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來勢洶洶
是麽?傅明敏用纖纖丹蔻撫摩著玉墜細致的紋理，墜子裏的綠光焚焚燃著。是啊，一直以來，她不甘居於人下的心，何嚐不是如這綠幽幽的殺意，一直沸騰著，翻滾灼燒著，燎得她不惜出盡醜相……
宮中最不缺的便是流言蜚語，蘇雙月住在朝鳳宮的消息很快便傳遍深宮的每一處。
“也不知道這蘇姑娘是怎麽回事，皇上即位前便在宮裏受盡賞識，如今皇上登基了，不僅陛下喜歡她，連一向善妒都皇後娘娘，眼裏居然也容得下沙子，幾次三番的把她叫到朝鳳宮裏就算了，現在是直接讓她在朝鳳宮住下了。”梅花幔帳後，櫻兒纖細的手指執著梅花木梳在如瀑的青絲間遊移，巧手梳弄著發髻。原本純當講個笑話給顧春錦聽，萬萬沒料到，她的話音剛落，木梳下便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嘶”。
“奴婢大意！娘娘饒命！”櫻兒臉色霎時煞白，幾乎是整個身子都服帖在了地麵上。
“嘖。”上方傳來顧春錦若有若無的笑聲，“櫻兒，你這是做什麽?”
“奴婢……奴婢不該在娘娘梳妝打扮之時說這些話毀娘娘的興致，更不該三心兩意弄疼了娘娘……”櫻兒將頭低得更低，全然失態，泫然欲泣。
晴光泄入窗欞，銅鏡前，三千青絲垂下，半遮住顧春錦精致嫵媚的麵容，反而愈發顯得她如芙蓉出水般慵懶嫵媚。櫻兒不敢抬頭去看那張過分美豔的臉，卻聽得她低低地笑了:“好了，快起來吧。什麽時候，我這宮裏也開始草木皆兵了?”
“謝娘娘寬厚。”櫻兒抹了一把淚起身，呆呆地看著顧春錦自己盤弄發髻，靜靜地看著她對鏡拆換各種零零碎碎的珠翠釵飾，再也不敢上前。
“娘娘真美。”鏡中的美人朱顏似酡，說不出的風情嫵媚。
“是麽?”顧春錦微微一笑，眼波流轉，櫻兒這才敢上前去，一麵為她傅粉施朱，一麵讚道:“是呀，娘娘平日裏便是豔絕六宮，若是細心打扮起來，當真是數一數二的國色。”
顧春錦沒有露出對她言語的滿意，麵上卻如春風得意，“朝鳳宮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櫻兒已經為她挽好雲髻，道:“聽那邊的宮人說，是皇後有意把蘇姑娘留在朝鳳宮的。昨夜皇後還做主張羅了一場晚宴，似乎有意撮合蘇姑娘和皇上，隻是蘇姑娘羞澀沒有應承下來。娘娘也不是不知道，以皇上的心思，怕是早就打著蘇姑娘的主意……”
顧春錦的手忽地一停，蝶飾翡翠耳墜便停在了耳邊。她對著妝鏡比量一番，終於還是卸下了另一隻翡翠耳墜，換上一副海棠穿花瓔珞墜。
又比量了一番，她才露出略微滿意的笑:“接著說。”
“所以，皇後娘娘要用蘇雙月來挽回皇上的寵愛，也不是不可能……”櫻兒在華美的雲髻上又簪了一支玲瓏點翠步搖，見顧春錦滿意的頷首，才彎身細心謹慎地拾起妝台上的首飾簪環，一一收進妝盒裏，“若是蘇姑娘有心留在宮裏，又和皇後串通一氣，勢必會對娘娘造成威脅的。可換個角度想，若是蘇姑娘一心不願意留在宮裏，有又怎麽會接受皇後娘娘的安排，住進朝鳳宮呢?”
顧春錦的眉間一凝，道:“那座宮裏的那位，看來這次是無計可施病急亂投醫了，居然想了這麽一出變著法子算計我！”
“可不是嘛，娘娘也知道，最近皇上總愛往朝鳳宮那邊跑，無非就是因為有蘇姑娘在，他她們兩人看起來姐妹情深的……”櫻兒的話未說完，顧春錦已然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便要往殿外走——
“娘娘……”
“去朝鳳宮。我倒要看看，她們兩個能弄出什麽名堂！”
手鼓在無衣手中劈裏啪啦地搖晃著，像飛快砸下來的雨點，亂得沒有陣腳。小太子似乎格外喜歡這玩意兒，一聽到密而亂的鼓點聲，就樂不可支地揮起粉嫩的小手，看起來像在歡快地跳舞。
蘇雙月直呼驚奇:“這玩意這麽吵，這小家夥生得瓷娃娃似的，也不怕耳朵被震壞了！”
“蘇姑娘這是說的什麽話呀。”無衣噗嗤地被她逗笑了，“看樣子，小太子以後很可能是個武力超群的霸者呢！”
“哦?怎麽說?”
