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哪怕段素絹讓陸離以為他已經有了新的愛人,往事如煙就隨其消散吧。
可陸離就是死腦筋不開竅,她曾帶給段素絹的過往痛苦絕對不可能煙消雲散,那是潛伏在心底的會隱隱作痛的傷。
不過好在段素絹終於把感情投給值得他愛的人了,興許段素絹已經解脫了,或許自己可以放下了,她嚐試過寬慰自己……
於是她終於敢光明正大思念何溪,可她又忽然驚醒,何溪已經定下婚約,有了風儀玉立的未婚妻子。
陸離千想萬料也沒預料到,她最終還是在錯過中失去,在失去中痛苦。又好在陸離不懊悔,因為她清楚,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結果,她就是活該一無所有,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陸離固執讓自己堅信,她此生再無愛人本事。
於是陸離這個女子偽裝情絲斷裂不可複原,她竟然還真的把自己欺騙過去了,真是自欺欺人的最高境界。
說來何溪與馮娉娜的婚約,不過就是家族聯姻的資本產物。
何溪不喜歡馮娉娜,馮娉娜更不愛何溪。馮娉娜當初動怒鬧那一出隻不過是心中怒火不甘。
自從馮娉娜讓侍女跟何溪說是她給陸離難堪還把陸離趕走的,那何溪更是不搭理馮娉娜一下。
馮娉娜才不氣憤才不悲傷,該吃吃該喝喝該玩該樂都照常,此外她還歡喜得意得不行。
何溪越是氣越是惱,她馮娉娜就越歡心越喜悅,不過是互相折磨,不過是嫁給何家……天下趣事那麽多,誰是一根筋轉不過來跟自己別扭過不去,馮娉娜會找樂子,她才不是過得淒苦的閨中思怨婦,隨便戲耍何溪不過是她馮娉娜隨手置辦的簡單樂趣。
馮娉娜並不參與陸離何溪段素絹三人的別扭故事,她和你我一樣都是局外旁觀。
參與這場複雜情感的女子另有其人。
午夜幽僻郊外銀裝素裹,時不時凜凜寒風吹拂,枯草殘枝動搖。
幹涸了的水道兩岸是連綿的叢林,白雪堆積遠遠眺望曠野無垠。
清冷月光揮灑在雪地上愈發慘白。有一個披著長袍的女子站在堤岸一側,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女子帶著鎏金玲瓏麵具,看不見五官麵目,也不知在此作甚。
麵具女子不知是如何生起的橘紅火焰火,把火牽引到火把上任其蔓延燃燒。
夜空黑裏透紅火光騰騰,女子高舉火把碎步行走,所經之處那被冰雪冰凍的僵硬的土地都緩緩融化,化成澤沼水田一般。
女子走到河道邊緣,那橘紅火焰悄然收斂,逐漸縮成一個光亮小點,最後自行熄滅,消失不見。
夜色朦朧,此處,又來一男人,他舉著手燈照射,遠遠看見一個女子站在草叢中,“瑩瑩,是你嗎?”男子壓著嗓子低聲呼喊試探。
這本是偷腥男女幽會,自然要背人謹慎。
女子背對著朝他揮手,引他過來,那聲音輕柔,呼喚男子道:“過來過來,你快過來,看這會天氣還有個水坑,水坑裏頭還遊有小魚。”
男子聽是他瑩瑩的聲音,便放心往枯黃草叢裏走來,“這裏怎麽這麽潮濕,你往這邊走不沾得一身濕冷嗎。”
“你快過來看小魚。”女子催促要男子走得快些。
男子加快腳步,可是臨溪土地泥濘,爛泥把他雙腳緊緊束縛,“這會天氣怎麽還有爛泥?是哪個人跑著來撒尿了嗎?”男人剛自由了左腳,右腳又被糾纏,“這爛泥路不好走啊,別看什麽魚了,過來我懷裏讓哥哥抱。”男子伸手去夠那前方的女子。
女子翩然轉身,臉上帶著玲瓏鎏金麵具,隻有在男子手電筒照射下的一雙眼睛看的清楚,墨綠幽深。
對於這雙不同往日顏色的眼眸,男子倒是沒有在意,隻說,“你嚇我一跳,帶什麽麵具!你還害羞啊。”男人還沒從泥濘之中脫身,也不著急,忙著伸手去抓夠女子。
“我不是害羞,我是擔心你害怕。”在麵具之後,女子那嘴角勾的狡黠。
男人不知女子何出此言,他忙著與桎梏雙腳的爛泥做鬥爭。
雜草叢生,男子沒看見,這女子身後躺著的那已經憔悴幹枯的冰冷屍體才是他的情妹妹。
男子腳像是被灌上了鉛,或是腳底淤泥凝固,他使出全部力氣也抽身不得。
男人急躁,連罵帶咒拿手電筒照射腳底,那哪裏是什麽難纏淤泥,是不知何時纏上的藤蔓綠草。
“怪事怪事!這會天寒地凍的怎麽還有沒死的野草!”男人不去探究這是什麽品種的野草耐冷抗凍的,“他媽的,連藤蔓野草都要欺負老子!”男人一手拿住手電筒,一手去扯斷纏繞藤蔓,可那藤蔓像受了刺激一樣,瘋狂生長,像蟒像蛇蜿蜒盤繞,往男人小腿之上覆蓋。
男子驚慌扯拽,可那藤蔓像生有吸盤,長有倒刺,死死抓扣住男子雙腿不送不放。
“瑩瑩!過來幫我!這是什麽剌剌秧纏上我了!真他媽倒黴!”
男人越是使勁扯拽那藤蔓越是吸附不放,男人辛苦費力扯住下一條,褲上布料都被扯下,連起帶肉的撕扯,男人手裏那條藤蔓上頭黏滿了鮮血。
那被扯下去的藤蔓留出的空隙隨機又被其他藤蔓占據。
“瑩瑩,瑩瑩,過來!這是什麽鬼怪東西,老子也太倒黴了吧!”
女子不緊不慢過來,笑盈盈地說:“我的好哥哥,倒黴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女子話音剛落,男子就聽見窸窣嘈雜聲音,驚慌回頭,那番景象已經讓男人腿軟幾乎跪地,好在他腿上被桎梏的死死。
那是乍然升起的綠藤,粗如合抱之木,高如參天古木,幾大股藤蔓交織纏繞如麻花擰繞,
蚺蛇一樣的往男人撲來。
那涓涓流水聲音不是溪澗流水,是綠色藤蔓貪婪進食的聲音,綠藤一點點變得血紅,再一點點褪去紅色,再顯露出來的顏色青翠欲滴。
如那個女子一樣,終於這個男人鮮血與溫暖都被藤蔓吸食罄盡。
綠色藤蔓進食完畢漸漸縮小,恢複常規綠植的體積,縮回土地,看得清楚藤蔓在土地裏遊躥走動,如小蛇一樣。
麵具女子看藤蔓遠去,又低頭看這兩個倒黴可憐家夥。
女子抬手拂袖,一股烏紫煙霧驟然升起,縈繞在這兩具幹屍身邊,這兩個可憐人兒又好像複活了一般,佝僂著,僵硬的行走。
麵具女子收去烏紫煙氣時候,那兩具幹屍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