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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隻爪爪

  第五十九隻爪爪


  時間退回十分鍾前, C市的另一邊,某棟地標性建築,頂層天台

  “消失了?”


  總教長的臉色空前地可怕, 甚至超過了天空的積雨雲。


  ……介於黎敬雪從來不覺得積雨雲是種很陰沉的東西, 所以她覺得這個臉色用積雨雲比較都是侮辱積雨雲。


  之前那些跟隨的仆人早已退下,如今的天台隻剩下了他們兩個。


  總教長閣下上次發怒時踹裂了隨侍的肋骨,在黎敬雪的默許下, 那些仆人巴不得離開。


  “我們在放出魔物之前就向您匯報過教會的動向, 您很清楚他們前腳轉讓了這隻魔物, 後腳就發出了關於這隻魔物的臨時懸賞。”


  監管會主席冷漠地說:“所以在魔物Akuama找到祭司之前被其他獵魔人捕獲並殺死,也是很可能會發生的結果。您這幾年在教團內忙於上層事務,也許並沒有注意到公會方麵的……”


  “你膽敢說我欠缺考慮?”黎敬學手腕的紅鈴鐺發出可怖的猩紅色光芒, “蠢女人, 閉嘴!”


  黎敬雪頓了頓。


  她點點頭, 尊敬而不失分寸地鞠了一躬, 退回自己之前所站的位置。


  黎敬學沒有得到她的反駁, 心裏更是像憋了一團什麽似的,比剛才還要難受——


  “別以為我和沈淩那個垃圾一樣!”他低吼道,“我當然考慮過獵魔公會這種陰奉陽違的行為——”


  “但他們是沒膽子違反之前魔物潮時簽下的合約的!就算公布懸賞也不過是臨時懸賞,限時19小時, 捕捉對象是曾耗費他們那個什麽‘第一獵人’九個月的高等級魔物,就算是C市最強的獵魔人也不可能在19小時內抓到並滅殺那隻魔物,我很清楚那不過是公會對於我們教團的一次假意挑釁,本質上不會導致任何……”


  作為教團總教長兼廷議會副主席, 即便麵對沈淩有再多的私怨, 黎敬學在執行任務上也不可能表現得全然昏頭昏腦。


  他和自己的雙胞胎姐姐雖然互相仇視, 但在做事風格上其實有一部分極其相似——他們都習慣在事情發生之前規劃好一切, 習慣謹慎地思考並斟酌方方麵麵。


  黎敬學知道獵魔公會隻是用19小時的臨時懸賞表示一次不滿,事實上這個懸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他也沒有全然托大——黎敬學來C市之前稍微查過獵魔公會裏那些獵人們的情報,他知道這其中頂尖的那幾個如今在離C市很遙遠的地方。


  第一獵人艾倫遠在F國做任務;據說可以單手屠龍的查克剛結束在E國的剿滅任務,昨天還有人目擊到他待在交易區最大的脫衣舞俱樂部揮著酒瓶傻笑。


  至於其他的幾個名聲比較響亮的獵魔團隊,沒有一個在C市。


  而剩餘所有的獵魔人,根本不可能單槍匹馬在19小時內解決Akuama。


  上午接完懸賞後平靜做家務,接待朋友,用三種不同的方式烹製大閘蟹,給老婆和朋友剝蟹,洗碗洗筷子洗鍋,收拾廚房,收拾客廳,陪老婆看片,看報紙,看書,照顧盆栽,如果不是黎敬學突然停止了雨放出Akuama壓根打算在晚飯出門買菜時順路花個30分鍾的解決Akuama的某位普普通通社畜:哦。


  “就算存在例外中的例外,我也……”


  我也使用了鈴鐺,在這個城市每一個存在殘雨的地方布下耳目。


  紅鈴鐺召喚出的那些東西,可不是任何獵魔人能夠搞定的。


  黎敬學越想越覺得這不可思議,“我甚至特意放出那些用怨恨和不幸灌溉的魔物,讓他們找到並鎖定沈淩……Akuama不可能被C市的獵魔人殺死,我召喚的那些不可能被……”


  等等。


  他打住話頭。


  慢慢轉過臉來,露出一個扭曲而可怕的表情。


  “是他。”仿佛喉嚨裏爬出了一隻怪物似的,前任祭司一字一頓,“是——他——”


  黎敬雪看懂了他的意思,她厭惡地皺了皺眉,實在忍不住失了分寸。


  “別問你的莽撞與失職找借口。他不可能與低等的獵人同流合汙。”


  “是他——”黎敬學沒有聽見她的叱罵,他就像著了魔似的,“是他——薛謹!”


