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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隻爪爪

  第六十隻爪爪

  獵魔公會總部, 交易區,某家脫衣舞俱樂部,早晨七點

  查克想, 自己的確是喝多了。


  否則怎麽會看到自己唯一一個完全對脫衣舞娘無感且重點永遠放在其價格與服務態度的好友出現在——這裏呢?

  “一份煎雞蛋, 一份蔬菜沙拉。再加一杯奶茶,這杯奶茶請用淺口小盤裝。什麽?沒有淺口小盤?那麻煩給我一隻勺子,謝謝。”


  厚厚的圓眼鏡和他好朋友很像的男人正在翻動全是閃粉的菜單:“現在這裏還提供免費醬油碟嗎?好的, 謝謝。還有請再給我倒一杯溫開水。”


  接著這男人合上菜單, 目不斜視地遞給堪堪遮住三點的兔女郎, 目不斜視地從那份長得很像他好友的超市大挎包裏掏出了清風牌濕紙巾。


  然後這男人抽出了濕紙巾,開始細細地揩灑滿啤酒泡沫與油炸小吃碎屑的吧台,揩完後將其扔進小塑料袋裏, 手法和他的好友很像。


  最後這男人清理桌麵時碰到了一條不知昨晚哪場秀脫下來的黑色絲襪, 他停頓片刻, 從超市大挎包裏又掏出了醫用免洗消毒液與塑膠手套, 將其拈起, 丟進垃圾桶——


  查克:“……”


  結案了。


  這就是他麵對脫衣舞娘不動如山堪比得道高僧的好友薛謹,前段時間查克還偷偷在群裏投票揣測他是同性戀(。)

  “你怎麽有空跑到這裏來?”


  確認自己不是因為宿醉而出現幻覺後,查克撓了撓頭,打了個大哈欠, “我還以為你正在家裏度過你那80歲退休老爺爺的生活……養養花看看報……把自己也養成什麽植物一樣的東西……”


  “80歲退休老爺爺偶爾早晨也是會出來遛個彎的。”


  好友溫和地說,“聽說這幾天你一直在這兒,我順便來慰問一下你有沒有酒精中毒。”


  查克:“……我好的很,一個健全正常的小夥子就應該在長達三個月的加班地獄後去脫衣舞俱樂部想嗨多久嗨多久!80歲退休老爺爺的擔憂是不需要的!你這種家夥連地獄都不會收, 因為地獄沒有養老所!”


  “是嗎。”


  80歲退休老爺爺慈祥地說:“看到你沒什麽事我就放心了。原本我還想順便分你點藥片什麽的。”


  查克自覺有點不對勁:“什麽藥片……”


  “啪!”


  一瓶標著“雷貝拉唑”的白色小藥瓶按到了桌上。


  老爺爺接過兔女郎一步三搖遞來的溫開水, 慈和地道了聲謝, 其出家般的佛係之光把後者逼退後, 又悠悠抿了口溫開水,並旋開小藥瓶,“哢啦哢啦”往自己手裏搖藥片。


  查克:“……”


  這個畫麵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的樣子。


  “你怎麽突然開始吃藥了?雷貝拉唑不是那什麽……人類用來緩解胃酸的嗎?”


  “嗯。”


  “對你有用?”


  “還好。”老爺爺搖出了一顆膠囊,“心理作用,安慰劑效應吧。”


  “……你的胃怎麽了?真出問題還是喝點符文調配的藥劑才有用……”


  “大概是胃穿孔。那些符文藥劑太貴了,而且疼也主要是心理上的疼。”


  “你啥時候有胃穿孔?”


  “昨晚。”


  薛謹頓了頓,微笑裏的慈祥突然在查克的眼裏染上了陰氣:“突發性胃穿孔。”


  “……哦。”


  朋友得了胃穿孔怎麽辦?

  活了不知道多久還不是人的朋友得了胃穿孔怎麽辦?

  查克又撓撓頭,感覺這個時候發表什麽激昂鼓舞的中二講話不太好。


  於是他少有的,破天荒的,史無前例的,有良心了一下下。


  查克腳踏實地地建議道:“胃穿孔還是要開刀做手術啊,吃藥沒用。”


  薛謹:“……”


  他保持著慈祥的微笑扭頭,慈祥的氣場中卻散發出很陰森的東西:“我要是有錢做手術,為什麽還不去買符文藥劑。”


  查克:媽,我朋友好嚇人.jpg

  “……對不起大哥,我錯了大哥,我不該在群裏投票你是同性戀,我應該投票你是佛教徒——大哥你到底是為什麽突然來脫衣舞俱樂部啊!”


