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奏曲
禪位大典舉行得非常順利,這是令人意外的。
“臣的皇後呢?請陛下把她還給臣!”
“子建(蘇桓的字)啊,你夫人寡人會安頓好的,你不要操之過急嘛!時機成熟,寡人自然讓你們團聚!”白晅向蘇桓做出了鄭重承諾。
“唯!但願陛下金口玉言,臣告退。”蘇桓哈著腰退出殿外。
武焱二年正月,冬剛剛隱匿,春風吹得大地複蘇,萬物生機勃勃。
街市恢複了往日的熱鬧氣氛,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百姓們知道這朝廷剛換了主兒,都跟沒事兒人一樣,漠不關心。因為不管是誰坐江山,窮苦寒門依舊褐衫草履,吃糠咽菜;官宦權貴仍然綢緞綾羅,漿酒霍肉。對他們而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些政局的變動,也隻是作為閑聊的消耗品罷了。
秦國的眾大臣一清早就匆匆忙忙地聚集在承宣殿外,這是白晅定國以來的第一次朝會,白晅雖然登基數月,但並沒有舉行像樣早朝,首次上朝,自然誰都不敢有一絲懈怠。文武百官整齊劃一的站在殿外候旨。
不久過完年節,冬還未曾褪去銀裝。與此同時,空正紛紛揚揚地飄落著柳絮般的雪花,殿門前的銅麒麟都結了一層如蟬翼似的冰紗。
在這蒼寒地凍之際,大臣們站在冰雪地中凍的直打哆嗦。有些老臣胡子都凝結成冰了。等待新皇帝的那一紙救命靈符,召見他們呢!雖不情願,卻也沒轍。
大臣們站了半個時辰,腿都不聽使喚了。
“諸位大人久等了,陛下宣大人們進殿。”
大臣們定睛一看,是白晅身邊的潘公公,瞬間覺得雪中送來了炭火,迫不及待地疾步走入承宣殿。
“讓諸位臣工久等了!”秦帝白晅從側門中出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諸位愛卿啊,我大秦雖剛剛建國,然國力已經非常強大了。正所謂‘無二日,國無二主’,這南方,還有蠻楚作垂死掙紮,與秦對立;北方亦有匈胡作祟,屢屢擾我邊境;西方之藩屬同樣蠢蠢欲動。我秦國雖然強大,卻是危機四伏,樹敵林立。所以,寡人欲完成統一大業。眾愛卿有何異議?”
“陛下聖明!臣等無異議!”唐思忠率先附議。
“臣等附議!”一大批大臣緊隨其後。
“好!我滿朝諸位臣工眾誌成城,團結一致,甚得吾心。”
“既然要統一社稷,西有盤踞隴中五十多年的陶陀部;北方的匈胡蠻夷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南邊的楚國雖為寡人所敗,卻仍有數萬兵馬賴以生存。眾卿家怎麽個用兵之法?各抒己見。”
“在下以為先滅楚,爾後無論西與北均可各個擊破。”馮祜搶先撫扇高聲道。
“大膽馮祜,你可知罪?”太師唐思忠向馮祜發難。
“鄙人不知,還請老太師指教!”馮祜若無其事地撥弄著金絲瑪瑙墜折扇,對唐思忠的嘴臉不屑一顧。
“你子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老夫就當著陛下及滿朝眾臣麵細數你三大罪狀!我且一條一條拷問,聽好嘍!”唐思忠顯得十分得意。
“洗耳恭聽。”
白晅坐在龍椅上沒有表態,仿佛在戲院看戲似的。
“見聖不跪,視為不敬,其罪一也,按律當黥麵;你可認?”
不錯。”馮祜悠閑的繼續把弄著折扇。
“麵君不稱臣,視為謀反,其罪二也,按律當斬;你可認?”
“嗯,我認。”
“陛下登基頑固阻攔,視為叛亂,按律當誅。”
“確有此事!”馮祜自始至終沒正眼瞧過唐思忠。
“就憑你這三條罪狀,足夠你死十回了!還有什麽想狡辯的嗎?來人呐,把這個反賊拿下,就地正法!哼哼哼哼哼……”唐思忠猶如得了食兒的狐狸,狡黠的笑容將他的抬頭紋暴露無遺。
著,四個膘肥體壯的金瓜護衛提著銅錘走上殿來,要捉拿馮祜。
“且慢,唐大人完了,在下也有話要,請陛下恩允!”
