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何氏的提點
想著傅明敏對自己尚好,自己舉手之勞也不是不可。
斟酌一下,她開口:“夫人若不嫌棄,我倒是懂些醫術,說不定可以替夫人瞧瞧。”
範氏看著眼前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小姑娘,心裏有些懷疑她的本事。
傅明敏看出她的猶豫,一把環住她的手,道“母親,你別看雙月年紀小,她那日可是將那小宮女從鬼門關給拉回來了呢!”
興許是傅明敏的話起了作用,也興許是範氏求子心切,她看向蘇雙月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迫切期待:“七姑娘真的有法子嗎?”
蘇雙月叫人拿了筆墨上來,寫了個方子遞過去,掩飾道:“這方子是從前一位老醫師給的,堅持服用,必有作用。”
範氏雙手拿著方子眼睛便挪不開了,好似多看上兩眼就能快些有孩子一般。
她嘴上不住的道謝,看得蘇雙月感慨萬千。
…………
轉眼,蘇雙月已經住進寧德侯府好幾日了,何氏看著時間便送了一堆婢女過來,讓蘇雙月挑兩個貼心留在身邊伺候。
身邊沒有值得信賴的人的確萬事都不方便,所以她沒有推辭,隻麻煩何氏將人送到了她的院子裏。
蘇雙月走到窗邊望了望窗外的日頭,太陽正毒,她也忍不住眯了眼。
伸手便將珠簾拉了下來,道:“讓她們在外頭先等一炷香。”
要說這寧德侯府裏的丫頭,對比外麵的百姓農民,也算是錦衣玉食養出來的,這樣出來便跟在主子身邊的,許多都沒吃過什麽苦。
這般毒的日頭下,又怎麽能挺得過去呢?
半柱香不到,便有丫鬟以手帕遮臉,生怕曬壞了自己嬌嫩的肌膚,嘴上也是念念有詞,不停地咒罵著蘇雙月居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選人?
她們甚至覺得,這樣的考核,比那文人殿試科舉還要來的困難和麻煩!
就這樣,等到一炷香過去,底下的人已經走了大半,剩下的人精神也是十分不好的了。
蘇雙月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她要的是奴婢,不是心高氣傲,身嬌肉嫩的嬌小姐。
一炷香的日頭都承不住,日後要如何為主子鞍前馬後?
握著手中狼毫,蘇雙月抬頭便看見院子裏開得正好的一樹黃杏,忽的想起“牧童遙指杏花村”的詩句,信手塗鴉幾筆下去,一幅幼兒稚子的牧童放牧圖便躍然紙上。
旁側有侍女遞過帕子,蘇雙月接過來擦擦手,匆匆看了覺得還挺滿意,便吩咐人將那副畫掛在了院子中央,又讓人看了半柱香。
丫鬟們正摸不著頭腦,隻聽她朗聲道:“給半柱香的時辰臨摹此畫,半柱香之後,我親自檢查。”
畫蛇添足有之,錦上添花有之,可算看下來,規規矩矩按著原本畫樣臨摹的人卻隻有兩個。
蘇雙月露出滿意的笑容來,指著那兩副畫開口問:“這是誰畫的?”
有兩個婢女低著頭出列,行了一禮,同聲應道:“是奴婢拙筆。”
蘇雙月點頭:“就你們倆吧,今日就搬進我這院裏,往後留在我身邊伺候了。”
想了一想,又補充:“在我身邊,就用我給的名字吧,你倆從今以後,一個叫白芷,一個叫白薇。”
“謝過姑娘賜名!”兩個丫頭對視一眼,眸中充滿了驚喜。
本以為自己才藝不精去不了姑娘的法眼,誰知道反而因禍得福了?
有人高興自然有人愁。
這一對婢女中也有工於丹青的,想著考了自己擅長的,更是極盡認真的去畫,誰知道蘇雙月居然會挑那兩個資質平平的丫頭?
“姑娘,憑什麽要選她們倆?難道讓我們畫畫是在戲弄奴才嗎?”
