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溪水淙淙，舒爾敏手裏抓著一串彩色的石頭，一半浸在水裏，笑嘻嘻地聽樂聲。
“這是音石？”白樂筱問。
“是的，姐姐，這個是最好的音石了，我大伯母親自給我挑選的，現在，送你吧。”舒爾敏笑容純真，她的眼睛比溪水和清澈靈動。
白樂筱一笑，“既然是你大伯母送給你的，你怎麽送給我？”
舒爾敏道：“我喜歡姐姐啊，要把最好的東西送給姐姐。”她小手浸在水裏好半會了，有些冰涼，拉著白樂筱，將音石放在白樂筱手中。
水光瀲灩，每塊石頭都散發著溫柔迷人的光澤。風吹串動，樂聲清鳴。
“姐姐叫樂筱，是哪兩個字呢？”舒爾敏問道。
白樂筱道：“筱是小竹子的意思，我出生的那年，我父王種植了一片竹子.……可是，後來，父王不在了，他的竹子有靈性，竟也一株沒留，都枯萎了……”
青青翠竹，蔓蔓我心。君已不見，亦不複蹤。白樂筱忍不住傷感，父王的離開是她心裏永遠的疼痛。
“姐姐生得美，名字也美。”舒爾敏說道，她看了看那邊的趙鳴飛，努了努嘴，不滿道：“但為什麽跟他同行？他凶得很。”
趙鳴飛在那邊緩緩運功，恢複功力。風吹起他的頭發，他還隻是個大孩子啊。
白樂筱沉思未語。
舒爾敏忽然叫道：“父王？姐姐，你是公主啊！”
白樂筱還未答話，舒爾敏想到了什麽，“我總覺得這個名字耳熟，姐姐，你是西川的樂筱公主！”
小丫頭還想說什麽，又覺不妥，隻嘿嘿地笑了。
趙鳴飛收力，白樂筱忙跑了過去，“鳴飛，你感覺好些沒有？”
趙鳴飛神色沉重地看著她，先問道：“樂筱，你怎麽知道石陣的秘密？”
白樂筱不答，趙鳴飛說：“我要聽實話。”
“他給了我一張圖紙.……”
趙鳴飛冷哼一聲，“他還要你殺了我，對不對？”
白樂筱愕然，此刻的趙鳴飛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我都知道了！”
白樂筱不知他都知道了是什麽意思，趙鳴飛起身，趔趄了一下。
他功力尚未恢複多少，猛然站起，感到一陣眩暈。
舒爾敏見二人似乎鬧翻了，也跑了過來。
“鳴飛.……”
趙鳴飛冷睨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他不是第一次棄她而去。
可這卻是他最難受的一次。
肎嶽石陣裏，不是她因他而死，就是她殺了他。如此生死設定，二人心裏如何沒有嫌隙。
趙鳴飛已經想到她能出陣的原因，也能想到那人是助白樂筱的，助她殺了他。
他自問待白樂筱是絕無僅有地好，做了他該做的一切。可到頭來，隨便出現一個來路不明的老頭，就取得了白樂筱的信任。
她沒有殺他，可她信了，信了她會因他而死的話。
感情濃烈，親密溫暖時，隻覺得感歎相遇；驟然冷漠時，相行漸遠。
“鳴飛——”白樂筱追了上去，趙鳴飛並沒有停下，他走得很快，但他功力一定沒有恢複多少，否則他早施展輕功，走遠了。
“鳴飛，我.……”白樂筱欲言又止，情不知如何開口，心思輾轉成灰。
趙鳴飛淡淡道：“就此別過。”
白樂筱伸手拉住了他，“阿策不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我肯為之舍棄性命的人，因為.……還有你。”
趙鳴飛靜然，見她拿出那根藍色絲帶，繞在他手臂上。
或許，他錯怪她了。她待他，也並不是虛情假意。趙鳴飛猶豫。
“少將軍——”那邊有人騎馬趕來，擾亂了平靜時光，是顧長青。
趙鳴飛問：“何事？”
“元帥有令，命你即刻回城。請少將軍上馬。”顧長青身後跟著趙鳴飛的馬，看來是城中有急事。
趙鳴飛大步走到那邊，翻身上馬。
白樂筱站在原地。
舒爾敏叫道：“喂——你怎麽說走就走啊，我姐姐還沒把話說完。”
趙鳴飛理也不理，策馬遠去。
舒爾敏氣得跺腳，“什麽人呐！姐姐，以後都不要理這種人了，他又奇怪又無禮！”
白樂筱搖頭，“你不懂！”
他已經滿滿地占據了她的心，任他如何，她隻覺得自己越陷越深。
青城已在眼前，此刻回頭，也看不到她了。
可是，沒必要擔心她，那些人都不是她的對手。他教她劍法，她卻另有一番心得。說不定，兩人較真，他真的會輸給她。
趙鳴飛最後猶豫一次，一揚鞭，進了青城。
“元帥，少將軍回來了。”
趙千霖坐在上麵，不怒自威，反正沒給過他好臉就是了。
“稟元帥，末將出城捉拿細作，沒有抓到，現在回來複命。”趙鳴飛絲毫不慌。倒不是因為趙千霖縱容他，相反，趙千霖對他極為嚴苛。趙鳴飛不怕，隻是知道趙千霖不會殺他，打就打一頓好了，又不是沒挨過打。
趙千霖的佩劍掛在堂上，那是前楚的鎮國寶劍。趙鳴飛無意間瞄到，不以為意。
這世上，隻有他趙鳴飛殺人，沒人可以殺他。
趙千霖喝道：“大膽趙鳴飛，一而再再而三地擅離職守，你可知罪？”
“末將知罪。”趙鳴飛單膝跪下，認罪，毫不辯解，心裏倒是盼望幹脆利落地受罰，早些完事。
但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趙千霖發落他，抬頭一看，元帥正看著自己。
“做什麽？”趙鳴飛奇怪道。
趙千霖回過神來，尷尬輕咳，“本帥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不想要！趙鳴飛內心，準兒沒好事，不如打一頓痛快。
趙千霖道：“你能拿到肎嶽石陣的機密圖紙，這次便饒了你。”
趙鳴飛直言答道：“拿不到。”
“嗯？”趙千霖有些惱了，這小子果然不能好好說話。
趙千霖這麽快就知道肎嶽那裏發生的事情了，倒讓趙鳴飛有些懷疑。
“你若能拿到肎嶽石陣的機密圖紙，便是大功一件。本帥給你記在功勞簿上，來日上達聖聽，聖心愉悅，你才能心想事成。”
趙千霖今日是難得的好脾氣好耐性，竟說了這麽多。
趙鳴飛想了想，說道：“末將真的拿不到，我……我打不過她。”
這世上，她是唯一一個，還沒打過，他就認輸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