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收攏人心
蘇雙月也是到了攬月亭才知道,蘇淩風已經從宮中回府了。府上的變故他不是不知道,隻是在夜祁墨刻意掩飾下,避重就輕地說,不給蘇淩風太大壓力,這也是何氏的意思。
可恨朱氏這樣對何氏,何氏還惦記著不讓蘇淩風知道他的真麵目。蘇雙月聽著不由得感歎,兩人一路閑聊著,便到了攬月亭。
正是入夜,寧德侯府四處燈火縹緲搖曳,攬月亭坐落在後花園湖麵上,涼風席席,煞是好看。蘇雙月想起白日裏受傷的幾個家丁,正說著抽了空要過去看看他們,便聽到遠處傳來何氏的咳嗽聲。
“母親受了驚嚇,咳嗽又犯了?”人還沒到,聲音先傳過來,何氏聽見蘇雙月的聲音,自然無比歡喜,還沒等她尋到落座的地方,便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一把攬進懷裏,“你這傻孩子,可知道性命關頭,娘嚇得有多苦 ……”
蘇雙月自她溫暖的懷中抬起臉來,“月兒嚇得才苦……”
話音剛落,便聽見了極細微的一聲輕笑,她微惱,瞪向早已受蘇淩風之遙,入了客座的夜祁墨。因為冥王的到來,府裏大擺宴席,攬月亭水榭中輕歌曼舞,燈火一片。若不是有母親在,她和他在這裏的距離,會隔得更遠。
他們終究還是不同的吧。
想到這裏,蘇雙月居然扯出一絲莫名的煩躁,察覺到有人投來的目光時,她斟滿一大碗酒,索性拉著蘇煙羅離開,到欄杆邊,對著大好月色,盡情飲酒。
夜祁墨連忙示意冥九好生盯著她,別再出什麽岔子。
“這次府中鬧了笑話,若不是王爺隻怕會釀成惡果。王爺雖是無意相助,但終究多虧王爺才能平息這場風波。讓王爺看了府上的笑話,也是蘇某的失職。來,王爺,蘇某敬你。”蘇淩風向夜祁墨舉杯,而後,一飲而盡。
“你怎知我便是無意?”夜祁墨突然開口的一句,卻是讓在場的人都驚愣住了。
氣氛一時尷尬到極點。蘇淩風大概以為他有別的企圖,一時間心裏一番猜測:“王爺可是另有所指?但凡有蘇某能做到的,蘇某必當竭盡全力。”
蘇淩風不明白,何氏因為對蘇雙月上心,之前的風聞也略知一二,正要琢磨著把七丫頭相親的事說個清楚,卻聽夜祁墨思量片刻,隻是冷哼一聲,“不必了。”
“那王爺,請。”蘇淩風另斟了一杯酒,笑著說。
夜祁墨臉上帶了絲淡漠的笑,如同對所有人都疏離一般,“請。”說完,也是一飲而盡。
蘇淩風此人,說話老成,做事滴水不漏,幸虧不是敵人,讓夜祁墨對他沒什麽反感,隻是就今天這一次害蘇雙月差點喪命,也夠他記恨一時了。所以夜祁墨也隻是應付地喝著酒,與別人一般無二,偶爾抬眸側過頭,卻發現蘇雙月已經在一邊拔草逗湖裏的魚玩。
他的心情也好了幾分,幾杯酒入腹,也讓蘇淩風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夜祁墨突然開口道:“此次來侯府,本是祝賀寧德侯新任,新近得了一件玩意,權當送與小侯爺作賀禮。”
蘇淩風聽後微微一愣,連何氏也是頓住了,夜祁墨嘴角輕彎,抬了抬手,冥三便吩咐兩個影衛,將一個有半截人身長的楠木箱子抬了上來。
蘇雙月回過頭,看偌大的箱子從大門口的馬車抬到亭子裏,也猜不透這是什麽東西。
“小侯爺既然好奇,為何不拆開一看?”夜祁墨笑得極淡。蘇淩風掩飾不住眼裏的好奇,親自起身,冥三卻是遞給他一把自己的佩劍。夜祁墨見蘇淩風神情不解,笑道:“這禮物是認主人的,還需小侯爺自己劈開。”
蘇淩風猶豫了一瞬,便見何氏給他使了個眼色,不要辜負王爺的一番心意。
蘇淩風點點頭,佩劍淩空割出一道冷光,隨後,流星般擊中木箱。
似電光火石的一瞬,流光乍現。蘇淩風難以置信,露出驚奇與喜悅並重的目光,“這是——”
“是前朝趙衍隨身攜帶的戰斧。”
隨著亭子裏一陣驚呼,蘇雙月和蘇煙羅也扭頭往攬月亭看,隻見蘇淩風手中揮著什麽,似乎正喜不自勝。
“斧子?”蘇雙月皺眉,便聽蘇煙羅在耳邊補充,“是戰斧。而且這長度和形製,還有刀刃的顏色……應該是前朝趙將軍的戰斧。”
這的確是前朝的戰斧。不僅長度,形製,斧刃,甚至是斧杆的刻紋,幾縷鏽跡,都顯示它曾經在漫漫黃沙中隨一個熱血英雄出生入死。
戰斧上散發出的森森寒意,也是浸染過無數鮮血才有的,神兵器的靈魄。
蘇淩風目光與斧刃冷幽幽的光芒相觸,手指在斧刃森寒的背上摩挲,心裏生出一陣感慨來。
“侯爺先前也是投身疆場與山河,如今棄甲承爵,注定要遠離戰場了,希望侯爺會喜歡。”
冥三冥九這時候聽到這句話,都是難以置地瞪大眼睛。嘖嘖,果然喜歡上蘇家小姐之後人都變了,以前這種討別人喜歡的話,他們主子生性倨傲,什麽時候屑於說過?