蘇雙月入府不久,還沒能立威,雖然有著主子的名分,卻沒有主子的威名,所以府裏的奴才並不很怕她,此刻便有人大著膽子發問。
蘇雙月掃她一眼,認真解釋道:“試題是臨摹,並不是比拚畫技,我要的是聽話的身邊人,而不是畫藝精湛的畫師。”
方才還有異議的奴婢們被堵得無話可說,頓時偃旗息鼓,低下頭去,被蘇雙月差人帶了下去。
這事自然又傳到了何氏的耳朵裏,隻淡淡誇一句:“也不知隨了誰,腦袋這般靈光。”
又差福嬤嬤去通信,福嬤嬤轉轉眼睛,旁敲側擊:“早些天聽聞姑娘身體抱恙,可好些了?”
蘇雙月不疑有他:“幾乎大好。”
福嬤嬤放心的點了點頭,“好了便好,夫人吩咐說過幾日府裏女眷要去廟裏祈福,姑娘若是耽誤錯過了,便不好了。”
上香?
不知何氏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蘇雙月陷入了思索之中。
過了片刻,蘇雙月抬眸看向兩個丫頭,緩緩吐語,“你們二人誰會梳頭?”
“奴婢和奴婢娘學過。”白薇上前一步。
蘇雙月年紀尚小梳了個簡單的發髻,這些許時間蘇雙月早已心內想好了,就親自去了德善堂一趟。
鄭老太君可能是身子真的不太舒服,倒也沒有拿喬,讓蘇雙月在門外等了一盞茶不到就讓她進來了。
“祖母,孫女前些日子身子不適。”蘇雙月柔柔一笑。
鄭老太君老樹皮似的臉頰雖不動聲色,但是最後還是忍無可忍的抖了抖,喉頭滾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是沒有說出口。
她眯了眸子道:“算了,過來給我捏捏吧。”
蘇雙月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隻要鄭老太君還需要用到她,那麽她就不會成為這個大宅院裏的被人輕視的人。
蘇雙月的小手剛貼上鄭老太君堵塞的不行的經脈處,就發現自己被一道熱切的目光黏住。
“你繼續。”鄭老太君狀似和善的拍拍蘇雙月的手,接著說道:“徐嬤嬤就站在邊上學習,等她學會了,七丫頭就不需要這麽辛苦了。”
蘇雙月冷冷的噙了個笑容在嘴邊。
她這個是按穴位,不是學醫的人還真的無法憑借肉眼就能記住幾個穴位走勢,既然徐嬤嬤要學就讓她學吧。
徐嬤嬤隻覺得眼前一陣眼花繚亂,蘇雙月的小手靈活的像是一條蛇一般的在鄭老太君的背後飛速的劃過。
鄭老太君適時的發出舒服的輕呼。
小半個時辰眨眼而過,離開時,蘇雙月隻覺得手指都在微微的顫抖。
一連按了好幾日,鄭老太君才主動提起去廟裏的事。
“七丫頭啊,明日祖母就要去廟裏了,你也跟來,我這老骨頭可是一天都離不開你啊。”鄭老太君拍拍她的手背。
蘇雙月乖巧的應下,心頭一笑,目的達成。
到了要去廟裏的這一日,府裏格外的熱鬧,馬車就準備了足足三輛,寧德侯府的姑娘們幾乎全去了,除了幾個年紀小的。
大福寺。
鄭老太君拄著龍頭拐杖,飽經滄桑的臉上威嚴肅穆。
“這次祈福,京城由頭臉的世家幾乎都來了,你們千萬不能闖禍,我們住的地方在大福寺的後排,前排有男客,萬萬不能私自去,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姑娘們異口同聲的嬌音。
這一聲卻突然震醒了蘇雙月,這不是說好的來祈福的嗎?
竟然是變相的相看姻緣的,再後知後覺,蘇雙月此時也回過神來。
她杏眸微垂有些哀怨的看了何氏一眼,後者還溫和的對她笑了笑,要是早知道是這樣子的好事,她才不來呢!