  “閉嘴。”


  “是薛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個可恥可惡的——隻有他,隻能是他——”


  “閉嘴。”


  黎敬學用猙獰的表情瞪著她。


  片刻後,他緩緩將目光投向Akuama消失的那片區域。


  “薛謹就在這座城市裏。”黎敬學輕聲說,“像隻惡心的蟑螂一樣躲在這個臭水溝,切斷四肢都殺不死,苟延殘喘,奇形怪狀。”


  “我讓你閉嘴,黎敬學——”


  “姐姐,你不是很想見他嗎?”


  他咧開一個很誇張的笑:“你急著訓斥我做什麽呢?告訴你,薛謹就在這個城市裏。他就是殺死了Akuama的獵魔人。”


  “如果你不相信……來吧,現在跟我去那隻魔物Akuama氣息最後停留的區域,看看能不能找到那隻蟑螂,看看能不能真正碾碎他……”


  “那兒是個小廣場對吧,姐姐?”


  時間倒回此刻,小廣場

  原本那應該是滴與之前相差無幾的“雨珠”。


  天色很暗,人煙稀少,燈光寂靜,音樂噴泉升起的水流與打開的燈光一起製造了聽覺與視覺的完美遮掩。


  貓一向喜歡埋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向下蹭腦袋,而不是向上探腦袋;沈淩一向喜歡扒在他襯衫第二顆紐扣與第三顆紐扣的中間部位左右磨蹭臉頰,但她從來不會抬頭看他。


  他的包裏有一雙之前放入的平底鞋,但她踩在他鞋上的腳很小很白——這不是出於任何卑劣欲望的遐想,他不需要低頭窺探就知道——因為幫這個喜歡光腳在地板在沙發在床上亂蹦的姑娘第無數次穿襪子時,他清楚地觸碰過。


  軟得像塊糖。


  他還知道她這個時候一定是把腳趾縮起來的,因為她此時緊張而開心——他知道這個就和她感到不開心時皺鼻子一樣清楚。


  而且……


  腳趾。


  手指。


  發旋。


  鼻尖。


  臉頰。


  肩膀。


  ——怎麽會存在這種狀況呢?


  怎麽會有“完完全全貼近著這些部位,對方卻完全把你看作單純的玩具或仆人,所以但凡一點主動的行為都似乎卑鄙無恥”的狀況呢?


  嗯,我就是會遭遇這種狀況啊。


  大概我的生命是由不幸組成的?

  災禍之主又抱著女孩轉了個圈,心裏倒是沒對這個既定事實遺憾多少。


  因為他早已做出了違背規則的第三個選擇——所以,此時,他和每個強大優秀的獵人一樣找到了一個隱秘的角度。


  和狙|擊其實沒有區別。


  把自己融入黑暗的天色、寂靜的廣場、噴泉吵鬧的燈光與音響裏。


  瞄準額頭的位置。


  找到沉默而不經意的接近方向。


  一顆雨珠會克製地點在她額頭的位置,而接著會有很多很多噴泉帶來的水霧覆蓋過去。


  “阿謹阿謹,你的肩膀上竟然是粉——”


  然而周密的計劃遭到了破壞,獵物抬起了頭。


  她沒有張開獠牙,她漂亮的薄荷色眼睛已經是足夠反擊一切狙|殺行動的秘密武器。


  ……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


  理智線被對方的漂亮眼睛狙|殺殆盡,放棄了沉默的弓弩直接貼上這姑娘的嘴唇時,薛謹詫異地發現自己在三流小說裏看到過的這句話竟然有那麽些道理。


  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


  沈淩依舊呆若木雞地盯著他看,薄荷色的小糖球和那天在地鐵口時一樣觸手可及。


  於是這滴雨珠再也變不成什麽淺嚐即止的破爛玩意兒了。


  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


  獵人貪婪地加深了這個吻,感覺自己在追捕一隻倉皇逃竄的魔物,感覺自己此時此刻唯一的目標就是把對方永永遠遠關在水晶裏。


  不夠,不夠,不夠。


  更深,更深,更深。


  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否則——


  會瘋掉。


  不知多久後,被自己心跳聲充盈得快炸開的沈淩被恍恍惚惚放開。


  她喘著氣,眼睛卻依舊一眨都不敢眨地盯著對麵的仆人,盡管此時視線已經因為長期缺氧而模糊不清。


  模模糊糊的仆人沒有像她這樣喘息。


  天色依舊很暗,廣場依舊很寂靜,音樂噴泉依舊很吵鬧,她的腳依舊踩在他的鞋上。


  但是兩個人已經拉開了距離,剛才偶然的“意外”已經消失了。


  ……然後呢?


