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韓非哭笑不得的拿著手按揉著方才被黑衣青年推搡過的肩頭,有些無言的看著,眼神裏有一絲絲的無奈。


  不得以,韓非又是重複了一遍,“師兄近來怎會忽然有空陪著老師一同前來,瞧著也比上一次看見的時候要更加灑脫許多。”


  黑衣青年繼續挑著眉,那雙看著分明是有幾分風流的卻在這時候看著有幾分周正的眸子,在此時卻是莫名已經是有了幾分不屬於少年的成熟,“我的事情,師弟曾經親眼見識過又怎麽會不曉得,又怎麽會還有其他的事情。”


  “嗯?”韓非輕微擰了眉,有些遲疑道,“莫非是,師兄家中還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然的話師兄通古在往日的這個時候,應該是根本就絲毫離不開家中的,又怎會還能這樣看起來毫無負擔著的陪同著老師,也是師父一齊過來路途遙遠的青城這邊來。


  “也並非是如此,不過是家中發生了一些小事罷了。不過難得師父千裏迢迢來了楚國,好歹師兄我也是楚國人氏,不可能說是有師來不相迎的話來。”


  “正好聽師父說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師弟你的居住之地,因為為兄許久都不曾見過師弟,也正好是同時楚國邊境的青城,因為想著師父此行帶了自己後至少也是有自己會方便許多,便直接提議了陪同。也是因此才會有你今日的一出事情罷了。”


  韓非有些微許的歉意,既然師兄對於自己家中所發生的事情避之不談,韓非也是不會強逼著師兄說出來。而是混著自己的那一抹升起的歉意,看著正是閑適地背部倚在花園林中的竹子上的單後抬起一隻腳擺在竹身上的黑衣青年,“如此一來,倒是非的不是,勞累了師兄如今這個時候還要為非憂心,非……”


  黃木的牌匾,雕刻的規正一些還用石墨提漿填了的篆體,不管是從哪裏看去都是平淡無奇,卻也是於情於理。


  對此白蘋所在的韓王室的新國都新鄭的繁榮來說,也確實是格外的普通了一些,可是對於這遠在兩國交界的青城。毫不客氣地來說,已經算是一個家大業大足夠全城的許多人去羨慕去敬畏的大戶人家了。


  白蘋毫不在意的回頭,看著有是已經走遠,快要拐到青磚宅子的還圍著圍牆的拐角另一邊去。


  白蘋連忙不敢再胡思亂想著跑神,將方才在腦海中極快地一閃而過的東西瞬間拋諸腦後。


  一邊在後頭好笑又有一些莫名地追著。


  中途時候,白蘋還不忘滿頭黑線地看著識海中那個碧波湖上的小小的白絨絨的還有一對過於龐大的茸角的動作在薄霧上來回地翻滾著。然後稍稍湊近一觀,白蘋竟然還詭異地瞧見那雙本該是魅惑眾生了的狐狸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細縫。


  簡直驚恐!


  險些在街上還在追著快步走著的疆時的白蘋在那一瞬都忍不住想要後退了!如此一來,白蘋也是放鬆了心情,真心實意地一邊收拾著買回來的東西,一邊與識海之中的小卜逗悶。


  快及中秋,半空中的月亮但是相較於平時格外的圓。


  這也很好的給了白蘋在不用火折子驚擾青城守衛的時候,孤身一人行走在青城街道的勇氣。


  不,不隻是她一人,還有小卜一直都在陪同著她。


  也不對,小卜並不屬於人類,他是個上古神獸,還是一個血統高貴的神獸。


  ……


  “主人,你就那樣將一個小家夥丟在那裏?”小卜有幾分不可置信地開口。


  這兩天,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歇息,可是他還是很明顯地看出來主人對這個雖然小,卻很有自主意識的孩子的喜歡。


  還有那個叫疆時的,分明大多時候都是特別依賴自己的主人。


  明明在臨睡之前,他還聽見主人正溫聲細語地給疆時這個小男孩兒講著自己曾經聽說過的各種事例。


  還約好了以後等季節換了。之後再做個極美的地方,帶著疆時去看滿樹盛桃花。


  結果這個時候,就能趁著別人熟睡的時候,偷摸著起來打算溜走。


  果然啊,這世上唯二不能相信的,其一就是女人……


  能夠想象的到,等到第二天早上,那小疆時醒來後卻發現自己所信賴的人已經離開了,所住的地方也是人去樓空的時候該是什麽樣的表情了。雖然他化形出來的白貓現在看起來十分的沒出息,不過在碧波湖上,卻是隻有白蘋一個人知道他說了些什麽。


