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救贖

  “念兒!”喬思婉急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人群你推我擠,搶先恐後地看著這可貴一見的名勝,丟了小小的一位孩童,對他們來說,完全沒有留意到。


  “你在哪裏!?”喬思婉從沒這麽急過,隻以為從未有過的慌亂心驚,迅速將她擊潰。


  “是如何回事?”江遲問。


  江遲淡淡地嗯了一聲,微微側首道:“扶我過去。”


  江遲不曉得為什麽,內心湧起一種異常熟識的覺得,卻說不出是如何回事,隻是柔柔地問:“摔痛了嗎?”


  江遲又笑了一下,微微側首,摸摸他的頭:“不要哭了,待會兒我讓人去找你爹娘。”


  “嗯!”念兒用力點了點頭,一側首,正瞥見喬思婉站在自己的不遠處,趕快歡樂高興起來,一把撲進她的懷裏:“娘!”


  喬思婉卻一動不動,悄然地看著眼前的男子站站起來,臉上清靜無波,有些恍如隔世,沒有說話。


  慕紅雪一下子驚呆了,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喬思婉淡淡向她點了點頭,便要拉著孩子離開。


  江遲目不可以視,他隻能隱約約約看出一大一小的輪廓,麵前卻或是白茫茫的一片。


  對方沉默,他隻是有些微的新鮮,在這新鮮之餘,心的某處,不知為什麽,突然微微的痛了一下。


  “娘,你如何不說話?”那孩子無邪地問。


  喬思婉淡淡一笑,道:“我們回去吧。”


  是很輕很輕的聲音,鮮明她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的存在,江遲卻或是聽到了這個聲音,他隻以為自己的心髒緊緊一縮,接著是針紮一般的痛苦。


  這個聲音……明白是……江遲肉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江遲不可能置信道:“婉兒!是不是你?”說話間,他也不可以自已地向前了一步。


  喬思婉卻已經帶著念兒轉身拜別。


  江遲快步走過去,卻突然摔了一跤,心中劇痛,口中腥甜,“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別的人都是心驚膽戰,慕紅雪高聲叫著喬思婉的名字,喬思婉卻硬起心腸,沒有回頭。


  “娘……”念兒看到喬思婉淡漠的嘴臉,曉得娘在生氣,娘為什麽生氣呢?因為他瞎跑嗎?

  “婉兒!”江遲呼吸不暢,口中腥甜,腳步已經混亂,卻還牽強掙紮著追上來,可他眼睛失明,倉倉惶惶之中早已撞翻了很多東西,一路追來,竟是一身的狼狽。人越來越多,他再也沒方法分辨出那兩個模糊的身影畢竟在哪裏,麵前隻是一片混亂……


  喬思婉不曉得為什麽,聽著那樣的聲音,自己的心,竟也跟著不可能抑止地顫抖。三年了,這時光不長不短,曾經有過怨尤,那恨意鋪天蓋地,時至今日,再晤麵,更多的,卻是不曉得該如何麵臨,喬思婉抱緊了孩子,加速腳步。


  念兒完全不曉得為什麽,隻是很懵懂地看著這一切。


  人太多了,江遲終於或是沒有追上來。


  想要立馬回去,江念卻很掃興,喬思婉便想,既然已經陌路,何必擔憂遇到呢,讓他繼續伴遊。念兒究竟或是小孩性格,很快忘掉適才的煩懣,一下子又不曉得鑽到哪個人群中看熱烈去了,喬思婉笑著搖搖頭,逐步的跟在他背麵。出來了大半天,看著他東奔西跑的康樂背影,倒覺得也有些乏了,心口又有些抑鬱的覺得。剛想講話去叫他回家,紅玉和王玉卻突然神態戒備的看著前方。喬思婉有些啼笑皆非的看著她們緊張的神態,疑惑的抬眼望去——一道苗條的身影便站在她們的前方。


  陽光淺淺的灑了下來,照耀在來人那如溫玉般亮光的麵容上,有些透明的蒼白,頰上卻有一抹新鮮的紅暈,一時之間,他沒有半點動作。


  直到那人提步向提升了一步,王玉倏地跳了起來,尖聲道:“你……你來做什麽?”


  幾乎是不必分辯,江遲便能覺察到喬思婉在哪一個方位,他強行壓住胸口翻騰的血氣,語氣卻很的平易:“我隻想看看你。”


  王玉衝口便出:“是來看我們小姐死了沒有吧?”


  江遲似一震,繼而輕輕一歎,默默無語。喬思婉淡淡道:“王玉,不得無禮!”王玉委屈地道:“小姐!您好不容易才虎口餘生!”在王玉容易的思維裏,始終以為江遲背約棄義在先,哪怕紅玉和她回答過一百遍,她也不可以理解。


  喬思婉淡然一笑:“既然來了,便去蓬蓽坐坐吧。”說著,她牽著孩子的手,轉過身。


  這時候,慕紅雪已經趕了上來,看到這情形,想要回答什麽,卻隻是道:“婉兒姐姐,這一次攝政王是送我回高昌的,我便刻便要嫁給九哥了。”


  喬思婉一怔,好像有點意外,卻並沒有表露出來。不知什麽時候,慕紅雪戀慕的人導致慕軒轅了嗎?或是說,這又是一場政治的聯婚?慕紅雪下明白地想要走近一步,王玉卻一臉忿忿之色的瞟著她。


  一路上,江遲不再堅持不讓人攙扶他,金良便一路將他護送到了別院。


  走抵家門口,方嬤嬤已在門口候著,見到回歸的是這麽多人,眉尖一挑也不說話,隻是有些擔憂的看了喬思婉一眼。


  “有來賓到了,去計劃些酒菜吧。”喬思婉柔聲交托,隨後對江遲和慕紅雪道,“一切隨意,有什麽需求都可以報告方嬤嬤。”


  江遲隻是沉默了半響,笑了笑:“那我打攪幾天了。”


  喬思婉暗中歎氣,點點頭,便轉身帶著孩子拜別。


  王玉邊走邊悶聲說:“小姐,攝政王有什麽了不得,這是我們的地方,讓他們走嘛!”


