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我大汗淋漓的坐在地上,渾身有種虛脫的感覺。
一種久違的無力感充斥全身。
我不明白,顧灼怎麽就那麽死心眼,非要跟那禿頭鬥個你死我活,好好地抓鬼拿魂玉不好麽?
執念害人。
就在我怒罵顧灼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徐小姐?你怎麽會在這?”
是個男人!
是個挨千刀的男人!
我猛地抬起頭來,雙眼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笑了:“王大林,你來的還真巧啊。”
羅青羅事件的始作俑者,竟然在這個時候好死不死的出現在我麵前。
天意。
老天一直都是有眼的,你犯過的錯,做過的壞事,老天都會給你記在小本本上,總有一天,老天會出其不意的送給你驚喜。
就比如現在的王大林。
我沒心思跟王大林套近乎,一把扯住王大林的脖子,拖著他往樓上走。
他陽壽將盡,身體瘦的不成樣子,被我輕輕鬆拽到樓上。
估計我現在表情不會太好看,他被我嚇得不輕,一邊被我拖著走一邊驚慌道:“姓徐的你什麽意思?你怎麽會出現在我老婆家?你想幹什麽?”
你老婆家?
嗬嗬,真有意思,看來你早就知道羅青羅在這裏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欠你老婆的,今天該還了。”我冷聲道。
說完,我扔死狗似的把王大林扔在羅青羅門口。
顧灼說過,想破此局,有兩個方法,一個是強行破掉困屍陣,另一個,則是化解羅青羅的戾氣,而她的戾氣,全部來自眼前這個男人。
解鈴還須係鈴人。
或許羅青羅已經徹底喪失心智,成為一個殺人的工具,但她有她的執念,而她的執念,就是王大林。
這是救顧灼的唯一機會,即便我再怎麽不想殺人,此時也隻能把王大林舍出去。
畢竟自己憑本事造的孽,就得自己用命來還。
王大林摔在羅青羅門口,他看不見羅青羅,更不明白這裏發生了什麽,他隻知道我把他推在地上,頓時怒了,回頭罵道:“艸,你個小娘們兒竟敢推老子,知不知道老子……”
不等他罵完,一股淩厲的風就刮在他臉上。
啪一聲脆響。
王大林臉上出現一片血印子。
血肉模糊。
我頓時抬頭,本來以為這一巴掌是羅青羅賞給他的,也算為自己報仇,結果羅青羅還是一臉呆滯的看著手裏的饅頭精,血紅的指甲不停拔出來,插進去,再拔出來。
饅頭精身上早已布滿大大小小的指洞,被插得像蜂窩煤一樣,早已氣息全無。
他本來就是沒成型的肉胎,靠著母親留下的一絲怨念成了鬼胎,現在又被母親親手插的千瘡百孔,那點執念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此時隻剩下魂體還沒有完全消散,至於完全消失,隻是時間問題。
不是羅青羅做的,那就是顧灼了。
此時顧灼已經完全變成一個血人,身上白色的衣服被鮮血浸透,變成深紅色,濕漉漉的看著難受。
饒是這樣,他還居高臨下的看著王大林,說:“罵女人是不對的。”
噗。
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思教訓別人。
我被他的慘樣逗得想笑,眼淚卻一下子飆出來。
“顧灼,有辦法了,你別血祭了,這人是羅青羅的老公,就是他氣死羅青羅的,隻要羅青羅報了仇,就沒那麽深的怨念了,自然也就變不成鬼赤,你快停下來。”我哭道。
其實我是沒有哭的,但是這具身體不爭氣,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流。
這才哪跟哪,我跟顧灼滿打滿算認識也就兩天,他死你哭個毛線啊!
有那麽難過麽?