  於是也是絲毫不加掩飾,他在淡綠的薄霧上走來走去,嘴上尤其不甘的說著什麽“爾等凡人大膽”的話來。


  聽著耳邊的不停的絮絮叨叨,白蘋也沒有想過製止什麽。


  反而是饒有興趣地聽著小卜在那兒不帶重複一句的表現著自己的心情不妙。


  中間,還有心情頂回去一句,無情的嘲笑,“欺軟怕硬!”


  還上古神獸,自誇身份在四大神獸之上呢。


  簡直就沒有一個比他更加沒臉沒皮,又愧對這個神聖稱號的神獸了。


  一懟白蘋,奈何能力太低,小卜就立馬安靜了。


  這一下,不僅是在外頭裝著不會出聲的鴕鳥。


  就連在碧波湖上,也是安靜如斯。


  就知道會是如此,白蘋心裏默默無語中。


  隻不過,悄悄抬眼透過掀起的窗簾一角看見那個兀自笑的自我的人。小卜暗戳戳的小動作,抱著他的姬長淮是一點都沒有發現。


  隻是正對麵站著的韓非第一時間發現了姬長淮懷中的這隻白狸忽然之間表現出來的異常。


  他愣了一瞬,又連忙掩下自己眼中出現的驚異的目光。


  並未出聲將白狸的通人模樣的舉動告訴姬長淮。


  也或許他一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然後他也將心思放在了師哥姬長淮所要介紹的人身上。


  隻是當看到姬長淮身後,分明不久前才見過的,又莫名消失不見的那道漸漸走近的嫋嫋身影。


  韓非又看了一眼姬長淮,眼裏漸漸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不可置信。


  而聽到了姬長淮的話,朝著這方向走來的白蘋,卻正好看見了那個一身青衣颯颯,頗有遺世之風的男子眼裏的淡淡情緒。


  白蘋麵上麵容平靜,似乎是毫無波動,心裏卻是一陣慌亂,還有不知再如何麵對這個清冷少年的無措。


  仿若是天定。


  他們二人皆是毫無情緒波動的麵無表情的對視了一眼,又相繼錯開。


  同樣的,麵對著姬長淮熱情的在之間介紹,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不識對麵人。


  “師弟,這是蘋姑娘,蘋姑娘,這位是在下同一門的師弟。”姬長淮道。白蘋直覺鼻端酸的厲害。


  她就越是愧疚的厲害,躺下休息的時候,還在心裏提醒著自己,以後要對小卜更好了。


  就像今天的事,是萬萬不能夠再發生了!

  這一邊,韓非沉默地抱著懷中的雪狸,跟在師哥姬長淮的身側半步的地方。


  清暉少年衫,杳杳月下影。


  待走遠後,在前方走著的姬長淮忽然停了下來,轉頭,看著眼前的這個應是他的師弟的青莠少年。


  “師哥有事要說?”


  韓非幾分恭謹地微低頭,示洗耳恭聽狀。


  姬長淮沉思著看了韓非一眼,一手橫於身前,一手負於背後。見韓非懷中的小雪狸一動不動,應已是進入了夢鄉之中。


  他輕點了一下頭,不然也不會示意先行將白蘋姑娘送至客房。


  “師哥有事則問,非,定據實以答。”


  姬長淮點了下頭,又邁著步子朝庭院方向走去,“說說吧,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


  韓非也跟在後頭,閑庭信步,“師哥這話又是何意,非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問,換一個問題。”


  “你與那姑娘白蘋又是何關係?”


  雖然在方才閑談的時候,韓非一直都表現的很好。而那女子白蘋也是在看見韓非之時表現的全然的陌生。


  可是她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那便是無意之間對一個人所表現出來的親近程度,這是不一樣的,且同樣是如此表現而不自覺的。時間久了,再心動的喜歡,又怎麽可能會不消散?


