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求娶

  久久沒有人上台,獨孤弋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他若有若無地輕咳兩聲,目光掃過一個個蠢蠢欲動卻又不敢打破寂靜的女眷。


  蘇雙月同樣在打量這些人,她看見在距離夜祁墨十分近的席上,坐著一位十分顯眼的姑娘。


  說她顯眼,指的不是她的容貌姣好突出,而是她的穿著比起在場的諸位未出閣的姑娘來說,特殊許多。


  秋高氣爽的天氣,不似盛夏酷熱,人人都穿長袖長裙,以免寒風入侵,她穿的卻是特意裁短了的九分袖。


  從整體上來看,她的穿著更像是舞裙。


  蘇雙月仔細端詳她,她有一雙丹鳳眼,目光流轉間,便有三分勾人的媚氣。


  “有傅姑娘在先,諸位姑娘何必害羞。再無人上台的話,我可以就要點名了啊。”獨孤弋三分玩笑地說。


  蘇雙月便見這位姑娘若有若無地瞥了夜祁墨一眼,夜祁墨正好歪頭朝她這兒看,便叫她以為夜祁墨是在看自己,臉頓時燒起來。


  她的小手不停搓動,深呼吸兩下,趕在獨孤弋點名之前,站起來,衝眾人微微鞠躬,倩笑道:“小女不才,便獻醜了。”


  說著在眾人的目光中走上高台,她的裙不是一片,而是很多片,隨著她的走動,她的衣裙翻飛,隱隱露出裏麵春.光。


  夜祁墨便看了她一眼,惹得蘇雙月微微蹙起眉,問:“我到京中不久,除了傅姑娘之外,京中許多名門閨秀都不認得,不知這位姑娘是?”


  “這位是翰林院編書楊大人的庶女楊蕊儀。”傅明敏介紹道。


  這樣的場麵,傅明敏早已經司空見慣。


  在一個大家族中,真正能令族中長輩重視的,隻有家中嫡女和嫡子,庶女和庶子雖也是主子,在家中的身份地位卻要低上不少。


  若是妻所生,他們的日子要舒坦風光很多。


  楊蕊儀的母親在嫁給她的父親之前,是一位清麗的農家女,母親身份低微,自己又是次女,她在家中的日子自然不好過。


  像這樣的庶女,好一點兒的歸宿,便是嫁給個鄉吏小官或家境殷實的富賈做妻,大部分被當做了家族拉攏人心、鞏固地位的工具,送去給達貴做妾。


  楊蕊儀心高氣傲,不甘於此,自然要抓住菊.花宴這個難得的機會表現自己。若是表現好了,被在場的哪位貴公子瞧上,便能時來運轉,飛上枝頭。


  為這場菊.花宴,楊蕊儀準備已久,她緊張地走上台,掃了下麵的貴公子們一眼,最終目光落在角落裏的夜祁墨身上,臉再次微紅。


  蘇雙月靜靜地看著她,她手抬起,早已準備好的樂師們奏起絲竹樂曲。笛聲響,她的身體便動了。


  這支舞她不知私下裏練了多少遍,十分純熟。


  她如同一隻輕盈斑斕的蝴蝶,在高台上飛舞,她的衣袂隨著她的動作紛飛,這支舞並不豔麗,卻被她舞出了別樣的風情。


  蘇雙月掃了台下一眼,發現台下的貴公子們,不論是十四五的少年,而是二十四五的青年,個個眼睛都看直了。


  蘇雙月心想,這個楊蕊儀長相不是多出眾,卻能叫這麽多人心猿意馬,也算是有幾分本事。


  是的,心猿意馬。


  這群人看楊蕊儀,看的卻不是她的舞,也不是她的動作,而是她那水蛇一般纖細靈動的腰肢、撩人的動作。


  忽然之間,楊蕊儀的外衣隨著她的動作飛下,鋪在高台上,沒了外衣的遮掩。楊蕊儀的身材盡顯,甚至連白白的胸脯,也漏出小半來。


  台下挨著坐的兩位交好的世公子盯著台上的人,這樣勾人的舞他們見過無數,跳這種舞的人多是舞姬、藝姬。世家小姐還是頭一遭。


  “倒是個可人。”坐在左邊的公子搓著手,緊緊地盯著楊蕊儀的腰肢胸脯,情不自禁地讚歎道,“若是能夠春宵一度,定然快活!”


  “楊兄,這位可是編書大人的女兒,可不同於那些平民女子。”他身板的人提醒道。


  “嘿嘿嘿,這有何難,以我父親的身份,向他討一個庶女,還怕他不給嗎?”


  二人說話間,楊蕊儀一支舞畢,她撿起高台上的外衣來,披到身上,自認得體的微笑退下。


  獨孤弋的目光一直把楊蕊儀送回到席上,才拍手稱道:“楊姑娘驚鴻一舞,精妙絕倫啊。”


  眾位貴公子立刻附和,目光依舊留在楊蕊儀的身上,楊蕊儀胸脯挺得高高的,感受到眾人的注視,頗為得意,她去看夜祁墨,卻發現夜祁墨的目光竟然在酒上,又有些泄氣。


  這次還未等獨孤弋再問,一位身著勁裝的女子便站了起來,提劍走上台。


  “這位是兵部尚書嫡女孫尚雯。”傅明敏介紹孫尚雯的語氣,和之前介紹楊蕊儀時的語氣明顯不同。


  “我看這位姑娘一身勁裝,與其他姑娘的裝扮大不相同,倒是挺有意思的。”蘇雙月漫不經心地說。


  “孫姑娘打小兒就不愛看女工,偏愛跟著她的兄長舞刀弄槍,她的父親孫大人寵愛她,將她養成了弓馬嫻熟的女中豪傑,和那些嬌滴滴的名門閨秀相比,自然不同。”獨孤陵搶在傅明敏前麵說道。


  傅明敏附和:“殿下說的不錯,孫姑娘以往參加這種宴會,隻會舞劍,今日殿下您舞劍在先,您說,孫姑娘可還會接著舞劍?”