但是他剛才打王大林的樣子,真的挺帥的……
我憤恨的抹掉臉上的淚,發狠似的問他:“你到底停不停?還剩兩張黃符的時間,等黃符全部染紅,你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萬一你死了,我就去婆埃洞拿走冰箱裏所有的魂玉,順手一把火把山洞給燒了,免得有女屍修煉成僵屍出來霍霍世人。”
“你敢。”提到女屍,顧灼終於看了我一眼。
我頓時來勁了:“你看我敢不敢,反正你死了,女屍就沒人護得住了,話說那女屍你養了這麽久,她身上應該也有屍玉吧,不知道她的屍玉,夠我用多久……”
“徐!櫻!”我的名字被顧灼咬牙切齒的念出來。
他氣的不輕,但即便這樣,他也沒有停止召喚血符的動作,麵前的黃符仍然在緩緩變紅。
顯然,他是不相信我會這麽做的。
他就那麽想死麽?
我急火攻心,按照我的心思,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係的,即便他再帥,跟我關係也不大,畢竟帥又不能當飯吃,再說他是養屍派的人,接近我什麽目的都還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那麽在乎他的死活。
可是身體不爭氣啊,我再怎麽淡定,心髒傳來的焦急感騙不了人,這具身體想讓他活!
“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跟那女屍無親無故,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照顧她,你不是也說麽,我真正需要的其實是屍玉,現在有一個上好的屍玉擺在我麵前……”我咧嘴一笑,故意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做出一副很饑·渴的表情。
有了羅青羅屍玉打底,我確實對屍玉的渴望比魂玉還多一些,此時真真假假的一說,顧灼果然麵色一變。
一股森冷的氣息瞬間釋放出來。
我跟羅青羅同時身子一震,這股寒意,是來自同類身上的氣息。
雖然顧灼是個活生生的活人,但他跟屍體打交道久了,身上難免沾染上死人的氣息,此時陰氣外放,我跟羅青羅倒沒覺得有什麽,地上的王大林就扛不住了,被凍的瑟瑟發抖,一股帶著騷臭的明黃色液體從他褲縫裏滲透出來……
竟然嚇尿了。
一瞬間,陽氣卸掉,肩頭上的三把陽火開始變得忽明忽暗。
唰一下,一直傻乎乎掐著饅頭精的羅青羅,終於感受到來自活人的誘·惑,扭頭看著王大林。
她還沒有恢複神智,但鬼對於陰氣重的活人,有種天生的敏感。
就好像狼喜歡肉,蒼蠅喜歡臭雞蛋一樣,這是根植在血液裏的渴望。
沒了陽氣的支撐,王大林對陰氣的感召也敏感了很多,他依然看不見羅青羅,但羅青羅的目光,讓他如芒在背。
他不知道羅青羅在這裏,還以為是我跟顧灼搞的鬼,嘴裏嘟嘟囔囔的罵著我們,但礙於剛才那莫名其妙的一巴掌,也不敢再罵的太過分,隻踉踉蹌蹌的爬起來,飛快往屋子裏衝去。
他想抓緊進屋擺脫我們兩個神經病。
隻是這屋子……
還有陣法啊喂!
我沒來及喊王大林,或者確切的說,我並不想喊王大林,我想知道,他能不能進那個屋子。
進入之後又會有怎樣的下場,卻忽略了,這裏其實是小男孩的家,王大林看不到羅青羅,按理說不該往屋裏跑的。
誰會在危險時刻往一個陌生人的家裏跑?
而且他這熟練程度,也並不像是去陌生人家裏。
空氣傳來一陣微波蕩漾。
王大林毫無阻礙的衝了進去,怕我跟顧灼也跟著進去,他還狠狠地關上了門。
……就這麽輕鬆地進去了?
我有些懵逼,這個陣法能讓顧灼拚了老命也要硬闖進去,卻被王大林輕輕鬆鬆的走了進去,那種感覺,就像一個王者打了半天沒打死的對手,被一個青銅輕輕鬆鬆秒掉了。
不科學啊。
顧灼也有些難受。
他好歹是個王者,被青銅秒成渣渣,麵子上有些過不去。
不過既然已經有人進去了,他也就不用舍得一身剮破陣了。
從兜裏掏出一張黃符,他一把摁在自己額頭上。
嘩嘩往外流的鮮血瞬間像被擰上的水龍頭一般,瞬間止血,藥效簡直比血小板都管用。
“什麽情況?”我抹幹淨臉上的淚,問顧灼。
顧灼搖搖頭,“不清楚,按說他進不去的,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布陣的時候,他就在裏麵,陣法認可他,就好像羅青羅跟肉胎能進去一樣,他本身就有通行證。”
“可是他為什麽會有通行證,難道他認識男孩和男孩媽媽?”