  小卜極為心動地想著,仿佛已經預見了終有一天主人對對待韓非隻如一個陌生人一般。


  那她就不會去為了韓非而重蹈上一輩子的覆轍。


  白蘋有些疑惑著看著小卜,也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竟然是一下子竟感覺精神了許多。


  她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之上,還夠雙手托著腮看著院子外麵的高山與白雲。


  “怕是現在,這棟韓府之外的青城,也應該是快要鬧翻了天了吧?”


  她這麽久都沒有現於人前了,那隻要是個心思活泛的人會猜到。要麽,她現在已經是出了青城的地界,要麽,便是已經藏身在了青城中的宅院裏從而躲過了他們在街道口和城門口的一步步審查。


  “隻怕是這韓府也不會太安全了。”且若是停留的久的話,甚至可能還會連累了韓郎君的。


  小卜不以為然。如今的世道,便是哪裏也不甚安全,更何況還隻是一個弱女子的情況之下。


  但是無論如何,那也好的過將人就在都城之中遭各路人馬的惦記和使用陰謀,好過族中的許多別有用心之人的暗中使壞!

  如此說來,其實她能夠安全的從家中來到如今的青城這個地方,更是有許多財物伴身。


  說起來,是父母為她做了許多。可實際上,更多的安排,卻是她的這個臉上還帶著微許稚嫩的兄長一點一點親自安排的。


  她笑了笑,眼裏盡是溫情,還有著曾經這些哪怕是她時而癡傻的模樣,也不曾經放棄亦或者是忽視她半分的親人的眷戀。


  “韓郎君說的不錯,有了多年遊曆求學經曆的兄長,的確是要比從前好的許多。”


  一陣風吹過,一片落葉自枝丫上落下,在白蘋的麵前飄轉沉浮。


  這個時候,她倒是極其地想要再看一眼她的父母,還有她的兄長了。


  再見時,她相信,她的父母定然是欣喜又欣慰的模樣。


  而她的兄長,定然也是還如從前那般,會伸出手掌,然後輕撫了撫她的發頂,在又一次弄亂了她的頭發之後。輕笑著道,“如今的小妹,已是這般厲害了。”


  韓非轉頭,瞧見了白蘋突然之間低迷著的情緒。


  如墨似漆的眸子微斂了斂,低頭稍作沉思。


  半晌,他才是忽然開口,“抱歉,引起了你的傷心事了。”


  聲音誠懇至極。


  白蘋沒忍住,分明前一刻還是滿心的傷感,這一刻卻是‘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


  白蘋也知道一些韓非的事情。


  若是說提起父母親人,最傷感的人絕對不會是白蘋,而是這個在之前卻是父母接連間逝去的韓非。


  可是他現在,卻是能夠再一次麵不改色地聽她講了這麽多有關於家人的事情。


  若是真的要有一個人需要說抱歉的話,那那個人絕非是韓非,而是她這個提起他人的傷心事,還講了許多家人之間的關愛的事情,在他的傷口之上再次撒了一把鹽。


  若論可惡,又有誰及的上她?


  韓非搖搖頭,“這個倒是無妨,總歸你也是第一次離家,會想念也是難免的,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白蘋微眯著眼睛,享受了一下在綠蔭道下被涼風吹過的舒適感。


  想起他說,之所以荀卿和他的兩位師哥會齊聚在他的這裏,完全都是因為遊曆路過。


  而那位被韓非無意之間提起的通古師哥,也是因為荀卿接下來便要再往齊國,而韓非的那個通古師哥也同樣是想著去齊國謀發展。


  也是去齊國,看看是否能夠進行自己的遠大的抱負。


  她回頭,有些好奇,又是幾分不好意思的問道,“既是韓郎君皆說自己的師父韓非眼眸微閃,藏於青衫袖中的手指也是輕微的細細摩擦著,不知之前他所放下的決定到底有沒有拿起的必要。


  可是這時看著少女毫無隱藏的笑臉,他忽地感覺滿心的溫情,漸漸漲滿至整個心口。


  這個時候,一直都是在知道了那件事情後,都是對那個名正言順的決定並沒有多麽大的感觸。且前兩天的時候,他也已經暗暗在心裏下決定,若是下一次那個使臣再來的話,自己就直接拒絕他好了。


  可是現在,韓非卻覺得心中一片豪氣幹雲。


  若是切實的說,就算他最後選擇了那條通往富貴的路,最差也不過是與長淮師哥一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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