  獨孤陵思索片刻,笑著搖頭。


  獨孤弋對孫尚雯的態度,明顯要溫和親切的多,他笑著打招呼道:“孫姑娘。”


  孫尚雯冷淡地向他回了一禮,說道:“小女不才,琴棋書畫樣樣不通,隻能舞劍一曲,獻醜了!”


  說著她一踮腳尖,翻身躍上高台,頓時贏得喝彩一片。孫尚雯的目光不變,她平靜地抽出腰懸輕劍尖,沒有花哨的動作,也沒有多餘的話,劍鞘一丟,便開始舞劍。


  她的劍和獨孤陵的劍不同,獨孤陵的劍淩厲,她的劍氣多了幾分女子的柔和,看她舞劍和看獨孤陵舞劍,完全是兩種感覺。


  不一會兒,蘇雙月便看癡了。她前世乃是江湖郎中,經曆過些許刀光劍影,亦有俠女一匹駿馬,一柄長劍便闖蕩江湖。


  蘇雙月看她們的劍瀟灑,以為隻有江湖俠女才能夠使去那般瀟灑漂亮的劍,今日見孫尚雯舞劍,她竟發現,此女的劍比起她見過的那些俠女的劍來,絲毫不差。


  甚至風采更盛!


  由劍見人,能舞出如此劍法的女子,必然是一位心胸開闊、爽朗豪邁的女子。


  蘇雙月見她,竟然心生出兩份惋惜來,她惋惜孫尚雯生在朝堂,在蘇雙月的概念裏,這種女子,就該瀟灑恣意地仗劍天涯!

  台下的這些貴公子們,哪怕是最風流無度的人,也不敢對孫尚雯露出些許褻瀆的目光來。更有幾位公子目光中對孫尚雯十分欣賞。


  孫尚雯舞劍畢,瀟灑收劍,雙手抱拳,衝人說道:“獻醜了。”說著毫不留戀地走下台。


  “孫姑娘且慢!”忽聽一聲喊,孫尚雯停下腳步,回頭看去,是獨孤弋。


  “六皇子,還有事嗎?”


  獨孤弋衝孫尚雯笑道:“我早聽聞孫姑娘風采過人,今日一見孫姑娘,果然名不虛傳。”說著他仔細端詳孫尚雯的臉龐。


  孫尚雯的麵容雖不如蘇雙月漂亮,也不如傅明敏秀麗,但她那雙微微上挑的眉眼,卻有說不出的英氣。


  她雖然把自己的美刻意收斂,但藏不住她的五官端正,若是有心打扮,姿色絕不輸在場的其他姑娘們。


  更重要的是,孫尚雯身上有一種天生的,旁人效仿不來的魅力,她或許不是最漂亮的,但絕對是出眾的。


  “孫姑娘的美、我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獨孤弋斟酌道,“說孫姑娘是九天的仙子,又覺得就連仙子也不如孫姑娘你來得英氣,恕我才拙,實在難以想象出可以比喻孫姑娘你的事物來。”


  獨孤陵的臉色變黑,蘇雙月喝了一口茶,問道:“六皇子莫不是看不上孫姑娘?”


  傅明敏搖頭,獨孤陵冷哼一聲,未做言語。


  孫尚雯的臉色微變,她抱拳衝獨孤弋謝道:“六皇子過獎。”又要走,再次被獨孤弋留住。


  “我聽聞孫姑娘你尚未有婚配,不知孫姑娘覺得我做你的夫君如何?”


  眾人頓時明白獨孤弋的心思了,他這是要求娶孫尚雯。台下幾位公子臉白一白,緊張地看著孫尚雯。


  孫尚雯一愣,推辭道:“小女身份低微,自認配不上六皇子。”


  “孫姑娘你過謙了,我卻覺得孫姑娘你和我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對孫姑娘你一見鍾情,若是孫姑娘願意的話,我便擇個良辰吉日,登門提親,你意下如何?”


  孫尚雯臉都黑了,她尷尬地看著獨孤弋,若換做旁人如此輕浮地和她說話,她一定早就打了出去,可這人是獨孤弋,她非但不能打,還須得態度恭敬客氣,孫尚雯心中憋氣。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敢擅作主張,此時待我回去之後稟告過父親,再議吧。”孫尚雯不客氣地說道。


  獨孤弋有心要娶孫尚雯,自然不會把孫尚雯逼得太緊了。他今日在眾人麵前求娶孫尚雯,目的已經達到。


  “孫姑娘說的是,是我疏忽了,改日我再登門造訪。”


  獨孤陵端起一碗茶,一飲而盡,臉色比起孫尚雯來,好不到哪裏去,唯有獨孤弋春風得意。


  普天之下,有膽子跟他獨孤弋搶女人的,隻有獨孤陵和冥王二人。


  以孫尚雯的身份,隻能為正妻,不可做妾。獨孤陵身邊已有了傅明敏,手難以再伸到孫尚雯身上,至於冥王。


  嗬,更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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