  “遛個彎,吃早餐。”


  薛謹又抿了口溫開水,這次他把手裏的膠囊借著水吞了進去,“我家附近那家炸油條的鋪子漲了五角錢,我記得俱樂部這邊對熟客提供免費的自助早餐。”


  查克:……


  他仔細想了想,複雜地發現朋友給出的“油條漲價五角錢所以來俱樂部蹭自助早餐”理由,在薛謹身上無比正常合適。


  畢竟過去他和薩爾伽幾個把薛謹第一次拉進脫衣舞俱樂部用的也是“提供免費的自助早餐”。


  查克麵對這個王道理由再想不出什麽吐槽的點了——但不知為何他的心中依舊充滿著吐槽的欲望。


  他往下塌塌肩膀,也招手去叫服務員,打算再來瓶冰啤酒提神醒腦。


  旁邊薛謹點的煎雞蛋已經送來,這次因為他戴著厚厚的圓眼鏡,所以煎雞蛋上並沒有脫衣舞娘的閃粉。


  薛謹把小藥瓶重新放回超市大挎包,辦開筷子,拿過醬油碟。


  查克覺得這貨的不動如山有點刺眼。


  他接過冰啤酒,喝了一口後,壯著膽子繼續逼逼:“你都結婚了,來脫衣舞俱樂部吃早飯也不怕你老婆生氣……”


  “哦。”


  薛謹下筷子的手一頓,眼鏡片上閃起了寒光。


  他保持著一點都不意外的慈祥微笑,把手伸進了外套口袋。


  “真意外,我差點就忘了。”


  ——並從口袋裏拎出了一隻抻著爪爪、翹著尾巴、向後仰著腦袋、睡成四仰八叉的長長一條的——貓。


  這還隻是很小的貓,被捏著後頸的手拉得再長也拉不開自己的腳腳——上麵的肉墊又圓又軟,肉肉的一小團。


  金燦燦的毛發非常好看,耳朵裏的絨毛細膩而柔軟。


  薛謹把這條睡熟的貓放在桌上。


  “這是我妻子前段時間養的貓。”他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祥說,“今天其實是我妻子吵著要來脫衣舞俱樂部玩,但是她太愛睡懶覺,所以就由這隻貓代替出行了。她非常非常想看台上的舞娘展示脫衣舞的跳法,為此昨晚在客廳地板上打滾滾了半個鍾頭不肯上床睡覺呢。”


  查克:???

  你老婆?要看脫衣舞?因為今早睡懶覺?所以讓你帶著貓來看脫衣舞?

  你究竟是娶了什麽奇奇怪怪的女孩子啊?


  “你看,這隻貓不愧是她一手養大的,和她一樣愛睡懶覺。”


  薛謹的語氣和起初一樣慈和——但他的眼鏡鏡片閃出的寒光已經到了查克忍不住往旁邊挪走的地步——


  薛先生伸手,戳了戳這條貓的肚子。


  對方睡得死沉死沉,於是他又戳了戳。


  第三次戳了戳。


  ……第四次,他毫不猶豫地伸出魔爪,狂亂地將其從頭rua到腳。


  睡懶覺的貓:“嗚嗚嗚嗚……喵嗚……嗚嗚嗚喵……”


  她痛苦地哼唧起來,並逐漸從“一條”縮成了“一顆”,尾巴與腳腳一起向上彎起,蜷成了一團。


  打擾她睡覺的魔爪毫不猶豫地繼續rua。


  查克:“你是不是……”和這隻貓有什麽宿仇?你不是隻喜歡rua狗嗎?而且你這個rua法上次使用是對著一隻把你褲管咬裂的哈士奇吧?


  慈祥的薛媽媽:“沒有哦。”


  變成了“一顆”的貓逐漸被rua成了“一團”,最終,這團金燦燦的毛茸茸炸開了。


  “喵嗚,喵嗚,喵嗷嗷——!”


  是誰打擾本喵睡覺!不睡到九點鍾是沒有能量開啟積極快樂的一天的!六點半就起床的全是異端!異端!都給本喵燒掉!燒掉!

  “淩淩。”


  炸開的金毛小貓瞬間僵住了。


  頭頂上,某人的眼鏡片寒光閃爍。


  “你睡得太熟了,我們已經到了脫衣舞俱樂部。起、來、看、脫、衣、舞、啊。”


  沈淩:QAQ

  查克發現這隻小貓似乎能聽懂人話似的,乖乖地收起了張牙舞爪的姿態,乖乖地用屁|股壓住了翹起的尾巴,乖乖地把兩隻前爪並在一起。


  ……不過毛還是微微炸起來的,一半是rua亂的,一半是被rua醒時嚇出來的。


  這讓她看上去像是個睡亂了頭發後第一時間向老師認錯的姑娘。


  咦,究竟是犯了什麽錯啊。


  查克不禁聯想:這種可愛程度的姑娘是不可能因為“遲到”之類的小錯誤被老師訓斥吧?

