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的領帶
接到夏平機場打來的電話,路菲已經睡到第二天中午。與以往一樣,一旦分開,便不再百訴柔腸。
“看到我領帶嗎?”
“你說哪一條?”
“這次從英國帶回來,鄭州見客戶用的。今早收拾行李,死活也找不到了。”
“是你昨天戴的那條嗎?”
“對對,就是那條,登喜路的。”
路菲有印象,那是一條品相完美的領帶。深藍色的底牆,淺藍色的斜紋。與純黑色襯衫搭配,猶如夜幕中深邃的海洋。
這條領帶昨天是她親手解下來的。慌慌張張忙於彼此。暫時委屈它和衣服堆在一處。重新穿戴整齊的時候,可能唯獨忽略了這個細節。
畢竟那時,天色已擦擦亮。倆人在車裏折騰了一宿,正準備驅車回家補覺。那種情況下怎麽可能想到,將所有的衣物配飾還原到位呢。
“你等等,我去車裏看看。”
兩個人一向很有默契。夏平臨走堅持把路虎留給路菲。機場肯定是打車去的。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離愁別緒,甚至省略了告別的環節。趁她熟睡時悄然離開。
登機前估摸著該醒了,才敢把電話打過來。掛斷電話,路菲沒換睡衣,披了一件寬鬆外套,頭發隨意紮一把。急急忙忙跑下樓去。
前排後排,找了一圈。除了副駕駛與後排連接部,有一張從兜裏掉出來的□□。正是他昨晚回小酒吧尋手機時補開的那張。剩下什麽都沒有。
她又回到樓上衣帽間。連同自己的區域一並敞開,仔仔細細上下翻找。最終遍尋無果。隻得如實相告。
“說實話,是不是你藏起來的?”
“啊……”
對於夏平的反詰,路菲始料未及。但這確實給她提供了一個新穎的思路。
領帶有可能丟了,當然也可能沒丟。她斷定自己這兩天,一定會去外金水河畔實地勘察。疾病流行期間,來往遊客稀疏。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在原地找見。
如果丟了呢?不不,不可能丟的。
路菲能夠感覺出來,“領帶丟了”是他潛意識裏不願承認的事實。他寧願相信是被路菲藏匿起來了。至少,證明它還在。
“這麽快被你拆穿了,真是討厭。不能留一樣貼身的紀念品嗎?永遠走的這麽狠絕。心疼領帶的話,不如早些回來。回來之前就存在我這兒。”
“淘氣。這次要見重要客人,被你奪走了關鍵的加分項。早說要留一個紀念品,我也好有思想準備,鄭重其事挑一件。現在搞得措手不及。”
“什麽重要客人,至於這樣打扮。又不是趕著當新郎。實在不行,機場湊合著買一條算了。”
沉默了一會兒。夏平清淡地說:“沒事,你留著吧。如果覺得,這樣有安全感……”
本來領帶丟不丟的,和自己沒什麽關係。老話不假,壓服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眼下若真找不著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國內買到同款。
關鍵昨天也沒仔細盤問色號。現在再問無異於不打自招。憑印象買個大概齊,非得穿幫不可。
小插曲挺管用。本來以為這番告別,怎麽也得哭哭啼啼一頓。結果被領帶的事兒給嚇的,心思跑了一大半。路菲慌慌張張地扒了一口飯,就開著車再次往外金水河的方向去了。
車轍反反複複碾壓了好幾趟。趁著周圍沒人,她也親自下車。誇張地彎下腰來,用腳步丈量著尋找。好像找的,不是一條領帶,而是一隻螞蟻。
然而並沒有線索。
站在原地,嚐試複盤當時的情形。天色微白猶暗,他們從後排座位,分別打開兩側車門。幾乎同時輾轉到前座。相視一笑。踩下油門。
那個時候,領帶極有可能被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帶出車體。留在身後。留在車後。
以那條領帶的顏值和簇新程度。清晨從這裏經過的人,怎麽可能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