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別有居心
“打夫人?”朱氏仿佛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不長眼的奴才，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打夫人了?這些賤婢我要打便打，誰敢攔著我！”
蘇煙羅神色憤恨，手心裏的帕子被捏成不成型的形狀，秀氣的臉通紅，身子因為壓抑微微顫抖，蘇雙月卻是忍不住了。
朱氏還在外邊罵罵咧咧，這時候見到蘇雙月雲淡風輕地走出來，更是氣急攻心，見了妖怪一般恨不能撲上去親手撕碎她，卻被蘇府的家丁攔下。
蘇雙月卻是笑了:“我還以為二夫人又來爭候位來了，原來……嘖嘖嘖，現在換了方式博取關注，活脫脫一個潑婦罵街呢！”
當街被罵潑婦，一個姑娘家的這話說得太重，何氏心裏一急，立刻把蘇雙月拉到身邊，便看見朱氏麵皮一陣青一陣白，“你們占著蘇府的人都是白皮黑心，當真的齷齪！”
“住口！”何氏臉色頓變，勃然大怒，“你再這麽不講道理地撒瘋，我隻有把你請回去了！”
何氏到底是正房，連一番訓斥都頗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何氏寬厚，朱氏刻薄，立見高下。周圍人的議論聲開始傾倒，朱氏在稀落的幾聲指責裏落了下風，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對著蘇雙月指桑罵槐:“都是一些這麽沒教養的東西，有爹生沒娘養的……”
“啪嗒。”
蘇雙月從地上拾起的石子輕輕鬆鬆地砸在朱氏頭上，在她牙白色緞子上拓出一團汙跡，這次別說是朱氏了，就是何氏也嚇得不輕。
“你這兔崽子，你敢打我——”朱氏氣噎，蘇雙月卻是輕拍了拍手，嗤笑道，“二嬸，你不長眼睛的嗎？明明打你的是那石頭，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出手以下犯上了?”
何氏身邊的小丫鬟感激地看了蘇雙月一眼，眾人也是覺得這一砸很是解氣。雖然自己可能就一戰成名在京城混個潑辣的名聲，可蘇雙月不在乎。
朱氏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卻聽到她繼續嗤笑:“二嬸今天當哥哥不在想來倚老賣老呢，當真是用心得很。也是小家小戶出來的沒見過世麵，得了分家的財產，便囂張成這樣，把胃口都撐肥了！”
“二嬸可真是為虎作倀的‘倀’！”
蘇雙月每一句話都戳中朱氏痛處，她氣得恨不能幾個巴掌摑過去，可打過去了，不正說明她在意自己的出身，斤斤計較這些東西嗎?！
朱氏憤恨的表情很是猖狂，正要發作，蘇雙月冷冷道:“來人，把二嬸請回去，冷靜冷靜。”
“誰敢動我娘！”街道另一邊好一陣聲響，看清了來的是披刀帶甲的兵後，幾個小丫鬟嚇得渾身發抖，蘇雙月麵上一絲慌亂。
她還真是膽大妄為，青天白日的，就敢領著私養的影衛來！
幾列死士均是身著黑鱗甲，身強體壯的，在蘇府門前站穩了腳跟。附近的百姓再不敢圍著了，受了驚嚇地四散開，一邊生怕出人命，一邊這又是寧德侯府的事，誰都不敢報官。
幾個小丫鬟赤紅著眼睛，嚇得直打哆嗦。蘇雙月也是怔了好一瞬，才反應過來，現在的重點不是蘇恬柔手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死士。
蘇恬柔站在幾步之外，把朱氏扶到自己身邊，冷冷道，“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我們不義。搜！！”
一聲令下，領頭的死士頗為洪亮地應一句，片刻間，打的打，搶的搶。
身邊鮮血飛濺，幾具身軀倒地，嚇得府裏的丫鬟抱頭哭竄，蘇雙月穩了穩身形，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恍惚間，死士還沒進府，卻見何氏要撲到刀口上，“母親！”蘇雙月立刻攔過去推開何氏，隻見刀尖一晃直砍過來，明晃晃的一道亮光，刺眼的白裏綻開一簇猩紅，那是血……
預感的疼痛卻沒有來。
濺到臉上的的確是血，不過，是剛才那個死士的血。恐懼在她心底崩潰的前一刻，她見到的便是夜祁墨如同在畫裏的臉，他狀似溫柔地摩挲上她的臉，一個低沉的聲音湊近耳邊，幾分桀驁:“這幅沾了血腥樣子，真難看。”
嗬。蘇雙月還想和他頂嘴，拚盡了全部力氣，卻發不出一個聲音來。蘇雙月眯著眼，瞳仁裏裝滿了他的樣子，呆呆的，似乎所有平靜都被毀掉了……
“七姑娘！”夜祁墨被嚇住了，把她拉盡懷裏，“把這裏都圍起來！！”
蘇恬柔手下的死士，見到冥王府的影衛，終究是猶豫了一瞬，但很快得到了下一個命令。
私養親兵被發現，無疑是死路一條。既然都是死，怎麽不尋個生機?蘇恬柔慘然一笑，身子連退了幾大步，尖聲道:“殺！”
“柔兒，你瘋了！”朱氏手足無措地呆立當地，蘇恬柔怪異地笑了起來，“是啊，我瘋了！娘，你要他們騎在你頭上到什麽時候！我恨她！”
她口中恨著的人，這時候正在夜祁墨懷中，任由他安撫，抖得厲害。
沒多久，冥王府的影衛便製服了引起暴亂的所有人。蘇雙月仍在死亡的驚嚇之中，蘇恬柔看向她一眼，似被抽了魂魄的模樣，牽起嘴角。
蘇雙月，能贏你一回，也是痛快……
“來人，忠義侯府四姑娘蘇恬柔私自豢養死士，關入大牢，上報朝廷……聽候發落。”
全身所有神經都在收縮著，蘇雙月此時縮在他懷裏，如驚弓之鳥。夜祁墨真想把元凶千刀萬剮，卻見蘇恬柔在聽到“打入打牢”四個字時，猛烈地搖著頭，仿若一下子有驚雷乍響。
看來不得自由會比死了難受。
夜祁墨牽起嘴角，“押下去。”
那就讓她永遠在地獄裏帶著恐懼生不如死地活著吧……
“主子，這些死士怎麽處理?”
