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盛世,亂世?2
小和尚嬉笑著,稚嫩的臉上毫無懼色,沒有半分身陷危境的不安。
花疏牙抬手摘下頭上的鬥篷,露出那張眉宇間略顯憂愁的臉。
“何出此言,本王為何要殺你?難道就因為你不如你師父,搭上整個倉栗縣都製不出頂好的狼奴?還是因為,你見倉栗縣無人看守,又大軍壓境,自顧逃走?可這些,父皇和本王從未怪過你。”
花疏牙一副被人誤解急於解釋的樣子,語氣柔聲細語,實則卻暗藏洶湧,句句誅心。
“噗…”
小和尚忍不住噗笑了一聲,笑道。
“你們皇家的人是不是都喜歡說廢話,故作高深給誰看?說吧,你想激怒咱之後做什麽?”
花疏牙苦笑一聲,微微搖頭道。
“那你們巫蠱穀的人,是不是都喜歡猜忌旁人?如今你師父死了,我父皇病了,內憂外患,怕是隻有你我二人合力,才能保住隨滿國在這三國一番的地位!”
這帽子扣的大了,小和尚聽了不由癟癟嘴,笑道。
“怎麽保?狼奴麽?別別別,你的宏圖大誌,咱可幫不了,咱不過是個不成事的蠢笨徒弟。老頭兒死的急,壓根沒來得急傳授全部東西。你也瞧見了,整個倉栗縣都砸咱手裏了,可沒用啊是不是!”
小和尚像是一副看淡生死的態度,說起話來也是不管對麵站著的是誰,語氣狂傲,十分不注重禮節。
對此,花疏牙倒是不急不惱,隻繼續溫聲細語道。
“成不成在天,做不做在你。不過一座倉栗縣,沒了就沒了。隻是說起倉栗縣,聽說昭王屠城後留了一隊人馬在那裏斷後,近日那隊伍裏到發生一件異事。”
小和尚才不會關心花疏牙說的什麽異事,自顧坐在石凳上,彎著腰去扣那破舊布鞋露出的半個腳趾,話都不搭一句。
花疏牙垂眸看了他一眼,接著坐在另一個石凳上邊脫自己腳上的雲靴,邊繼續道。
“聽說那隊伍裏有一人,名叫牛二,是個偏將。身體一向健壯,可不知為何,最近忽然變了個人似的。白日裏除了飲食甚少,倒跟正常人一般無二,可一入夜便詭異得很。”
說著,花疏牙將脫下的雲靴遞到小和尚眼前,示意他穿上。
小和尚倒不客氣,一把接過,邊照著自己的腳上比量大小,邊問道。
“他夜裏如何?”
見小和尚似乎來了興致,花疏牙那雙略帶憂鬱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說道。
“倒沒什麽驚心動魄的變化,隻是躺在那裏同個死屍一般,瞪著雙眼,連氣息都探不到。”
小和尚換好花疏牙的雲靴,站在地上踩了踩,像是沒聽見方才的話似的,痞笑道。
“到底是皇家的東西,舒服得很!四皇子,謝啦。”
花疏牙看著他腳上那雙金線紋龍雲靴,笑著,卻沒說話。
他知道,那是巫蠱穀的手法,這小和尚定會感興趣。
果然,小和尚腳上踩著踩著突然一頓,接著抬眼看向花疏牙,一直痞笑的臉上忽然沒了表情。
頓了頓,隻聽他開口問道。
“四肢僵硬,雙瞳黝黑,不眠不休不動不言!”
小和尚看似疑問,卻說得十分篤定。
花疏牙點點頭,沒言語。
小和尚見狀一下子坐到石凳上,垂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麽。
半晌,那張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邪笑,語氣裏難掩興奮。
“是屍竭散!科科科科…”
小和尚笑的癲狂,喃喃道。
“還以為你當年跟那小東西一起墜崖摔死了呢,真是沒想到…四皇子,你可知那下毒之人現在身在何處?”
現在已是入秋的季節了,即便天上太陽高照,這氣溫還是涼的很。
花疏牙隻覺腳底發冷,俯身將小和尚仍在地上那雙破舊布鞋撿起,邊向腳上穿,邊緩緩道。
“自然知曉,他姓甚名誰,為誰所用,家有何人,身在何處…隻是…”
見他話說一半住了口,小和尚心下了然,笑道。
“四皇子為了讓咱聽話,還真是煞費苦心。幫你可以,可再沒有一個倉栗縣可以用了不是。”
花疏牙聞言抬眼環顧四周,院內矮牆擋住了牆外的破敗,卻擋不住那群百姓的嘈雜與貧困。
花疏牙道。
“你瞧這裏如何?”
小和尚憋著嘴點點頭,說道。
“成交!”
花疏牙眉宇間愁色漸淡,笑的如沐春光般亮眼。
“本王還不知你的名字。”
小和尚聳聳肩道。
“沒娘的孩子能活這麽大就是萬幸了,要什麽名字。”
一句話說的輕鬆,花疏牙聽著卻心中一酸。
“本王有個弟弟,同你年齡相仿,我二人感情深厚卻相隔天涯。你若不介意,本王便以她的乳名喚你如何?”
小和尚扣著耳朵,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隨口道。
“你自便。”
花疏牙聞言,嘴角含笑,眼神中似有暖意,起身準備離去。
推門邁步,忽然轉身回頭看著小和尚,柔聲道。
“阿側,你放心,那個人,本王定會想盡辦法將他送到你麵前。”
花疏牙離去,小和尚看著那隨風搖晃著的半扇破舊木門,晃了晃神兒,邪笑道。
“麵慈心狠,是個狠人。”
言罷轉身將兩手放在腦後,悠哉悠哉的邊向屋內走邊嘟囔道。
“幫咱亦是幫自己,沒那個人的屍竭散,就算搭上整個隨滿國的百姓,也製不出頂好的狼奴…”
——
距離到達隱都,又過去了一天。
可悲的是,王黎依舊躺在那裏涼涼,依舊沒有半分起色,依舊…
“唉!”
馬車裏的花側重重的歎了口氣,將手中的戲本子翻到下一頁,繼續有感情的朗誦著。
沒辦法,生活不易,王黎就算受傷了才不出去,這馬車裏你也得製造點聲響,才能不讓外麵的兵生疑不是。
天色愈發昏暗,即將入夜。
為了趕到今夜的駐點,士兵和馬車也跑得很急。
王黎這馬車好就好在構造特殊,甭管你是上山還是疾跑,車內都是如履平地一般紋絲不動。
年獸公子趴在車裏專注的聽著花側讀戲本子,聽著聽著鼻子尖忽然動了動,接著猛地起身,一雙鬥雞眼謹慎的盯著車門方向,嘴裏發出絲絲低吼。
花側見狀,眉頭一皺,開口道。
“你不是剛出去尿完麽?”
話音剛落,隻聽外麵響起一陣類似金屬相互擊打的聲音。
“錚,錚,錚…”
花側眉頭皺的更深了,疑惑道。
“深山老林的,哪兒來的鐵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