  那還能是因為什麽原因——


  “淩淩,過來,吃早飯。吃過早飯再去玩,我剛才問過了,最近一場脫衣舞表演也要在八點半開始。”


  “喵……”


  炸著毛的小貓沒精打采地走過來,薛謹用小勺子從杯中的奶茶舀過一點,捏著勺子放在她麵前。


  她探過腦袋,伸出粉粉的舌頭,“吧嗒吧嗒”舔奶茶喝。


  大約幾分鍾,不及手掌大的小貓舔完了一整勺奶茶,薛謹抬起勺子打算重新放進奶茶杯裏舀,後者卻稍稍抬起前爪,扒住了勺沿,用舌頭又卷了一圈。


  確認舔完了所有殘留的奶茶後,她這才放開爪子,重新坐好,期待地仰起腦袋等待下一勺。


  查克被眼前這一幕萌的心都化了。


  可他的好友卻出乎意料的平靜,說是冷漠都不為過。


  “不要舔勺子,淩淩,這種行為不得體。奶茶夠你喝。”


  “……喵。”


  這家夥從剛才起情緒就沒波動過啊,這就是狗派的可怕之處嗎?麵對可愛的小貓崽防禦點滿?

  查克可不是什麽狗派人士,他有點眼饞:“我能摸摸嗎?我想摸摸它的尾巴,感覺好可……”


  閃著寒光的眼鏡微微調整角度看了他一眼。


  語氣分外慈祥:“啊,可以是可以,但敢摸就扭斷你的手。”


  查克:???

  “你神經?你有病?”


  “這是我老婆的貓,你要把她同等視作我老婆。”


  “你神經!你有病!”


  “不好意思,‘薛謹是同性戀’這個選項下唯一的一票是誰幹的?”


  “……我神經,我有病。”


  查克嫉妒且羨慕地看著狗派人士不動如山地給可愛小貓喂完了整整一杯奶茶,接著打發後者離開。


  小貓顛顛地跟在某個搖曳生姿的兔女郎身後,走向了角落裏早已對這個位置吃吃發出笑聲的姐妹團——可愛的毛茸茸幼崽當然會吸引雌性生物的注意力,看上去它絕對能在那裏玩得很好。


  ……而且真的一副“我是來脫衣舞俱樂部玩”的大爺樣子啊。


  它還真的隱隱和自己的女主人意向重合了?


  薛謹把空空的奶茶杯和勺子放到一邊,重新用筷子夾起煎蛋。


  “喂。”


  回過神的查克忍不住問:“你對你老婆養的貓意見這麽大嗎?實在不喜歡貓直接和她說清楚就是了。”


  薛謹反問:“我對她意見很大嗎?”


  “你故意把人家rua醒,還教訓一隻貓,不準它舔勺子——明明舔勺子的貓是可愛暴擊啊?”


  好友似乎還打算解釋什麽,查克直接打斷了他:“唉,你們狗派真是難以理解。”


  “……貓派才是難以理解。”


  薛先生放棄了解釋。


  他平靜且專注地往自己的煎蛋上滴醬油。


  “貓這種生物,就是把你撩得快神經爆炸,真正忍不住做些什麽時卻用她那滿臉無辜的神情表現‘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你真卑鄙’‘你好惡心’——雖然你能夠從各個方麵去好好理解對方並不是表麵上的這層意思——但無論做出什麽她都會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快樂蹦躂,看黃片甚至接吻都是可以一筆帶過的事情,嫌你煩了直接開始打滾喵喵叫,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然後繼續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玩,繼續把你撩得神經爆炸,簡直是把自己的心肺都和喝奶茶一樣吃下去的沒心沒肺的小家夥,完全不會體諒那一瞬間你的胃因為她的話遭受了怎樣慘重的穿孔性打擊——”


  查克用力後仰。


  查克覺得這段碎碎念非常恐怖,到一半的時候好友散發出的怨靈般的氣場就差點把他嚇哭了。


  為此,他不得不拚命試圖轉移自己朋友的注意力——


  “薛謹!薛謹!你別想這些了,咳——你看那邊,你老婆養的那隻貓被那些漂亮的兔女郎埋胸了哎!哇!她們還用手指喂她吃葡萄!”


  薛先生:“……”


  好友的碎碎念的確停止了。


  但在查克驚恐且用力後仰(他用力到坐墊都在往後平移了)的姿態下,薛先生扶扶閃著寒光的眼鏡,再次把標著“雷貝拉唑”的小藥瓶拿了出來。


  旋開,“哢啦哢啦”往手裏搖。


  ……這次一口氣倒了五六顆膠囊出來。


  “您好。”


  他叫住服務員,彬彬有禮地說,“請問你們這兒有白酒、伏特加、龍舌蘭嗎?”


  服務員:“先生放心,我們這裏都有供應,請問您想要哪一種……”


  “每種倒三杯混成一瓶給我。”


  薛先生平靜地點點頭,並晃晃藥瓶:“我吃藥需要喝點這些東西才能吞服,謝謝。”


  服務員:???


  查克:???

  “喂,喂,薛謹,你冷靜,大早上的——你忘了你上次喝醉時——薛謹!服務員,給他溫水,溫水,這是我朋友,他有點宿醉所以腦子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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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七點鍾就著胃藥喝混酒,不愧是你。


  (氣成這樣還要一勺勺喂老婆喝奶茶帶老婆主動到脫衣舞俱樂部玩,慘屑謹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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