他的眼神如鷹一般，犀利地劃過每一張驚懼的麵孔，最後落在懷裏。
“不需要留著。處理幹淨。”
聲音沙啞低沉，慵懶的語調，眸子裏卻有嗜血的騰騰殺意。
冥九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為防何氏收到驚嚇，特意命人把侯府的人遣送進去。懷裏的人沒有隻言片語，夜祁墨默默把手掌覆在她眼前，片刻後，手起刀落，寧德侯府門前已然成了屠宰場。
屍體一具一具地倒下，朱氏嚇得抱頭，停不下來的尖叫，在最後眼見著處理完屍體，驚叫著跑了。
“月兒，都怪我沒早點來，怪我……”
可惜她聽不到。懷中的人，依舊渾身發顫。又是一陣難以抑製的心痛，夜祁墨抱起她，一步步往庭院中走去……
她醒過來便是看見了絳色的紗帳，床榻上細致的雕刻，愣了好一陣，才發現還是在自己的廂房。那麽之前觸目驚心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了?
那也好，就不會有人知道她其實很怕死。
“姑娘，你醒了?”白薇突然走過來，看見了她張開眼來，喜上眉梢，隻是，她眼角還沒擦幹的淚痕讓蘇雙月意識到，這還真的不隻是一場噩夢。
“原來，不是夢啊……”
聽著白芷心有餘悸地講夜祁墨如何過來又如何處理了死士的，蘇雙月發誓，這一定是她最丟臉的時候。
她如常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把自己悶進了被褥裏。
白薇關上房門，那道高大的身影還在庭院裏徘徊著。
夜祁墨目光詢問似的看過來，白薇麵色犯難，搖了搖頭。夜祁墨神色沉凝，突然間，疾步往內室走去，白薇還來不及阻止他，內室的門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
“白薇，我不是說我要靜靜嗎?”蘇雙月忍不住喟歎，卻發覺了有什麽不對勁。白薇雖然性子急，可她不會這樣突然闖進來……
一抹身影卻悄然躍入眼前，緊接著，被子被狠狠地一掀，涼意鋪天蓋地而來。在蘇雙月還沒有喊出聲的時候，她已經被拽下了床。
“你再睡下去，隻怕你娘又以為你病重要掉眼淚了。”
這熟悉的聲音……蘇雙月慌忙抬首，怔怔地看著他的臉，眼中盛滿了錯亂。
“夜祁墨，謝、謝謝。”她誠心誠意地說了一句，雖然這個時候更想罵他一聲變,態。
“不必了。”夜祁墨的表情似笑非笑，“我今天不是為你來的。”
這個距離……甚至能感受到他懷抱的溫暖。蘇雙月晃了晃神，還是說著“謝謝。”既然不是為我而來，那真是感激涕零啊。
夜祁墨挑起一抹笑，眸子裏都是玩味輕狂，“你除了感謝，沒有別的話了?”
“有……”蘇雙月揣度著他若有若無的笑意，惴惴不安起來。
“哦?”他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說來聽聽。”
“……你打算看著我穿衣打扮嗎?”被他不舒服地盯了一會兒，蘇雙月訕笑道。
“王爺，夫人說……”白薇好巧不巧的這時候衝進來，看見兩人這般淩亂的場景，麵上一愣，就要默默退出去關上門。
“站住。”兩道聲音同時製止她。
蘇雙月淡淡道，“白薇，你過來，我待會要見母親一趟。”
“是。”白薇瞅了一眼夜祁墨的臉色，“夫人方才說，也請王爺過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