“準了。”白晅越發來了興致,要盡情觀賞這酣暢淋漓的表演。
“哼!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出個什麽子醜寅卯來!”唐思忠一臉不屑的瞪著馮祜,恰如好戲剛剛上演,坐等這子出醜。
唐大人,剛才您我有三條罪狀,那我就和您道道這‘三罪’”
“第一,我見聖不跪。盡人皆知,在下長姊馮娥英許配給了陛下親叔白師樅,論輩分兒,在下還長一輩哩,如何跪得?”
“黃口兒,君臣之間何以輩分相論?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對陛下極大的不敬!”唐思忠理直氣壯,指著馮祜的鼻子嗬斥道。
“都到這份兒上了大人還論君臣之禮?長輩給輩行禮,這本身就是折壽之事,何況跪拜!雖法理如此,可在下也是為了陛下的龍體壽運著想,故甘冒這大不敬之罪。唐大人難道想讓陛下龍運受損不成?”
白晅聽著不是滋味兒,可也無龍顏大怒之意,因為白晅清楚的明白:馮祜一定會變成魏征第二!
“你……你你。”唐思忠氣的牙根癢癢卻也無力反駁,這畢竟關乎皇帝,錯一個字都有滅頂之災。
“第二,您奏我麵君不稱臣。當今之朝野,即使是大秦,陛下a坐朝廷。可那又如何?我是前朝舊臣,雖局勢已定,但我心中對梁國那份兒忠誠卻依舊尚存怎能對別人稱臣呢,怎麽著也得給我些許時日平複吧。”
“終於吐露出你的肺腑之言了吧!你這賊子,還不承認你有反叛之心?哈哈哈哈哈,原形畢露了吧!”唐思忠仿佛當初中了舉一般,甚至笑得比那時更加燦爛,更加猙獰。
“唐公先聽我講完再笑也不遲嘛。”
馮祜打斷了唐思忠的粲然的笑聲,算是“以牙還牙”吧。
馮祜不緊不慢的繼續道:“我雖愚忠,可這份熱忱的感情,想必為梁國打了十幾年下的陛下也會有吧!”
馮祜把話題引向了秦帝白晅,實際上想讓曾經是前朝“忠臣”的白晅騎虎難下,從而為自己解圍。
白晅有點懵,他沒想到這個眼前的毛頭子竟有如川量和智慧,這讓白晅更加欣賞馮祜。
白晅不是傻子,武力征服不如攻心。滿朝文武都是梁國舊臣,絕大多數對蘇家王朝還餘情未了,此時必須拿捏得當。
瑞麟的對,梁王蘇桓(蘇桓禪位後被封梁王)執政期間,受奸佞唆使(此時唐思忠羞澀的麵紅耳赤),搞得是荒唐之極,梁王為了下黎庶,大義‘退位’,禪位於寡人。寡人再三推讓,怎奈梁王以死相逼,寡人為了下蒼生,為了江山社稷,隻得含淚接位,擔當大任。(這話的同時,下麵的馮祜以及大部分大臣差點笑出聲來,笑的是白晅的虛偽與厚臉皮)寡人雖更改國號,可對梁國依舊懷有一顆赤誠之心,時時落淚!、心痛。思念過往的種種……”著,白晅當場熱淚盈眶,侍女急忙拿絲巾擦拭。白晅的確流淚了,流的稀裏嘩啦,但顯然是惺惺作態罷了。
白晅的演技可謂一流了,不去好萊塢甚是可惜。
上頭的白晅“悲痛欲絕”,在下麵的唐思忠卻當場懵逼了,不知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瑞麟啊,你有這份兒心,很好。寡人甚欣慰,這明爾忠君愛國,如今這朝中忠君愛國的人不多了。”
“謝陛下誇獎。陛下不忘故國此義,當為帝。”
“哈哈哈,寡人一定不會辜負大秦臣民對我的期望,必定勵精圖治,把秦真正推向繁榮昌盛,寡人一定可以!”白晅瞬間破涕而笑,這褒獎對他而言,是多麽的重要。
唐思忠尷尬到了極點,他不明白皇帝為什麽會為馮祜撐腰,難道僅僅是馮祜和白晅的‘親戚’關係嗎?