“多謝王爺,得此戰斧,也不枉蘇某征戰沙場幾年了,哈哈哈哈!”
夜祁墨緩緩含著笑意,不一會兒,冥三便又把一個錦盒呈了上來。
蘇淩風愣道,“王爺真是見外,怎麽還備禮過來?”
夜祁墨接過錦盒,卻是遞給了何氏,“此次挑選禮物,正好見到一串南洋珍珠,倒是稀罕,看著又與夫人嫻靜氣韻相襯,便給夫人一起帶過來了。”
白芷含笑著打開楠絲錦盒,見內中一顆南洋珍珠,圓潤通透,宛如玉琢磨,不摻一絲雜質,看起來便知名貴不凡。
何氏真是受寵若驚,一向崇尚簡樸的她自然是百般推脫,夜祁墨卻早已是和白芷白薇交代好了,見夫人不肯收,白芷白薇連忙一邊一個氣質華貴,一邊一個好歹是王爺一片心意的哄,更何況那錦盒中果真是難見的南洋珍珠,瑩潤剔透,甚至這夜裏周身都泛著一層柔和的光圈。何氏礙不住情麵,隻好滿心歡喜地收了,一麵說道謝謝王爺。
“夫人且慢,”冥九出口打斷,“這珍珠還另有精妙呢。”
“哦?”何氏怔住,身邊幾個嬤嬤一番打量,也是不見什麽特別奇異之處。無非是遠遠大於平常所見的珍珠罷了。冥九輕笑一聲,倏地按上腰間,抽出一柄冷劍。無聲無息地——
亭子裏的燈突然滅了。蘇雙月和蘇煙羅二人惶急地看向攬月亭,卻見一片令人如墜深淵的黑暗。亭子裏的小丫鬟正要驚叫,下一刻,卻極快地窒息了一下,再也說不出話來。
冥九重新打開了錦盒,漆黑一片的攬月亭裏,眨眼間如同點亮了一盞晚燈。珍珠此刻躺在錦盒內,通體卻發出幽幽的光芒,直把附近景象都照得清清楚楚。
“妙,妙,真是精妙啊。”蘇淩風嘖嘖稱讚,夜祁墨麵上並沒什麽太多的神情。
蘇雙月在湖邊把這一切收進眼底,登時目瞪口呆。
“月兒,冥王似乎有意巴結夫人啊。”蘇煙羅搖著輕羅小扇,望向亭邊,笑得幾分不懷好意的,“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他所謂何來?”
“可怕,真是可怕。”蘇雙月喃喃著,再也坐不住了,抬腳便往攬月亭走。
“唉,七妹妹!”蘇煙羅小跑著追上來,兩人一到亭子裏,便吸引了數道目光,夜祁墨轉身,正碰見蘇雙月笑吟吟的,眼睛彎成了弦月,“倒不知王爺,有沒有準備我的禮物呢?”
夜祁墨知道她是賭氣來了,也不惱,何氏卻是輕輕地咳了一句,提醒她注意言行舉止。
“月兒的禮物不好挑,若是你想要,與我說一聲,我現在就去挑。”夜祁墨語氣裏不辨情緒,眾人均不知他忽然沉凜起來時為何,心裏都隱隱不安地揣度了下。
那雙漆黑的眼瞳,隻幽寒如潭,深邃得沒有盡頭,直盯得她要跌進去……
蘇煙羅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喜歡一個人的眼神,她總是知道的,他對她的稱呼已經很能說明問題。心內唏噓著蘇雙月一直裝瘋賣傻,這時候何氏已經出來原場,“真是不懂事。這次若非王爺,月兒隻怕已經……哪能再要王爺的禮物啊。倒不如,改天月兒仔細挑個禮物給王爺,以報救命之恩。”
“是啊,月兒,恩情當報。”蘇淩風在一旁說道。
“好啊。”蘇雙月正鬱悶的時候,卻發現他很不要臉地笑了起來,“若是七姑娘哪天要送我禮物了,記得投我所好。”
他所好,不過她罷了。
那灼熱的目光讓她氣結:“你——”蘇雙月到了嘴邊的髒話,終究吞了下,何氏看她這般鬧騰,心裏也是高興的,幾人重新回到宴席上的時候,蘇雙月為避開他,特意黏在蘇煙羅身邊,很不端莊地拉著她行酒令,投壺擲射,和府裏的家丁一同玩鬧,待到她再偏過目光來看夜祁墨時,他卻又不動聲色地收起了眼中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