“……不好說。”
我跟顧灼對視了一眼,事情開始往複雜裏發展了啊。
越來越有意思了。
隻是門關著,我們看不到屋子裏的情形。
我找了根棍子把門捅開,想看羅青羅麵對王大林什麽反應。
隻見羅青羅雙眼直勾勾的瞪著王大林,想象中的歇斯底裏並沒有出現,她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害死自己的始作俑者,神誌好像還沒有完全恢複。
不過好在她的眼睛已經開始聚焦了,眼底的猩紅也沒有再繼續增加。
“王大林。”看了一會,羅青羅終於張開嘴,說出三個字。
我跟顧灼同時麵色一鬆。
她認出了王大林,說明她沒有再繼續鬼赤化,恢複了神誌,就代表著她可能有挽救的可能。
隻要了結了心願,放下執念,她就會跟普通鬼一樣,被陰差指引,去往陰間。
當然,我們也可以為她做法超度,讓她能在去陰間的路上插個隊,直接轉世投胎進入輪回。
這樣,魂玉對她來說就沒有作用了,她可以自願獻出魂玉,作為我們為她超度的回報。
這種操作,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畢竟不是每次都會遇到色鬼那種令人討厭的鬼,我驅鬼的風格,也沒有屍先生來的那麽簡單粗·暴。
總之現在的情形,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麵轉。
隻要王大林別再刺激她,好好地給羅青羅認個錯,或者被羅青羅嚇得肝腸寸斷,被羅青羅一把擰掉腦袋都可以,總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隻要能讓羅青羅心裏舒服了,她的執念自然也就消了。
隻是事情並沒有順著我們的心意發展。
即便王大林身上的陽氣已經微乎其微了,他也能感應到羅青羅,但他還是無法直接看見羅青羅,自然對羅青羅的呼喚沒有任何回應。
他隻是茫然的在屋子裏掃視一番,目光穿過羅青羅的身體,然後停留在羅青羅身後的一片血跡上。
“磊磊!你怎麽了磊磊?!”一聲驚呼,王大林瞬間朝血跡衝過去,一把抱起躺在血泊中的小人兒。
那是剛才羅青羅拿刀砍的屍體。
也是我在餐館裏見過的那個男孩。
他吃了太多羅青羅的肉,導致他身上的陰氣特別重,羅青羅的魂魄甚至能附身在他身上。
沾滿血跡的刀還在他手裏,他身上的每一個刀痕,其實都是他自己的手砍出來的,我們圈裏一直有個說法,自殺的人,是沒有資格進地獄的,他們的魂魄會受天地詛咒,永遠隻能遊蕩在蒼茫大地上,不能享用貢品,接受不了祭祀。
他們就是被世界拋棄的人,魂魄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饑餓,也越來越虛弱。
但他們無能為力,隻能生生忍受著生不如死的煎熬。
魂飛魄散,對於他們來說反而是種恩賜。
羅青羅恨透了男孩和他媽媽,她附身在他們身上,用他們自己的手,親自在他們身上砍下一刀,兩刀,三刀……
直到他們血液流盡,就連死後,自殺的恐懼都如同跗骨之蛆,如影隨形的啃食著他們的神經。
對於天地來說,他們是自殺的,哪怕被鬼蠱惑,也是他們罪有應得。
他們的魂魄無處安放,羅青羅要讓他們也嚐到自殺的滋味,讓他們的魂魄跟她一樣,隻能成為孤魂野鬼。
直到這一刻,看著王大林摟著那個叫磊磊的男孩哭得撕心裂肺,我才明白羅青羅滔天的恨意從何而來。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男孩看著莫名眼熟,好像從哪見過一樣。
現在跟王大林待在一起,我才發現,這個男孩長的很像王大林。
父與子,緣與債。
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