當然,像這種隻懂得阿諛奉承耍些“聰明”,而不懂真正大智慧的“喪家犬”,是永遠揣摩不了皇帝的城府的,永遠。
向愛做牆頭草的太師,再次使出他的慣用伎倆——迎風拍馬。
陛下真是聖明!體恤民情,傷懷舊恩,千古少有啊!真乃明君。”隨之除馮祜之外便是一陣跪拜呼聲:
“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
白晅早就對這種阿諛之詞司空見慣了,因此並沒有加以理會。
“是不是明君,這是未來之事,並不是現在能評判的。”馮祜緊接話茬。
白晅竟默認地點點頭,更加欣賞馮祜。
“太師大人,您還指責我阻攔陛下登基,更是無稽之談。”馮祜的語氣變得更加強烈。
“你剛才都承認了!”唐思忠顯得有些怯弱,音調明顯低了很多。
“不錯,我承認了,那隻不過是緩兵之計,我若不承認,怎麽能以此細數你的罪過呢?”
唐思忠不知所以然,結結巴巴地:“我……我……我有什麽罪?你不要信口胡言,借機誹謗朝廷重臣,這罪名你可擔不起!”威脅的口吻路人皆知,這是強撐。
“此時此刻,你列舉我三大罪狀,我同樣要指責你的賊逆!”
馮祜指著唐思忠,怒不可遏。唐思忠被這氣場嚇得不敢作聲。
“誅殺前朝讒言惑主的佞臣,是曆朝曆代的規矩,而你得以幸存,與法不合,你該死;皇帝未發號施令,你卻公然當著陛下的麵對金瓜護衛呼來喝去,你置陛下於何地?置朝堂於何地?你這叫僭越,這一點,你該死!”馮祜洪亮的吼聲震驚朝堂,唐思忠嚇得全身冒虛汗。
“龍紋圖案皇室專用,即使你是百官之首,卻並非皇室成員,你近期大肆擴建府邸,並且添加龍紋。妄自用龍紋者,形同謀反。唐思忠,我列舉的你三條罪狀,你條條該死,滿門抄斬也不為過,你可知罪?”馮祜厲聲吼道。
剛才唐思忠的腿就軟了,被馮祜這麽一吼,頓時丟了三魂七魄,刹那間,“噗通”一聲,癱倒在地上,不是唐思忠懦弱,是他真的做賊心虛。加上他這一大把年紀了,也經不起嚇。
“陛下啊,老臣有罪啊!老臣有罪!看在老臣多年盡忠的份兒上,饒恕我吧!”唐思忠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像個老孩,用頭把地磚叩地“嘣嘣”的,鮮血直流,狼狽不堪。
“老匹夫,你本就該死,殺你一萬次也不足以都不解我心頭之恨!你橫行朝野,無惡不作,冤死在你手上的忠良不計其數,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滅你全族!你這種國家蛀蟲早就該下地獄了!我呸!”
馮祜惡狠狠地指著唐思忠破口大罵,啐了口唾沫。
“罷了罷了,免除唐思忠所有官職,抄沒家產,將唐家子弟發配兩千裏,唐思忠囚禁驥台!”白晅歎了聲氣。
“臣謝陛下不殺之恩!”
“今日本是來商討一統下的偉大藍圖的,卻變成了公審大會!”
白晅顯得很掃興,但這也是他所預期的效果,這個結局是他理想中的。
唐思忠被押了下去,眼神裏充滿了絕望。他萬萬沒想到,本想設計別人,自己卻陷入彀中,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雖出零插曲,但無傷大雅,阻擋不了大秦的鐵蹄蹂躪下,繼續議出征之事。”秦帝白晅示意大臣們。
“馮祜,寡人封爾為大軍參,負責軍務謀策。”
“臣領旨,謝主隆恩!”
馮祜知道,此時的他,隻能暫時屈服,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勾踐之典,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臣認為,應該先南下滅楚,爾後無論西與北均可各個擊破。因為楚國雖軍力大,但剛被陛下所擊敗,猶如驚弓之鳥,必然自亂陣腳。若趁勢攻滅,可成。隨後一統下,指日可待。”
“田將軍,依你之見如何?”白晅轉過頭問右驍衛大將軍田伯雄。
“末將以為馮軍參之法可行!臣附議。”
“諸位愛卿以為呢?”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臣也附議。”
……
秦國朝堂“全票”通過。
“好,寡人就點兵備馬,揮師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