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希爾維婭被嚇了一跳:“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什麽方式迷住了黨衛隊全國領袖。”卡爾登勃魯納惡狠狠地說,“但你難道不清楚嗎?你在教唆他背叛國家。”


  “難道您認為,黨衛隊全國領袖是一個無法自己做出決斷的人嗎?”希爾維婭小聲問,她試圖把聲音放柔和一些,因為卡爾登勃魯納看起來想要殺了她,“我隻是在根據他的要求做建議而已。”


  “巧舌如簧。”卡爾登勃魯納放開了她,神色也變得柔和了一些——這顯然是個測試,而希爾維婭通過了他的測試。


  希爾維婭笑了笑,她跟在卡爾登勃魯納身後回到了自己的車廂,那位充作她女仆的女士立刻站起了身,聲音頗為柔和:“您回來了?”


  卡爾登勃魯納點了點頭:“你要好好照顧這位……殿下。”他不知道希爾維婭的名字。


  女仆看了一眼希爾維婭,意外地發現這位話很多的女士連名字都沒告訴自己,她隻得點了點頭,強作鎮定:“是的,局長。”


  卡爾登勃魯納皺了皺眉,做出了一個標準的厭惡表情,轉瞬即逝,又變成了他那張令人畏懼的撲克臉:“好。”他向自己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希爾維婭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大概能猜到,這位女仆是卡爾登勃魯納派來的人——而卡爾登勃魯納的身後,正是希特勒的黨務部長,馬丁·鮑曼。現在的唯一問題就是,到底是馬丁·鮑曼不放心希姆萊,還是元首希特勒本人不放心希姆萊呢?

  她看了一眼那位女仆:“您打算和我說點什麽嗎?”


  女仆別過了臉,再次拒絕了和她的溝通。希爾維婭隻得露出一個微笑:“您看.……我不一定需要人服侍。但我需要旅途上有個旅伴。如果這位旅伴熱衷和我溝通交流,我可以請她留下來,否則,我就會覺得,兩個人在這個車廂裏,顯得過分擁擠了。”


  女仆轉過身來對著她,語氣中帶著一點高傲:“但您不能趕走我。這是規定。”


  “如果您被發現盜竊,尤其是盜竊某些機密文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希爾維婭看著她,“如果您想保持緘默,又不想被發配到別的地方去,我還可以給您提供一個方案.……您可以說自己病了,需要離開工作崗位一段時間。”


  女仆咽了一口吐沫,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士到底是什麽人,但可以肯定,一個參加希姆萊和卡爾登勃魯納會麵的女人絕非善類,她壓根就沒懷疑過希爾維婭身上帶著國家機密情報的事實:“那……您需要我什麽時候生病呢?”


  “在我需要的時候,我會告訴您的。”


  希爾維婭坐了下來,開始思索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在繆塞先生和希姆萊進行談判的時候,她到底應該扮演什麽樣的角色:按照希姆萊的理解,她應該站在德國那邊對繆塞先生施加壓力,但這種“和納粹站在一邊”的表現在繆塞先生眼中可就不隻是怪異了。她不能讓繆塞先生懷疑她的立場,更不能讓希姆萊覺得她不可信任——這需要相當強的社交手腕才能做到。


  她剛剛想出一點眉目,舒倫堡就來請她去餐車吃飯。她很高興有機會脫離這位作為監視者的女仆一段時間,當即欣然赴約。舒倫堡顯然心情不錯,他讓侍者端上了一瓶葡萄酒:“怎麽樣,殿下,您喝一點餐前酒嗎?”


  希爾維婭沒有說話,她知道這代表希姆萊和舒倫堡談得很順利:“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就不喝了。我有點頭疼,可能是剛剛受風了。”


  “或者是被我們親愛的局長嚇到了。”舒倫堡笑了笑,“請您不要意外,希爾維婭,卡爾登勃魯納這個人在思維上沒有什麽別致的地方,他懂的隻有威嚇和服從。”


  希爾維婭微笑了一下,她看了看窗外:“卡爾登勃魯納先生不在車上?”


  “他有他的目的地。”舒倫堡道,“再說,您看我像是那麽放肆的人嗎?”


  希爾維婭抿了一下嘴唇,舒倫堡在她麵前一向張揚得不像這位六處處長本人,她想把話題帶開去,努力地壓低了聲音:“您覺得我今天采取的方式正確嗎?或者說,合他的胃口嗎?”


