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恫嚇

  江博平內心惡火亂竄,怒罵道:“你以為你是甚麽了不起的東西,敢恫嚇我!”說著,他高高揚起了手臂,菖蒲想也不想擋在了喬思婉身前,生怕她受到一絲凶險,那一巴掌卻遲遲沒落下來,江博平卻突然像是見到鬼了一般睜大了眼睛看著喬思婉背後。


  喬思婉一愣,方斯須,便看到一道宏偉的身影走到自己身側來。


  江遲的唇牢牢地抿著,深黑的眼中神態複雜,任誰都能看得出其中的肝火滔天。


  “你適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定定看了江遲很久,江博平眼裏的赤紅開始漸次退去,造成了無限的驚恐。


  “我……我……”江博平看著江遲,嚇得說不出話來,“堂哥……我……”


  “掌嘴!”江遲冷冷地道。


  “堂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堂嫂,我……你幫我說說好話,我真的錯了,再也不敢對你無禮了!”江博平還沒來得及說完,喬思婉便瞥見一道身影快速地上前,隻聽啪的一聲,江博平的麵頰被摑的側了過去,手中的衣裳在已經掉落在了地上,連掛在衣服上的一枚玉佩也掉在地上,此時生生斷成了兩半,可見這巴掌的力道名副其實。江博平一下子吐了一口血出來,血泊裏另有半顆牙,隨便那掌嘴的保護又退到了邊。


  江遲哄笑道:“一記耳光隻怕你不會長記性,我會和湘王叔說明,從翌日開始,你去虎帳報到!好勤學學做人的道理!除非你明白甚麽叫尊敬,否則再也別出來!”


  喬思婉盯緊了江遲,眼神仍舊亮堂如炬,一笑中說不出的意態溫柔:“你怎麽來了?”


  江遲看了她一眼,目中隱隱指責:“這麽晚不回來在這裏幹甚麽?”


  喬思婉無辜道:“是路見不服拔刀互助罷了。”


  江遲發笑,喬思婉已經對一旁的紅玉道:“送公主回來。”


  喬思婉正要拜別,香雪公主卻幾步奔上去,一把拽住拉住喬思婉的袖子,對峙著啞忍住的淚自眼珠中滾了下來。


  “感謝你……”


  喬思婉用漆黑眼睛回答著她,一字一字地道:“沒有謝我,這梅林裏被人動過行動,隻怕適才那位湘王世子也是被構陷了,公主以後要多加把穩才是。”


  慕紅雪牢牢抱住雙臂,淚水一個勁兒地掉下來,似乎站不穩一般搖搖欲墜,那顆淚痣在月光下更添一種令人震悚的美態,便使是喬思婉,也不由看花了眼。


  江遲卻淡淡道:“快走吧。”說著,便強拉著她快步拜別。


  孫柔寧一愣,也連忙帶著丫環跟上去。


  “你怎麽不多穿些衣裳,如此跑到這裏來?”


  “不曉得凶險嗎,以後先管好你自己!”


  風中,有江遲看似叱責實際上卻是關懷的話傳來,那語聲中的寵溺連外人都能聽得出來。


  慕紅雪遠遠看去,他們已經走出了梅林,遊廊裏的幾盞八寶琉璃的燈火,落在那兩個人的身上,喬思婉的裙裾迤邐在黝黑的夜色中,影子般無聲無息,再未回頭。


  慕紅雪輕輕地,輕輕地低下頭,慢慢道:“看來,真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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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深宅


  裏頭的來賓都已經散了,這間房間裏仍舊走絲竹管弦,婆娑舞影,身子是醉人。


  平時在大宴之後,主人會請高貴的來賓留下來赴小宴,許多時候,這才是重頭戲。


  陳景睿一手持著瓊漿,一手對慕軒轅道:“皇子,這是幽蘭閣的花魁,我送給您的一點情意,雖說比不上貴國公主的天姿國色,卻也是凡間少有的女人人。”


  慕軒轅向台下那唱曲的女人人一眼,果然是肌膚勝雪、粉麵娥眉,身穿著薄薄的織錦軟煙羅楗裙,更襯得一身肌膚如玉,映著薄紗,便如通明一般。且不說她巧笑侍兮,那雙眼波流轉的眼睛,隻需一眼,便可讓民氣折。


  慕軒轅感覺到身旁奉陪的幾個人那種迷醉的眼神,他嘴角輕揚,對陳景睿笑笑說:“多謝您的美意了。”


  “來,替九皇子斟酒。”


  花魁娘子微微一笑,拿著酒壺耍態婀娜地走到囂軒轅身旁坐下,慕軒轅凝目望她,更覺得她眉眼如畫,最消麗,慕軒轅淡淡然地講話問:“你叫甚麽名字?”


  “小女人叫閱月,九皇子可以叫我月牙兒。”女人輕輕柔柔地回複,不想這婉約有情在他眼中形如虛設。


  “哦,月牙兒?”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風流恣肆地對她笑著,指骨微微發白,鮮明用了力,閑月的臉上忽現難受之色,不由得點頭說:“是,是……皇子,請您部下包涵……”


  慕軒轅冷哼一聲,手一推她便全部向後跌倒在地,他把杯中酒往她衣衫上潑去,邊極冷地怒道:“便憑你也配叫月牙兒!”


