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盛世,亂世?3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花側見年獸公子那一身的小紫毛都豎起來了,頓時察覺事態不妙。
她將邊窗布幔悄悄撩開一角,露出半隻眼睛向外窺探。
隻見方才還在官道上疾跑的馬車,此時卻停在一片火紅的楓葉林中,連綿的楓葉如沁了血一般,紅的紮眼。
花側衝外麵小心問道。
“可是到了新的駐點?”
此言一出,靜謐的四周除了自己的回聲,並沒有人回答。
太安靜了,安靜的讓花側覺得脊背發冷。
到底是一萬大軍,就算睡著了,那一呼一吸也該如低卷的風聲般沉吟。
花側心中忽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雖滿心疑惑,卻仍舊不敢貿然行動。
可車裏這狗可不是個有耐心的,先是齜著牙叫了幾聲,接著猛地一撞便衝出了馬車。
花側看著被撞開的半扇車門心中一驚,暗罵糟了,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忘記了鎖門!
她皺眉看了眼外麵漸暗的天,咬咬牙,也跟著衝出了馬車。
怕還是怕的,可仗著自己兵多,再加上外麵的黑羽衛,也算是壯了她的慫人膽了。
四周楓林紅如火,花側一眼便瞧見了那一片紅中的一點紫。
忙上前去將年獸公子抓回懷中,氣呼呼罵道。
“你在這樣不聽話,小爺回去就找個繩子將你拴起來!”
“錚,錚…”
又是那個聲音,聽上去似乎比之前更近了。
花側抬眼去尋,這一尋,身上的血液頓時一涼!
這周圍除了自己和那輛馬車,哪還有半個兵的影子!
“這,這怎麽…”
花側驚得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甚至有一瞬間置身夢中的恍惚。
那個聲音還在響,一下一下頗有節奏。
花側站在原地,順著聲響處緊盯那片楓林,楓葉颯颯作響,腦中思緒飛轉。
危險迫在眉睫,自身卻孤立無援。
可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
王黎是指不上了,不過好在那幾匹馬還在。
花側雖然長的小,可馭馬騎馬還是會的。
不過說來奇怪,這幾匹馬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似的,憑花側如何拉扯,愣是立在那裏動也不動,甚至連眼都不眨一下。
“錚,錚…”
那討厭的聲響再次傳來。
花側方才都數過了,這聲音每響七聲就會斷一下。
待再次響起時,聽上去便會比之前的聲音大一些。
也就說明,這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了,近到花側被吵的耳膜都在痛。
近到,她可以看到那個人的腳!
沒錯,那個人正站在馬車對麵,馬車遮住了他的身體,隻從車底露出一雙墨綠色長靴。
花側瞧了瞧這雙比自己還要小上許多的腳,眉頭一皺,開口問道。
“哪兒來的小孩兒?裝神弄鬼的,你想要幹啥!”
話音剛落,那斷斷續續的擊打聲終於戛然而止。
馬車對麵的人先是嘿嘿笑了一聲,一張口一嘴的稚嫩童聲,語氣聽上去有些迫不及待。
“你快問問我是誰!”
“.……”
還真是一小男孩!
警報解除,花側不由鬆口氣。邊向那孩子走,邊開口道。
“爺管你是誰,這荒郊野嶺的,你可是跟家人走散了?”
說話間就要見到這孩子真容了,可這小孩腿腳倒快,噌的一下又躲到了另一麵,跺著腳急道。
“你快問問我是誰!”
“……”
花側自己還是個孩子,怎會理會另一個孩子的無理要求?
心道小爺今天就偏不問,你不是愛跑麽,我看你那小短腿能跑多快!
暮色降臨,火紅的楓樹林旁,兩個矮子圍著輛馬車是跑了一圈又一圈。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花側腳上一扭,疼得她誒呦一下坐到地上,喘著粗氣揉著腳脖子,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見花側不追了,那小孩也停住了,臉不紅氣不喘道。
“你快問問我是…”
真是陰魂不散,沒完沒了。
小孩話沒講完,就聽地上的花側沒好氣的喘道。
“你誰呀!行了吧!你誰呀!”
話音剛落,花側隻覺馬車對麵卷起一陣風,接著咻的飛起一人。
抬眼去看,竟是那個小男孩,是個長得不高的小胖子,看上去八九歲的樣子。
隻見他穩穩落到車頂,一身墨綠色勁裝將自己裹得像個小粽子似的,背對花側小臉一揚道。
“天下江湖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
花側一皺眉,心道小小年紀這都哪兒學的片湯話,忍不住打斷道。
“小胖子你把頭給爺轉過來再說話!”
聞言,小男孩背在後麵的小肉拳頭緊了緊,似乎有些不滿,卻仍舊沒轉過身,繼續道。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在下正是…”
花側咂咂嘴,忍不住再次打斷道。
“不轉過來是吧,得,爺走了,你自己在這玩吧。”
說著起身,扭傷的腳吃不上力,走起來一跛一跛的,倒跟戊狗有幾分像。
她心裏明鏡,這就算是個小孩,那舉手投足也不是個普通孩子。
來者不善,還是先躲回馬車內等待援軍較為穩妥。
她曾聽王黎說過,這馬車材質和構造既堅硬又特殊,若遇危險,是個不錯的藏身之處。
可惜花側的手剛碰到車門,這膝蓋上便傳來一陣鈍痛,像是被石子之類的東西擊中一般。
低頭一瞧,地上並未有可疑之物。
可再想抬腳,她卻發現自己這腿就跟紮了根似的,動也不能動。
花側不由抬眼去看馬車上那個矮胖的小身影,隻見他仍舊背對著自己,那泰然自若的樣子,倒不像是他搞的鬼似的。
“在下正是在江湖上鼎鼎有名,人送外號搏命鏢師,聶七鏢是也!”
花側明白了,這小孩估計有強迫症,不說完自己的台詞不算完的那種。
聶七鏢?沒聽過。還有搏命鏢師?莫不是他是個走鏢的?可哪有人會用個小孩走鏢?
“……”
“……”
林中寒鴉孤啼,二人陷入沉默。
花側出來的急,穿得又少,晚風一打便透。
她抱緊了懷裏唯一可以取暖的小紫毛,將冰涼的手放在這狗熱乎乎的肚子上,吸了口鼻涕道。
“小胖子,你既是江湖人士,那你可知你這腳下睡著的是誰!”
那小孩聞言整個人先是一凜,接著緊繃的雙肩緩緩下垂。
轉過身,露出那張滿臉胡茬的臉,哼笑一聲,用極具違和的稚嫩童聲說道。
“我找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