  舒倫堡笑了起來,他認為這是希爾維婭在要求表揚:“當然,殿下,可以說是非常出色。”


  他低聲道:“您知道……實際上,您的話和我們在年初截獲的密謀分子和美國人的談判記錄非常吻合,那份記錄裏提到:‘西方代表出於對布爾什維克主義的恐懼,會同意舉行談判並和帝國締結和約。但他們對元首的反複無常並不信任,他們需要的是真正能夠立刻迅速地掌握德國政局的人。’現在您讓希姆萊相信,他要把德國的命運掌握在手中了。”


  午餐已經端上來了,是烤得很好的牛排,配著西藍花、胡蘿卜和土豆泥。希爾維婭低頭切著牛肉以掩飾自己的複雜心情:她的猜測是對的,希姆萊早就知道密謀組織的存在,不僅如此,他還從密謀組織和西方的談判中獲得珍貴情報。


  她的腦海中電光火石般地閃過在希特勒生日宴會上的場景。當希姆萊在侍從們的環衛下向她走過來的時候,舒倫堡是怎麽介紹她的來著:


  “這就是希爾維婭·威廷根施坦因公主。”


  他早就和希姆萊提過她的名字了。


  希爾維婭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口中美味的牛排也快要沒了味道:“您是說……在今年年初,您就知道,我會出手幫您的忙了?”


  “當我第一次在辦公室裏和您進行愉快的談話時,我就知道您會對我們的事業有所幫助了。”舒倫堡喝了一口水,“隻是我沒有想到,您會如此.……得力。就像我說的那樣,您在情報工作上很有天賦。”


  希爾維婭抿了抿嘴唇,她又想到了與她交往過的那些“密謀分子”,他們每個人都是如此的熱心、忠誠、認為自己可以拯救德國。可是,這些侃侃而談的貴族和知識分子從未想過,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處在黨衛隊全國領袖希姆萊的監視之下。如果,如果他們聽過一次她的建議的話.……

  她把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拋在腦後:“既然如此,我能向您提出一個建議嗎?”


  “請說。”


  “如果可能的話,允許我先去麵見繆塞先生。”


  “先去麵見繆塞先生?”舒倫堡露出一個不帶多少善意的笑容。


  希爾維婭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他們本就不站在一邊,他擔心她會脫出他的掌控:“您可以把希姆萊的條件寫給我,讓我先轉達給繆塞先生。這樣他才不會被希姆萊的左右搖擺嚇到。”


  舒倫堡皺了皺眉,笑容意味深長:“您真的這麽想嗎?”


  希爾維婭瞥了他一眼:“我不想否認我有私心。但您要知道,談判破裂對於我沒有好處。如果這場談判是一對三,會讓繆塞先生覺得非常受壓迫,他會覺得自己是被迫坐在談判桌前的。”


  “不達成談判也對我們沒有好處。”舒倫堡想了想,“我會慎重地考慮考慮您的建議的。”


  當天下午,希爾維婭就收到了希姆萊的談判條件,並得以順利地離開專列,前往繆塞先生的駐地。她已經知道,繆塞先生下榻在維也納的一家漂亮賓館裏。不過,當她晚上出現在前台,詢問繆塞先生的房間時,還是讓繆塞先生嚇了一跳:“您來得比我想象得要早一些,殿下。”


  希爾維婭訂了一間靠近他的房間:“我一聽到您到達維也納的消息,就匆匆地剛過來了,按照要求,另外的人會在駐地等我們。”


  繆塞先生向她點了點頭,他請希爾維婭到自己的房間詳細地談話,卻從包裏拿出了一隻包裝精美的禮物盒:“剩下的內容我們到時候去瑞士大使館談,您知道。今晚我們就說些別的吧,比如您的兄長路德維希·威廷根施坦因親王要求我轉交給您的,您的.……聖誕禮物。”


  希爾維婭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我很抱歉,在這種時刻竟然為了這種事情麻煩您。”


  “當然不是,親愛的。”繆塞先生拍了拍她的肩,“我們都很擔心你。如果你能笑得開心些,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希爾維婭花一樣的麵容綻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想寫一封回信給我的大哥?”


  “當然。當然。”繆塞先生一口答應了下來,他的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親愛的,要知道,我們都懷疑你的行動太過於貿然,可能會得罪納粹。貝納多特伯爵甚至囑咐我,如果沒有看到你出現在談判會場,就宣布談判破裂——因為你肯定被納粹殺害了。寫一封信給他們報平安吧,親愛的。”


  希爾維婭回到房間,拆開了那隻禮物盒子,讓人驚訝的是,裏麵是一隻漂亮的鑽石手鐲和一塊百達翡麗的懷表——對於這個晦暗的年代而言,這未免有些過於貴重了。


  隨著盒子附上的還有一封信,火漆上有一束珍貴的桂花,因為路途遙遠而略微發幹,但依舊能聞得到香甜的氣息,希爾維婭笑著撕開信封——她有點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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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中秋國慶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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