間裏挑撿收拾著自己頗為貴重的東西。雖說這前來尋找她的幾班人馬大多不知道她就是他們想要尋找的妖女,且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想必也沒有想過他們一直都想要尋找的人一直都若無其事地住在他們的大本營青城城中最大的客棧裏吧。時間久了,再心動的喜歡,又怎麽可能會不消散?


  小卜極為心動地想著,仿佛已經預見了終有一天主人對對待韓非隻如一個陌生人一般。


  那她就不會去為了韓非而重蹈上一輩子的覆轍。生命如此脆弱無力,她既然得了小卜叫的為麽多聲主人,自然也是要多為他想想的。


  幾秒之後,白蘋終於反應過來的模樣。所謂的愛好看美人,也是平時愛說幾句親近的話,與他平日裏所表現出來的模樣大相徑庭。


  姬長淮:“……”


  幾乎從頭到尾都是寫著滿滿的拒絕。


  姬長淮並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明白韓非回頭看他的那一眼的真正意思之後,已經是月上柳梢頭,夜深人靜的時候了。


  姬長淮半靠在床頭,想著自己的師弟韓非當時與自己說起這件事時候的模樣。


  想了好一會兒,還是不明白,這院子之中除了他的舊師荀卿,自己,還有那個李斯之外,又有誰能夠有如此本事能夠住的韓非解疑惑。


  想著想著,便早已是昏昏欲睡。一時莫名心神更是恍惚不已。自然,韓非是第一個醒過來的人。所以在當年的白氏家族之中,當時甚至是一個念頭都決定了白氏這個家族以後的命運的時候。


  沒有人敢妄去斷言,是否以後的情況。


  後來經過了恒古的討論,他們才是終於決定,隨著韓王室的決定,一同遷都。


  一代改革之者,改變了秦國多年的曆史,最終卻還是難逃這樣的命運。


  但她們這些後來的聽說者又能如何。


  為君者實施自己的抱負,便為逆水行舟,時刻都是在危險之中逆水前行罷了。


  就這樣,思緒已經是在偏斜的路上慢慢跑遠。


  白蘋又是想到,似乎若無意外的話,韓非以後也是同樣走與之類似的路?她悄悄抬頭,偷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一身青衣,麵容幾分俊美的韓非一眼。


  韓非稍稍斂了唇角的笑,不過還是如實道,“如無意外的話,想來長淮師哥應該會在與師父拜別,後日時候應該是要離開了。”本來是應該在明日就出發的,不過這多出來的一日,卻是為他強留下來的。而姬長淮當初既然親自將白蘋帶到了韓非這裏,且不論自己所懷疑的,師弟韓非與白蘋姑娘是否相識,起因還是在這裏。


  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如此光明正大過來找師弟的麻煩。李斯是真的愣了。白蘋拿了從街上店鋪裏買著的一隻珠珞寶石的項圈,然後笑著為疆時戴上。


  “嗯……這項圈倒是好看,就是與這身衣服有些不搭罷。”白蘋退後了兩步,一手不由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評價。這個時候,不僅是小破屋的主人,還有其他人的說話聲音。女子停了下來。


  少年不由眼神發亮的看著她。


  “大概,等再過個十來萬年,想來也是可以的吧?”女子自言自語著。


  此話一出,少年發亮的眼神瞬間如被吹熄的燭,啪嗒一聲就沒了任何光亮。他臉色發黑到青紫,從呆滯到茫然,再到失望,最後咬牙切齒。


  “司藥姐,莫說旁人,像您這樣的年紀,如今才是統不過正正十萬歲呢。”


  如今的司藥姐的確是厲害,不過前提是厲害在跟這裏的大多數年輕比較,且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司藥姐如今已經是有十萬歲的閱曆了。


  可以說,現在各族的老祖,她也皆是能夠在他們麵前混個知交好友當當。


  若是給他十來萬年的時間,他還是不能混出了八岐該有的模樣,那他還要不要在這烏啟山繼續待著了?