  陳景睿看到這一幕,笑著說:“九皇子何須生氣?如果是不稀飯她,再換便是……”


  珠簾忽被人掀起,一個侍衛走進入施禮後,在慕軒轅耳邊說了幾句話,慕軒轅麵色一變,道:“可出了甚麽事?”


  侍衛搖頭,道:“公主說,幸得明郡王妃出手互助,並沒有大礙,隻是受了些驚嚇,此時已經送回別館歇息去了。”


  慕軒轅緊皺的眉頭才鬆了下來,隨便對陳景睿道:“我的屬下來報,貴國的湘王世子在梅林妄圖對我mm行不軌之事,這件事,你們怎麽回答?”


  陳景睿一愣,麵色立馬變礙丟臉起來,湘王世子一貫是個二世祖,到處無事生非,瞥見美麗的女人往往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上前調戲,可再給他一百個膽量,也不至於敢打高昌公主的主張,真相自都曉得,高昌公主是要嫁給太子江衍的,江博平雖說膽大,卻還不至於敢和太子叫板。陳景睿的眼光變得謹嚴,他站起來,道:“這件事兒,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便日會給您一個回答。”


  慕軒轅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今日便先告別了。”說著,他丟了羽觴,帶了人拂袖而去。


  陳景墨走到老大陳景睿的身邊,麵色不大好看:“這位九皇子,氣焰也太囂張了,老大你這是給他麵子,是一個小小的高昌國,果然也敢如此豪恣!”


  陳景睿哄笑一聲:“這位九皇子可不是個容易的人物,他跟他軟弱的父親,可完皆兩樣呢!”


  慕軒轅走出花廳,便被一陣冷風吹散了酒意。


  怎麽這酒,喝了這麽多還是不醉?

  怎麽心,女人人在懷還是很苦,很痛?


  朔風吹來,似乎是許多年前的冬天,當時他又髒又臭,而且沒有誌氣。那天他到街上行乞,因為過於餓了,他偷了東主的包子,結果被他們追著打。閉上眼睛,都可以想起當時候人們的訶斥。


  “***,果然敢偷東西……”


  “賊種賤小子!全都吐出來……”


  “去他娘的,斬了這些賤種的雙手吧!”


  從網店裏麵湧出好多人,抓住他狠命的揍,他一貫不求人,因此咬緊牙苦撐,險些把牙根都咬斷了。


  每一天,他隻是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時常被打得臉青鼻腫,因此被馬車撞到的時候,他也以為會像平常一般,被打一驀地後像死狗一般被人丟掉。他見到那隻手,從馬車裏伸出來,他不知人的手也可以那麽好看的,這女人的聲音更動聽。她讓護院攤開他,在他的心中,這女人的聲音像他小時無意撞在弦琴上一般洪亮動聽。


  從來沒有人對他釋放過善意,她是第一個,也是唯逐一個。便算後來有無數的女人膝行在他的腳下,可他也不會忘記她,因為她是唯一在他最落魄的時候給他溫柔的人,即使他其時乃至沒有機會向她鳴謝,即使她隻是經曆一個少年給了他銀子,乃至沒有對他這個微賤齷齪的乞丐說一句話,可他毫不會忘記她的聲音。他很光榮,風吹起了那簾子,才讓他有機會見到她的嘴臉。


  其時,他看著馬車姍姍行去,年輕的心靈裏隻覺有一股熱血湧出,險些要在地上,向她敬拜。


  這些年過去,便使他閉上眼睛,也可以隱隱看到那玉琢一般、羊脂一般的手。,他卻從來沒有衝撞之心,隻覺得無限向往。


  ——他要見她!他要見她一次!他為了這個誌願和信念而在世,甘心忍受全部的淒涼,忍受全部的輕賤,哪怕連高昌的那些兄弟們也說他是個雜種,他也不在乎,他沒有把這些報告別人也沒有勇氣去打聽她的著落。


  每次想起她,他內心都有一種甜美的溫柔。他隻知用心苦幹,拚了命地往上爬,他以為自己終有一天可以配得上她,他想要見到她,報告她,她對他有何等的重要!她是他那段最微賤的日子裏唯一的陽光!

  他此時已經是高昌的九皇子,誰也不敢小瞧他,誰也不能輕賤他,他還在一步步往上爬,總有一天他會獲得登峰造極的地位,而且他曉得自己會比自己軟弱的父皇做得好,他曉得便使找到了心目中的仙女,她也不會認出他來,因為他過去是個瘦弱的乞丐,此時天他可以徒手殺死一頭凶猛的老虎,而且他此時有了權柄,有了名聲,有了地位,全部的全部都有了。


  此時他鼓足勇氣來找她,他其實想過她已經嫁人,那又如何,他不在乎,他總覺得老天爺不會讓他和她便這麽擦肩而過,他以為自己一定能在她的人命中留下很重要的東西因此他有這個自傲,不管她和甚麽樣的人在一起都不能阻止他要見到她,並且報告她全部的銳意。


  ——當被人向他說明,那位清麗脫俗的女人人便足都門雙璧之一的永安郡主的時候,他不知怎麽描述內心的狂喜,很快他便笑不出來了,因為她,的確已經嫁人了而且她嫁的人是大曆朝最有勢力的男子。他看到她在人群中,清麗文雅一如昔時,不,乃至比昔時愈加令他心動,可他卻沒有報告她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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