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青冥劍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督隱府的消息不脛而走。
傳至街頭巷尾，人盡皆知。
昨晚定安候府的孫子丟了，那些銀甲士兵又是抓人、又是刑訊逼供的，鬧得雞飛狗跳、滿城風雨。
這事兒還沒過，又傳出督隱府差點被滅了門！
好像一夜之間，隱都的安定平穩，被某種神秘力量瞬間撕破。
百姓們聞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皇宮內，禦書房。
陽光甚好，透過皙白明紙的窗子，柔和的灑進屋內。
印子跪在王勝腳邊，那雙滿是凍瘡的手中，舉著一方硯台。
王勝在窗邊的桌案上執筆作畫，時不時的拿筆點蘸硯台裏麵的墨汁。
下筆洋洋灑灑，神情輕鬆愉悅。
許是因為王勝興致好，又或是因為這房中除了他倆沒旁人。
畫作大功告成後，一開心，開口道。
“沐辰，你最懂丹青。你來看看，朕畫的如何？”
突然被喚本名，印子身子一凜，驚得手中的墨四下濺出。
王勝瞥見了他眼中的慌亂與懼意，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隨手扔了個帕子給他。
印子忙將硯台放下，撿起腿邊的帕子，不聲不響的開始擦拭地毯上的墨點。
那是一張白虎皮的毯子，乳白色的針毛，太陽一照，閃著銀色的光。
這樣好的東西，偏偏被他不心濺上了一滴墨在上麵。
一片白中的一點墨色，分外醒目。
王勝臉色又冷了幾分，道。
“擦的掉麽？”
印子被這麽一問，跪在地上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眼圈一紅，哽咽著搖了搖頭。
王勝的好心情似乎完全消散，坐在窗邊，臉色陰霾。
他緩緩轉動手指上的扳指，盯著印子道。
“既擦不掉，為何還要擦？”
印子依舊跪在那裏，不聲不響、一動不動的頭也不敢抬。
王勝看了眼他手上的點點墨汁，與那紅腫凸起的些許凍瘡，惡狠狠道。
“擦淨你的爪子，當心弄髒朕的東西！”
著，他有些厭煩似的將視線移向窗外，不去看地上這個戰戰兢兢、唯唯諾諾的人。
屋內沉默片刻，門外有人來報，是王勝的貼身太監。
應聲進來後，衝王勝道。
“皇上，人醒了。”
王勝點頭，示意將人帶進來。
太監一聲令下，門外進來兩名侍衛，一左一右的架著個腿腳發軟的太監往裏走。
被架著的這個太監看上去神色不大好，目中無神，有些恍惚呆滯。
像是故意的，王勝忽然提高音量，道。
“叫你去督隱府傳旨，回來卻嚇昏了，，你看見什麽了？”
幾句話，印子的神經瞬時繃緊，垂著頭，心中有些不安。
侍衛的手一鬆，傳旨太監瞬間癱倒在地，伏在地上哆哆嗦嗦、期期艾艾道。
“死了…死了…都死了…”
聞言，印子心跳似漏了一拍，也顧不得其他，立刻抬頭問道。
“誰死了！”
傳旨太監道。
“丫鬟…雜役…侍衛…”
傳旨太監的聲音越越，癱在地上，抖得厲害。
印子神色一凜，幾乎是吼出來的。
“那安七如何！他如何！”
王勝看著印子那副歇斯底裏的樣子，心中竟然莫名舒暢。
鳳眼微眯，淡淡道。
“安七是要當朕的北伐軍師，自然無事。”
王勝的淡定，讓印子瞬間了然。
他回過頭，定定看著王勝，眼神似一把利劍一般。
王勝揮手，讓屋內的人退了下去。
轉動著手指上的扳指，嘴角輕勾，道。
“多少年了，朕都記不得有多少年了。一身傲骨的沐辰，刀架在脖子上都沒有半分懼色的沐辰。自沐家被屠後，你的眼中，已經有多少年未出現過這樣的流光了。”
印子暗暗攥緊了雙拳，道。
“沐辰，已經死了。奴才，現在是宮內太監，印子！”
“哈哈哈……”
王勝笑的眼泛淚光，道。
“你之前是朕的子民，現在是朕的奴才。沐辰死不死，朕了算！”
印子冷聲道。
“督隱府…皇上為何這麽做！”
這是在質問，可王勝似乎並不介意。
手指一下一下的戳著額頭，閉著眼睛似乎在仔細想著這個問題。
片刻，開口道。
“你就當，是朕在逼王黎出兵吧。”
著，像是忽然想象起來什麽似的，將桌案上方才畫好的紙張拿起，道。
“對了，你還未看過朕的畫，你瞧瞧，也給點評一二。”
著，那張畫紙便被扔到了印子腳邊。
印子垂著頭，拿眼睛一瞥上麵畫著的東西，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異樣。
王勝見他不語，主動開口道。
“青冥劍，你不記得了？”
青冥劍不是一把劍，而是一隻筆的名字，印子當然記得。
王勝起身，走到印子身前，俯身蹲下，撿起地上的畫，道。
“這筆頭雖，卻另有乾坤。用的都是狼尾巴黃金部位的毫毛，是朕當年親手射殺，又親自派人做好了，送給你的！你竟然不記得了？”
王勝那道銳利的目光，即便沒有抬頭看，印子也能感受的到。
王勝繼續道。
“朕當年欣賞你的文采，拿你當知己看待。你倒好，竟拿著朕送你的東西，去寫什麽《辭賦論》？嗬…沐辰啊沐辰，為了王黎，搭上沐家一百多口的人。與朕作對，你可後悔過？”
地爐裏的木材被燒的劈啪作響，卻越燒越旺，勢必要燃燒自己最後一絲才罷休。
片刻過後，印子身上的氣勢瞬間消散，又恢複了之前那副膽唯諾的樣子，頭磕在地上道。
“奴才有罪。”
有罪。
隻是有罪而已。
這也就表明，他並不曾後悔！
王勝眼中泛起冷意，手中的畫作也被他攥的皺成一團。
起身坐回窗邊，衝外麵道。
“來人，印子弄髒了朕的毯子，拖出去，仗責二十！”
——督隱府
安廖之與安七，是被佐邢司的人想法子喚醒的。
林慕飛身子不便，沒法兒前來，隻能派出自己所有得力的下屬前去幫忙探究真凶。
王黎與花側也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了督隱府。
雖然之前就聽‘三哥’大致形容過督隱府的慘狀。
可當花側真的親眼見到時，還是被眼前景象驚的身形一凜，忍不住捂著嘴哭出聲來！
那夏日裏遮陽所用的庇蔭棚。
昨夜那個笑語喧的，寫詩放燈的地方。
現在掛滿涼吊著的屍體！。
飄飄蕩蕩的近百人…
猶如一片倒掛的屍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