  麵對這樣的現狀,依舊沒什麽思考能力的沈淩並不能做什麽。


  她現在連動根手指都做不到,隻能可憐巴巴地瞪著自己的仆人。


  可麵對這樣的現狀,最無害的、會滿足她一切要求,會把她照顧得開開心心的仆人也隻說了一句話。


  不知為何,這句話蓋過了沈淩的心跳聲,好像她從心跳聲的浪潮裏探出頭來就是為了聽到這麽一句話似的。


  “去他媽的淺嚐即止。”


  隨之降下的第二個吻幾乎沒有任何停頓,步步緊逼,沈淩再次陷入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吵死了。


  ……吵死了。


  似乎是打算拍開那些煩人的心跳似的,她也舉起手,緩緩伸向他的肩膀,想要攥住,想要抓緊,想要回應……


  “薛謹?薛謹?薛謹——蠢女人,別想拉著我,薛謹在這兒,我知道,薛謹——”


  暈乎乎的沈淩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


  ……是那個討厭的前任祭司!這個聲音她記了一百多年,絕不可能認錯!


  他要來了!他要來抓她回去!他會、他會——他絕對會把自己最喜歡的這個仆人殺掉的,因為阿謹是他們認為她不應該接觸的“低等生物”!

  阿謹會被殺掉!


  不不不不絕對不行!


  出乎意料的是,反應力本該位於所有生物頂端的祭司還沒推開仆人,後者就采取了行動。


  他瞬間結束了這個吻,猛地抱緊了她,接著沈淩便感到了腦袋上被重重按動——


  薛謹直接抱起她飛速跑起來,以某種絕不屬於人類的速度,一瞬間飆上高速的沈淩差點以為自己在坐電視上的那種噴氣式飛機。


  風聲尖銳呼嘯,但她被強行按在了他的懷裏,所以還算暖和。


  她最鮮明的感受變成了被按動的腦袋:因為薛謹一直按著她的小貝雷帽,如果不用手固定下一秒它就會被高速的風刮走。


  這下沈淩的眩暈變成了物理上的單純眩暈,因為這個速度實在太快了。


  不過她還是聽到了仆人行動之前說的話——


  靠。


  這是阿謹今天第二次說的髒話,他還教育我不要說這種話呢。


  不過這好像也是我認識他之後聽到他第二次說髒話。


  ……他在急什麽呀?


  被人形波音飛機抱住飛速飆走的小貓暈乎乎地想。


  一分鍾後


  黎敬雪看著漆黑的夜色,寂靜的廣場,扔了一地的果皮紙屑,以及孤零零旋轉唱歌的音樂噴泉。


  她清清嗓子,很樂意地提高了音量:“教團總教長兼廷議會副主席閣下,這裏連條狗都沒有。”


  黎敬學:“……”


  與此同時

  坐著飛機飆到一半,似乎又急速降落了。


  沈淩晃晃一團漿糊般的腦袋,感受到自己頭頂的小貝雷帽被猛地扯下,有什麽類似於開關的東西響起“啪嗒”的聲音。


  燈打開了。


  ……哦,回家啦?


  她捂著暈眩的腦袋推開自己的仆人,跌跌撞撞地打算跑開,下一刻手腕卻被攥住了。


  一發不可收拾的獵人直接擒住獵物把她鎖了起來,他迅速逼近以至於沈淩隻能倉皇地撞到玄關處的衣架上,向前還想逃卻猛地撞入了薰衣草氣息的大衣和薰衣草氣息的雙臂——


  被打斷的吻再次襲擊了她的嘴唇。


  沈淩感覺自己真正被抓住,被鎖在水晶裏。


  她走投無路,隻好拚命掙紮起來,並終於因為驚慌失措閉上了眼睛。


  獵人瘋狂的進攻停頓了一下。


  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


  如今她閉上了眼睛,所以令人發瘋的那個致命武器消失了,他的理智線終於搖搖欲墜地牽上了一截。


  ……雖然還遠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


  “淩淩。”


  稍微退開距離,薛謹輕咬了一下她的嘴角。


  他努力把自己此時充滿攻擊性的本能壓下去,做到最能安撫她的溫柔態度:“怎麽了?”


  沈淩狼狽地裹在那件剛才從衣架上被撞掉的大衣裏,喘了好一陣子,手抵在他襯衫第二顆紐扣與第三顆紐扣之間的那片區域裏。


  很久很久之後,她說出了被吻之後的第一個詞。


  “惡心。”


  第二個蹦出來的詞:“想吐。”


  然後妻子直接捂住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衛生間,把腦袋伸進了洗手台裏。


  薛先生:“……”


  他清晰聽見衛生間裏傳來幹嘔聲,好一會兒後,是非常虛弱的抱怨聲:


  “阿謹你剛才跑步的速度讓我腦子好暈……耳朵也……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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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md,為什麽。


  nmd,黎敬學。


  鎖後更改:事實證明獵人這種東西的爆發是踩在某條線下的,來不及看的孩子們隻能看不到了哦(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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