  喬思婉望著逐漸暗淡的天際,淡淡說:“我不留心的人,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他留不了多久的。”


  喬思婉啞然發笑:“如何越來越絮聒了,當心未來嫁不出去。”


  “哼,”王玉很不高興地道:“奴仆便是討厭妖裏妖氣的公主。”


  喬思婉笑著搖了搖頭,這三年來,她想了許多,也逐步覺察這兼職的詭譎之處,雖然他人什麽都沒有向她說,可她或是隱約猜到了一些,江遲想必是為了國度的安危才會摒棄了自己,大約說,這是一種變相的護衛,對喬思婉來說,這種護衛,是一種難以語言的凶險。被摒棄的人,被留在原地的人,是一種如何的痛苦,他可以體味嗎?現在想要重修舊好,她卻已經沒有這些氣力了。、


  她——真的以為太累了。如此的生活,好好照望念兒,好好於自己的日子,很好,很好。


  燭火輕搖,夜已漸深,紅玉將念兒抱下去歇息,喬思婉一人坐在桌前,怔怔入迷,不知江遲來是為了什麽,莫非真是為了報告她慕紅雪和他沒什麽關係嗎?浩歎一聲……苦笑搖搖頭,認真是自己多想了,也可以隻是路過。站起吹滅了燭炬,躺到床上,卻如何也睡不著。裏頭淅淅瀝瀝的好似是下起了小雨,聽著滴滴答答的聲音,恍隱約惚中直到天快亮時才朦朧睡去。


  迷糊中隱約聽到門外似有人說話聲,展開眼睛,天色已亮,屋外的雨聲或是一如昨夜,淅淅瀝瀝的沒有停,另有人銳意壓低聲音在發言,喬思婉在房子裏也聽不清,她對著門外講話喚道:“紅玉……”


  “是,小姐。”紅玉尊重的答道,推開門走了進入,侍奉她起床。


  她合營著舉行穿戴,邊掉以輕心的問:“什麽人在裏頭?”


  紅玉為她裝扮裝扮,看了一下她的表情,當心的說:“攝政王一早讓人端了補身的藥來,說是京都很好的太醫開的,對虛寒體質極好,見小姐沒有醒便在門外候著,被王玉碰上了,好似是起了辯論——他站了半天,身上的衣服像是都被雨打濕了……”紅玉如此說。


  喬思婉歎了口氣,“讓他進入吧。”


  “是。”紅玉忍不住含笑,喬思婉不可以自已搖了搖頭。


  喬思婉看著她,笑著搖了搖頭,王玉垮了臉,終於或是被紅玉拖出去了,順路被拖出去的,另有坐在那邊啃糕點的念兒。


  門外傳來有禮的敲門聲,喬思婉悄悄的歎氣,該來的是躲的,“進入吧。”


  江遲那苗條的身影走了過來,喬思婉一指對麵的椅子:“請坐吧。”


  江遲摸索著摸了一下牆壁,然後一聲不響的坐了下來。


  喬思婉看他表情蒼白,頭發另有些濕,應該是被雨淋的,輕輕一歎,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熱茶放在他眼前:“還好嗎?”


  喬思婉輕輕的搖了搖頭,拿起杯子喝了抿了一口茶,手指在杯沿上逐步的轉圈,緩緩的講話:“不,我誰都不恨,也誰都不怪了。”


  江遲聽了似一震,表情更是蒼白,嘴唇有些哆嗦,便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喬思婉見他苗條白淨的手教唆勁緊緊的抓住桌沿,手背上的青筋都有些露了出來,頭低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隻見那濃黑的羽睫不住的顫抖,一雙眼睛近乎空虛,顯得格外的脆弱。


  喬思婉無奈地看著他,沒有講話。


  “你……能諒解我嗎?”江遲語聲顫抖,有著一絲難以覺察的激動。


  喬思婉微皺眉頭,隻以為有種說不出的疲鈍,“沒什麽不可以諒解的。”


  喬思婉心中浩歎,淡淡的叉開話題道:“遲,俏麗的花朵開過一次,便會幹枯了。”


  江遲聞言大震,臉上的紅色霎時光褪成蒼白,他緊緊的閉上了深深的眼睫,屋外的寒風吹進,將便清冷的房間更帶出幾分淒涼。


  喬思婉淡淡的望著窗外,臉上仍然沒有表情,心中有一絲驚異和微微的苦楚,卻沒有一點眷戀和心動,隨之而來的好像也惟有無止境的疲鈍。她舔了舔幹涸的嘴唇,淡淡的說:“他是我的兒子,這是天然的。”


  江遲沒有接話,喬思婉轉開頭去,不忍去看他那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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