“蘇姑娘怕是還不懂。民間就興這說法，說是孩子未滿月的時候，愛聽什麽愛看什麽，以後就可能是什麽樣的人呢。”
蘇雙月很嚴肅地打量起搖籃裏的孩子，走近了才拿過無意手裏的手鼓，興致盎然:“讓我試試。”
手鼓一搖晃，小太子果然咧開了嘴角，笑得極歡。蘇雙月大呼好玩。無衣也沒料到平日裏冰冰冷冷的雙月郡主，也有小孩子天性一樣的時候，看了她一瞬，突然也發笑了。就在二人逗著小太子玩的時候，殿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錦妃娘娘，您不能直接來這兒，太子殿下現在由蘇姑娘照顧著……”聽到錦妃的名字，蘇雙月和無衣都是一驚，繼而對視一眼，已經有了主意。
來者不善，為免出什麽岔子，蘇雙月派人另行通報給了正殿。
無衣拉開殿門走了出去，便見顧春錦和櫻兒站在庭院中，兩人身後是麵色難堪到極致的侍衛十幾人，盡管身披銀甲手持刀刃，在如此絕美人還是名貴的錦妃麵前，似乎沒有半點法子。
“奴婢見過錦妃娘娘。”無衣福身行禮道，“皇後娘娘還在正殿呢，若是娘娘要找皇後娘娘敘事，奴婢這就去通傳，還請娘娘……”
“不必了。”顧春錦的聲音聽著很是尖銳，“我聽說這兒如今可不是皇後娘娘的地方了，我來是找你的主子。隻是才到院子就被攔住了，莫非是蘇姑娘不歡迎我?”顧春錦毫不忌諱，兩側的侍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無奈地麵麵相覷:看吧，我們都說了攔不住。
無衣望了眼因為十幾人在場而略顯狹小的院子，使了個眼色吩咐侍衛退下，這才笑道:“娘娘來訪，蘇姑娘怎麽可能不請呢。還請娘娘隨奴婢走。”
長廊香徑落紅點點，木槿花開落滿了院子，把整個偏殿染上一層水紅色，一路走來，清風拂麵，顧春錦的心情並沒有好多少。
水紅色的花瓣飛進了殿裏……水紅色，相比妖嬈嫵媚的豔紅，自然是遜色的。至少顧春錦出現在殿門口的時候，蘇雙月是這麽認為。
今日顧春錦打扮得極其豔麗精致，蘇雙月眼角瞥了一眼，陽光正巧自她身影的方向射進來，蘇雙月心裏不得不承認，如斯美人，怪不得獨孤陵對她有幾分眷戀。
殿門處的身影，美豔而囂張，不細看都能感覺到一身的戾氣。蘇雙月不禁腹誹，這兩日，莫名其妙就被嫉妒的時候，還真是多得數不過來。
“臣女恭迎錦妃娘娘。”蘇雙月淡淡地道，連起身作揖都懶得回應，不看她一眼，又自己蹲下身逗小皇子玩了，若無其事一般。
“聽說皇上最近很是喜歡你，想不到你殿裏居然還這麽冷清，身邊還是隻有一個宮女伺候。”顧春錦一開口便是奚落和諷刺，帶著刀子的目光看了櫻兒一眼。
蘇雙月卻頗不以為然，“其一，雙月是女官，自然比不得深受恩寵的娘娘。其二，這兒還是皇後娘娘的朝鳳宮，不是雙月的寢宮。太子如今還在這宮裏呢，娘娘要是是來尋笑話的，要不要雙月另外知會皇後娘娘一聲？”
顧春錦一愕然，這才看見蘇雙月手中手鼓，以及，搖籃中的嬰兒。見到獨孤翔的一刹那，往日因為這個孩子對她帶來的屈辱和不甘，都在這一刻盡數湧上心尖，逼仄得她喘不過氣來……
“放肆！！”顧春錦頓時火氣衝天，憤恨地一把推翻身旁的花瓶，頓時“哐當”的一片，將身旁的櫻兒都嚇得麵色大變—
“娘娘？”櫻兒開口提醒，顧春錦厲聲厲語地朝殿裏的人大吼：“你以為這裏是朝鳳宮，我就奈何不了你嗎？讓你進宮是我的主意，如今你居然和她沆瀣一氣，在宮裏如魚得水，真是打的一出好算盤！”
沒待蘇雙月回答，顧春錦卻已經向前走幾步到蘇雙月身前，雙眸如同鬼魅，“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你的手段倒也厲害。隻是……要想往上爬，你們以為除去一個我就可以了？”見蘇雙月怔怔的護住搖籃並不答，她愈發張狂，“總歸不過這幾年，在皇上身邊，你以為，你會是例外嗎？”
是啊，她不會是例外。就像前世的她癡心一片，卻含恨而死。獨孤陵的手中，沒有例外。那麽，顧春錦呢？她不也是……？
蘇雙月並不理會她瘋狂的笑聲，料想她還不至於放肆到對小太子下手，心裏忽然為她的矜貴蠻纏感到無盡的淒涼。獨孤陵真是何德何能，讓這麽多女子白瞎了眼……
“哼。”
顧春錦難以置信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