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心軟
洛清塵含蓄地笑了笑，溫玉衍這幅樣子，極符合他傻王爺的名號。
“園子那邊多得是需要王爺的，您不如去逛一逛？”洛清塵打趣道。
溫玉衍臉色一青，從前這幾個好吃好喝放在那兒就行，如今，這幾個就是麻煩，極大的麻煩。
他生怕這幾個會讓洛清塵感到不開心，搭著洛清塵的肩膀，正色道：“你若是不喜歡轟出去就是，本王跟她們幾個從來一點關係都沒有。”
洛清塵含笑搖著頭：“王爺還真是無情。”
“宋嬌兒是三哥送來的，最近倒是乖的很，你隨時可以弄走，小豆子是本王見她可憐收留的，如今她慢慢也大了，她懂事的，你為她尋個好人家就是，至於翁南風……”溫玉衍陷入沉思。
洛清塵見他沉思，便幫他說道：“翁南風是皇上的人，且她舉止得體，不曾有半分驕橫，對我也算尊敬，又是翁家的人，實在尋不得理由趕走是不是？”
溫玉衍點點頭，洛清塵順了順胸前的一縷發絲，邁步道：“她也算是個大家閨秀，知書達理，清塵不會介意的。”
溫玉衍追上去，問道：“你當真不會介意？”
洛清塵腳一頓，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溫玉衍：“當然不介意。”
“本王不是那個意思。”溫玉衍連番解釋，他不是想留下翁南風，隻是想知道洛清塵是不是真的不會介意。
若她真的一點都不介意，那麽她的心中，自己就並不是那麽重要。
畫堂三月初三日，絮撲窗紗燕拂簷。
陽春三月，本應是萬物複蘇的好時候，但今年的雪不過剛剛融化，白衣散去，黑土現，隻有一番蕭條之意。
內城依舊是車馬喧囂，繁華熱鬧，不過朝城外行駛，就會漸漸發現有些人的臉上神色嚴峻。
偶有尋常百懷抱灰色小包，搖頭歎息。
他們抱的應該就是米糧了，洛清塵喊停了車，打開簾子，叫住人，還沒開口問，駕車的張鴻鴻便替她問了出來：“小哥，今天米價多少了呀。”
那人緊了緊懷中的東西，無奈地笑笑道：“今兒是錢家那個傻子剛做善事呢，一升就四十文，不過人太多了，我也就搶到這麽多，你現在去怕是晚了。”
張鴻鴻點點頭，道了謝，然後駕車繼續朝著城外駛去。
張鴻鴻是今日洛清塵出門叫上的，他頭天出手打桃紅的時候，沒有一絲遲疑，將桃紅趕出王府的事也做的利落，竹安不在了，溫玉衍身邊總要有人伺候，洛清塵便讓他跟著了。
張鴻鴻眼裏有著熟悉的目光，洛清塵也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是個忠心的助手。
出了城門，往外再走兩裏，便能到災民區，那兒也是洗塵井的所在地。
洗塵井的旁邊搭著簡易草棚，和一處簡易爐灶。
草棚隻有頂沒有牆，草棚裏堆坐著兩百多人。
他們衣衫髒亂，因為旁邊就是洗塵井，所以臉頰和雙手都是幹淨的。
有的人躺在地上閉目，有的人在井邊打水喝，喝完了繼續回去躺著，也有幾個在按壓著自己浮腫的小腿。
草棚裏充滿了沮喪的氛圍，唯一歡樂的可能是幾個小孩，他們即使臉色發青，身處泥濘，仍舊可以因為一顆小草開懷，或是用幾根木棍充當武器，嬉戲打鬧。
“春草啊，別跑了，省著力氣。”一名婦人腳步發虛的在草棚前喊著自己的女兒。
而那個叫春草的小女孩正和另外幾個孩子追逐著，並沒有理會她娘的叫喚。
她還小，並不懂得省力，隻知道現在和幾個小夥伴們在玩女俠和小賊的故事，她是女俠，她必須要抓住那兩個小賊。
洛清塵一直在馬車上看著，並沒有下去，她準備走的時候，官府有一隊人推著兩個小車朝著洗塵井那邊去了。
皇城門口，尹慈斷不敢當做不知，那板車上一袋袋裝的應當是糧食，看份量不算特別少，可官府既有賑災，為何這群人臉色會那麽差，身體也出現了浮腫，因此她想再看看。
衙役們到了後，災民們並沒有進行哄搶，那些年輕力壯的開始幫忙燒柴火。
大火燒的旺，米也熟的快，不多時，洛清塵在馬車裏都能聞到米香了，隻見衙役的帶頭人，將長勺伸進鍋裏，舀起一勺粘稠的粥，一邊展示，一邊問道：“今日的糧已經好了，各位可看清了？”
溫玉衍見到，湊在洛清塵身邊說道：“熬的不稀。”
“嗯，可那些人為什麽臉上沒有半分開心，眉宇間都是哀愁，但又有習慣了眼前景象的感覺。”
“是否是過於單一？”
洛清塵側頭白了一眼溫玉衍，災荒，普通百姓要求低得很，有口飽飯吃已是所願，怎還會因為沒有配菜失意。
言語間，下一刻，兩人就明白了其中緣由。
隻見幾個衙役，將粘稠的米粥分進了另外幾個大缸中，然後用燒好的開水，兌進去。
他們來時帶了五袋米，如今這番操作，隻用去了一袋米，就將四口大缸裝滿了。
怪不得這群災民，一個個臉色不好，雙腿無力，兌成那樣，落入肚中又能有幾粒米。
這兩百多人，怕是沒力氣再跑的，有力氣的也許去其他地方碰運氣了。
洛清塵有些氣惱地將馬車的窗簾撒下：“尹慈還真是好手段，這些人莫說是無法進城告他，就算告到他了，他也能說自己每日賑災做了，粘稠的粥他也吩咐了，百姓也都看見了，至於後續這兌水的手段，他大可說自己一慨不知，推脫給這些衙役們。”
溫玉衍覆上洛清塵緊握的拳頭，將她攥緊的手指緩緩打開，撫著她手心的指甲印：“你想怎麽做？”
“王爺不阻攔？”洛清塵原本以為溫玉衍不會讓她有什麽過大的動作，惹起周圍人的注意。
“想做什麽做便是了，你是衍王府的女主人，有何做不得主。”溫玉衍眼中溫柔盡顯，洛清塵想做的，他盡量都會幫助。
況且他的王妃如此心善，有大義，是個賢內助，他開心的很。
洛清塵抿了抿嘴唇，那句謝謝被她壓了下去，隻是眯著眼看了眼，遠處依次領取粥水的人們，她心軟了，她要去幫一下。
但要幫，也不能簡簡單單隻幫了災民，得拖上那兩個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