前世一顆真心皆枉付在獨孤陵身上,此生哪有餘力去談情說愛,隻想報了前世的仇怨,再好好的活著!
祈福儀式很快就進行。
山下的百姓如潮水般湧來,人山人海。
她們是貴客,被安置在前麵,上香磕頭之後就去大福寺後院享受齋飯齋菜,期間不少世家的夫人過來,目光在每個小姑娘臉上掃過去,帶著某些意味。
吃完素齋,一行人還要留在這裏歇一個時辰。
在白薇的陪伴下,蘇雙月用完素齋就在大福寺裏轉了轉,當然是僅限於後排,若是走到前排惹出什麽誤會就不好了。
在她遊完之後要回去時,卻撞上了蘇恬柔。
“喲,小七啊,”蘇恬柔難得的給了一個好臉色。
“四姐,你有什麽事嗎?”蘇雙月警惕的看著蘇恬柔,和她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蘇恬柔櫻唇一揚,心情頗好的點頭道:“我剛才從那頭過來,五妹妹找你去玩趣味小遊戲呢。”
蘇雙月循著蘇恬柔指的方向看了看,遠遠的就能瞧見一片隨風搖曳的竹林,但是似乎和前排的房子很近了。
“哎呀,你還不信是不是,快去,別讓五妹妹等急了。”蘇恬柔焦急的催促。
蘇雙月柳眉微蹙,這光天化日的倒也不怕蘇恬柔出什麽陰險的詭計,她腳步一轉就朝著竹林那邊走去。
霎時,看到一男一女簇擁在一起。
竹葉在微風輕撫下“沙沙”作響,掩蓋了蘇雙月的腳步聲。
那女子的側臉,正是蘇煙羅!
蘇雙月和白薇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眸子裏看到了一抹驚慌,被算計的不是自己,而是蘇煙羅,想必要不了多久蘇恬柔的就會帶人來了。
“忒,登徒子,還不放開我五姐,從竹林那頭跳下去。”蘇雙月上前抓住蘇煙羅的肩膀,將二人分開。
兩人一驚,俱是回眸凝視。
蘇煙羅在看到蘇雙月之後,那原本急跳的胸脯突然平靜了下來,反而流露出幾分女兒家的嗔怪道:“七妹妹,你想嚇死我啊。”
反觀那個男子,原本被壞了好事怒氣騰升,在看到蘇雙月容貌的時候竟然還打開了折扇,故作風流的搖了搖。
“你跳不跳?”蘇雙月在地上撿起一根掉落在地的竹子的枝條,對著那個男子就抽去!
眼看著等下蘇恬柔就來了,她咬牙威脅道:“你不跳的話我喊人了。”
“這位表妹,我跳我跳!”男子挨了幾下抽打,隻好鑽回了竹林之中,竹林後麵有個斜坡,順勢一跳,就落入了前院的範圍。
聽得“哎喲”一聲,男子摔得想必也是不輕的。
“七妹妹,你做什麽,這是我淳王府的表哥,我們好不容易見一麵的……”蘇煙羅眼底一抹紅暈微微的浮起,眼裏的怨念已經滿滿的藏不住了。
“夠了!”蘇雙月微喝一聲,看著不遠處眼神幽幽。
蘇煙羅被蘇雙月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得一怔,櫻唇微張,倒是不知說什麽。
等下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女人間的戰爭一向是不見血,但是分外慘烈的,蘇雙月提起裙擺就往竹林裏走去,蘇煙羅再次震驚蘇雙月的行為,隻是睜大了水潤的眸子,不敢再說話。
蘇雙月在竹林間穿梭,仔細的尋找著一種硬殼小蟲子。
這廂鑽進竹林才幾個呼吸間,那邊如雷般來了一堆人。
蘇煙羅心髒都跳動的不行。
“五丫頭,七丫頭,你們在這裏幹什麽?”鄭老太君威嚴的一聲嗬斥,龍頭拐杖在地上敲得蹦蹦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