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姑射祠的講座終於等到,皮棣也跟過來了。
祠堂坐的滿滿當當,藍朵給陸離留了第二排偏左過道的位置,那裏正對著藍朵。
各村大巫按照著東西南北的順序上來,隻是那東村大巫姬蘭不知因何事缺席未到,西村大巫岑清第一位上來,藍朵排在北村大巫鄒學茹之後,最後上來。
今日主講是西村大巫岑清,看著不惑年紀,老城穩重,氣質清麗,人顯得寡淡無情。
高航果真虔誠,最前頭坐著。
岑清聲音清脆,“上回說的魂,今日講魄。如果說魂是離開人體而存在的精神,那魄則是依附形體而顯現的精神。”
“人有七魄屍狗,靈敏預警;伏矢,主管意識;雀陰,兩性情愛;吞賊異己免疫;非毒,驅散毒惡;除穢,新陳代謝;臭肺,吐納呼吸……七魄皆身中之濁鬼也。”
“七魄其一伏矢,是命魂,主意識,管七魄。虔誠刻苦修煉,在本我意識中控製伏矢魄,即叫做‘開天目’。天目不是凡塵之物,它連接人的魂……前麵我們提過,魂是紅色的,是區分人與獸的本質,所以隻有人才會有機會開天目。倘若心境不不穩,天目便也隨之波動,會帶人走入虛空境界,那是天目和魂一起打造的迷境,共同束困住魄,人便逃脫不得。”
講說時候,岑清看了陸離一眼,二人對視,陸離莫名心慌膽怯,不知為何。
“七魄掌管人的喜、怒、哀、懼、愛、惡、欲,生存於物質中,所以人身去世,七魄也消失。可是有的人還活著就失去了某些魄,某些欲,或是天生殘缺,或是後天人為,或可逆或不可調。”
陸離心口一緊,她問自己如果有人幫陸離解除贏萬裏的的詛咒,她會願意嗎。
陸離苦笑,情啊愛的,總歸是有人為此受傷,避免不了的苦痛,翻來覆去折磨人罷了,丟了沒了,才好。
可憐陸離想得不全,她自己是不再擁有情愛,不會因情心碎,可那旁人情愛不滅,心裏始終掛念著她,恨她不能給予一個回應。
“一魄天衝,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
“禦氣者禦其所謂氣即是牽動三四兩魄,追根究底,禦氣是巫術的小小分流,隻不過改頭換麵叫做禦氣,聽起來是與我們巫術本源劃清界限,要自立門戶。”
陸離聽到此處,忽然認真起來,如果她說的屬實,那參悟巫術豈不是有利於提升禦氣能力境界?
陸離坐直,聽講師繼續道:“魄的顏色是黑色,故而巫術顯現都是黑灰暗色,魄是人殘留的動物的本能,是獸性,是衝動,所以才有毀滅征服的衝擊力。”
岑清聲音如其人一樣冷清,聽得陸離難受,很快就又開了小差。她在想,自己現在開始學習巫術是否可行,那宋遠風也不是什麽本族人,不就是半路出家。陸離不信什麽天資天賦,那才隻是敲門磚。
“《天隱子》主張漸修成仙。漸修有五層,一曰齋戒,二曰安處,三曰存想,四曰坐忘,五曰神解。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隻有綜合前四層的成果,方得第五層,神解,即是成就了仙功。”
陸離才聽了開頭就覺得枯燥乏味,一幫妄想成仙的人實在可笑,或是一幫被蠱惑成仙的人,也是可悲。
“身心之閑,而名利之趣淡,神仙之道不難至矣。”不知何時開始藍朵講道,肌膚若冰雪,夙慧淖約,真有看淡俗塵的神仙風骨。
藍朵也看了陸離一眼,對視一笑
高航順著藍朵的視線轉身追看過去,見到陸離。這是一幅生麵孔,還不曾見過,高航好奇在意。
等散了講座,不見紅橘頭發的女子,高航攔住藍朵,一問究竟。
藍朵笑著將陸離介紹,她說:“她叫阿怪,是我朋友。”
“以前都沒聽你沒講過呢。”高航笑時候褶子凸顯,感覺幹巴,是喪模樣。
“我們小村莊上的姑娘向來不敢輕易往大城市進,我冒險出來打拚,探好了路才把她叫出來。”藍朵如此解釋,聽著有理可信。
“現在在做什麽呢?”高航擺出長輩關心架勢。
“在皮棣手下做事,我這好妹妹機靈勤快,很討皮棣的歡心。”
“哦哦哦,是這樣啊。”高航點頭若有所思,不知又想作什麽祟。
出了祠堂,高航叫住皮棣。皮棣早就預料,畢恭畢敬行禮,高航叫他不要這麽見外客套,直奔了主題,他道:“皮棣我聽說你最近新招了人。”
“高大人不要拿我開玩笑,我戴罪在身,不說哪裏還有職權,就是有,也不敢不告知您,就擅自去招新人。”皮棣謙卑姿態,讓高航心中歡喜。
“你不要同我裝傻,我是問你院子裏的人。”
皮棣故作思索,片刻道:“噢噢噢,你說說我那阿怪妹妹!”
“對,是叫阿怪。”說的如是高航熟人一般。
“她跟藍朵是同鄉,又交好,你們住的挨著近,多讓兩個小姑娘聚聚,在外頭難免要念家的。”高航說的漂亮話很是好聽,皮棣點頭應諾。
“我想起來,明日有個晚宴,四村人都聚過來,你也過來吧,順便帶那阿怪過來,一塊熱鬧熱鬧。”
皮棣應好,臉上平靜,心裏偷笑。
回去忙差人把早就準備好的宴服拿出來熨理。
那夜,是促織嶺不知何處的一所地下房間,地上白色畫陣,紅色畫符,一個三十往上模樣的女人跪在法陣中央,嘴裏碎碎念咒。那是東村大巫,姬蘭,五官雖然俊秀但算不上精致,上揚丹鳳眼盡顯精明,下眼線塗抹的烏黑厚重,可能是為填補淡眉缺憾。眼角對襯的黑點不知是生的黑痣還是配合妝容。國字臉龐造就氣度,鮮紅嘴唇格外詭異。
“餓了餓了,什麽時候喂飯啊。”聲音從法陣正麵的龕閣傳來,慘淡虛弱又猙獰喑啞。
那屜籠裏的坐著個赤身小鬼,沒有眼珠,幹癟凹陷空剩眼窩,分明沒有眼睛還好似會直勾勾的盯著人看,陰森淒然。
姬蘭那紅唇笑揚,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她道:“馬上馬上,是頓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