  若真是如此,幹脆也不要繼續修煉,就在小屋東邊的水井裏一頭紮進去升天得了。說明白蘋暫時在那一群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跑去了其他地方之後還沒有回來的同時,一直都會是極為安全的。


  隻要白蘋不會像之前一樣故意去把自己送到那群人的麵前讓人抓的話。小卜:……默默裝啞巴。


  剛剛什麽也沒說,你肯定聽錯了。


  白蘋心中一陣氣悶。


  與其自己慢慢的毫無幫助地慢慢想著能夠出城的法子,不知以後的哪一天不小心,就會被現在整個青城都在搜索他的人抓住。


  最後送到他們背後的主人那裏去。


  或許是充當著一個可有可無的花瓶,也或許是被王朝的神侍押去,在暗地裏因著她手臂上的往生花而做出各種慘絕人寰的實驗……


  可能就是在明天,又或許是在後天。


  誰也不知道,就連白蘋自己也不確定。


  她人被困在了一個小小的青城,又有這麽多的人馬一齊想要抓捕她。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就算她還有小卜的幫助,可是小卜曾經也是為了自己受傷,功力大減,本就無法幫她太多。白蘋頓了頓。


  “如此說來,我將來還需要去周王朝走上一遭?”白蘋也不與小卜爭辯,看著桌子上,還有一旁擺放著的書架,歎著氣的道。


  小卜從一旁的高木櫃子頂上跳下來。


  “不怕的,主人以前也是文采斐然,就算是現在不看也沒有關係。”反正等記憶裏恢複之後,自然也就知道了。


  白蘋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沒幾分好氣地撇了他一眼。而其他也有一些族人,實際上是還待在陽翟地方,他們的老族地的。


  不過家族如何,在白蘋看來,她是在國都新鄭出生,相較於家族的舊族地陽翟,她還是更覺得新鄭尤為的親切。


  是,這個時候自己哪裏還有心情顧的摔痛了哪裏,也不知道方才的一番動靜有沒有把那些暗地裏監視的人吵醒?


  如果醒了的話,那才叫糟糕。“師哥,你看看可還有缺的,非自去安排。”


  姬長淮打量了一圈屋子,雖然沒有他所居之地寬裕,甚至是還有幾分簡樸。


  不過他也並非隻是專顧享樂之人,平時多是在外出遊,不管是山間野地,還是盡是土坯的茅草房。在不能後享受著之時,他也算是都能夠勉強接受。


  更何況,如今的這間師弟韓非為他準備的房間,也是意外的簡樸卻又整潔無比。


  看著便是讓人看極為舒適的。


  再者,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浮在心頭,姬長淮也實在是沒有什麽多餘的精力去計較那麽多。


  白蘋質問了一聲後,許久沒有聽到有人回話,有些漲紅的臉不禁凝重了幾分,一時眉頭緊皺著,又姬長淮後天就要離開了,這裏有他的舊師和師兄弟,想必他本身的事情也是不少的,就如同韓非所說,是根本就騰不出來時間來見自己的。


  又怎麽可能特意騰出時間,隻為一句道謝?

  白蘋還沒有自以為是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小卜無數次說過她曾經的身份不一般,這些所謂的王室公子根本就不值一提。等等,等等。


  韓非聽罷,竟是莫名有一些嫉妒。


  不僅嫉妒白蘋對她的兄長的這種依賴性的親近,更是嫉妒她的兄長能有這樣的身份和條件,光明正大的對白蘋這樣好。


  莫了,白蘋打量了一番韓非,在他輕挑起眉不知何意的時候,她又是道。


  “若是韓郎君能夠與我的兄長相識的話。相信你們會成為極好的朋友了。”


  畢竟,兄長最是欣賞像是韓非這般模樣,一身書生才氣卻又是真正心有丘壑的雅雅君子。在之前,明明自己是那樣的容易招來麻煩的人,若是還不知進退,強行藏身在韓非這裏。隻是她自己心裏都不幹活。


  “若說是麻煩的話,對此下來,分明是白蘋更加的麻煩,若是韓郎君再說那些話,豈非是更加讓我不自在?”


  韓非笑了笑,如墨玉般的眼睛裏蕩漾出一抹淡淡的愉悅。


  “好,不說。”帶著些許無奈的輕笑了聲,他道,“也不算是如此,畢竟各弟子之中總不會一絲糾紛也不存在的模樣。再且說了,就如白蘋姑娘所說,這種諸學子同聚的時候,亦是少見之時。”


  他抬頭,道,“生而在世者,特別是我等這種唯心求學之人,不僅僅是在私學之中的學習,更多時候都是行千裏路的一種對閱曆的充實,還有對書本之上的所見所認所論的知識的更深刻的一種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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