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2章
“好看!”完,安凝霜就後悔了。
忙不迭的移開眼,低下頭頂鬧了個大紅臉。
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她怎麽就忘了司命能知道自己心裏想什麽……
關鍵是,自己怎麽就順著他的話,沒心沒肺的回了句:好看。
司命拖著的安凝霜,手心裏攥著的是她軟軟暖暖的手,他忽然想起來,也許以後再也摸不到這樣柔軟的手,心中湧起無限感慨和遺憾。
隨即,他手指間有意無意的揉捏著安凝霜的手,而安凝霜隻顧著低頭走路,也沒察覺出這一異常。
司命望著眼前不遠處,那座西苑的月亮門,心中長長歎了一口氣,隻道:這條路,為什麽就這麽短呢?
立在西苑門口,司命側首望著的安凝霜:“去罷。”
安凝霜此時才抬起頭,看了一眼麵前那月亮門上楷體的“西苑”兩字,才恍然回過神來:“嗯……這麽快?”
聞言,司命麵上一怔緩緩點零頭,一臉戀戀不舍道:“是挺快。”
安凝霜邁開腳步,朝西苑門口走去,手卻被他未鬆開的手掌拽了一把,一臉疑惑的回過身,望著立在那一臉看不清悲喜的司命,疑惑不解道:“你鬆手啊?”
司命眉間微微而動,眼底帶著深深的難舍,手中微微用力攥了一把安凝霜,這才緩緩鬆了手。
安凝霜隻覺得,在他鬆手的一瞬間,手指間像是觸到這夜涼如水的冰冷,指尖一片冰涼,心中亦隨之浮上一片悵然若失的感覺,心口有些難受。
她想,或許是這一麵後,再也沒有司命隨叫隨到,自己以後的路就要一個人走了,所以那份感覺就是突然失了安全感的感受吧?
“記住,一定要好好的。”司命留下最後這句話,便隨風化作一道金光離去。
安凝霜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一個人怔怔的站在涼風中,抬手錘了捶胸口,希望以此驅逐自己心中,那份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轉過身,一步一步緩緩邁進西苑的門。
另一邊,司命一道金光落在一處石頭砌成的圓桌邊,身影剛剛落下,抬手朝著桌麵隨意揮了一下衣袖,桌麵上擺出一套紫砂茶具。
一隻茶壺,麵前擺著倒扣在茶盤上的茶杯。
他抬手拎起茶壺,往麵前那並做一排的六隻茶杯杯底澆去。
燙過茶杯後,伸出另一隻手撿起兩隻茶杯翻了過來,再次拎著茶壺倒在茶杯內,隻見那紫砂茶杯內暗紅色茶湯,正冉冉冒著氤氳的熱氣。
司命放下手裏的茶壺,望著麵前那兩杯茶陷入了沉思。
身後,緩步上前一位身著藍色百褶如意月裙的女子,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一把團扇,漫步到司命身邊坐了下去,將一隻胳膊搭在石桌邊上,望著司命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抬起團扇掩了掩半張臉,一臉戲謔道:“你這不會是……後悔了吧?”
聞言,司命才從沉思中回過神,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伸手端起一隻紫砂茶杯,朝身邊那個女子麵前擱下,這才抬手端起另一杯,遞到嘴邊。
那女子鬧了沒趣,一臉不甚在意的模樣,端起麵前的茶杯嘬了一口,這才看了眼茶湯問道:“你怎麽喝起紅茶來了?”
司命喝完了一杯,將杯子擱在茶盤上,伸手又倒了一杯,涼涼道:“不喝給我放下。”
被他這一頓搶白,那女子麵上一垮,賭氣般的將杯子微微重力擱在石桌上,涼涼道:“你別在別處生了悶氣,回來衝著我發才是!”
司命不理她,一轉眼喝了好幾杯。
那女子麵上一怔,望著司命那重複著倒茶喝茶的動作,一臉驚詫道:“你別是把茶當酒喝罷?”雖然這茶壺裏不需要續水,但那一個茶壺,頂多也就是四五杯的量,如今最少是第二壺茶了。
司命仍舊不語,抬手將茶杯遞到嘴邊。
那女子伸手將他胳膊一拽,一臉擔憂道:“你若是有什麽不舒服的,講與我聽聽也好,發泄出來也罷,這樣悶頭喝茶雖然不至於傷神,我卻擔憂你此番鬱結難舒,回頭會遭反噬。”
“遊鶯,我可能真的後悔了……”許久,司命長長歎道。
聞言,那女子伸出的手“嗖”的一下又收了回來,手裏搖著團扇涼涼道:“那你還是多喝兩杯吧。”
開什麽玩笑呢?
當初自己可是百般阻攔過他,利弊什麽都與他了個清清楚楚,還將其中可能和不可能遭遇的變故都一一列舉了,是他自己信誓旦旦著無論如何都要做。
這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居然後悔了?!
她這一鬆手不要緊,司命當真是把茶當酒喝,一連喝了三壺的量,還不知停手。
見此,那女子再也看不下去了,伸手將他拽了一把,再奪了他手裏的茶杯:“行了行了,我算是怕了你了。你若實在想不通徹,就去睡一覺吧?也許你睡醒了又反悔了也未可知。”
司命緩緩搖了搖頭,一臉悵然道:“我總算知道,當初你為何又蹦又跳的攔著我,死活不讓我去做。”
隻因為她最了解自己,也因為她深知前因後果,甚至可以預見最後的結果,不忍他再遭受一遍而已。
遊鶯仔細想了想,直覺得既無奈又惋惜。但路都是他自己選的,雖然他是人人口中稱道的“司命星君”,但他也有做不到做不聊事情。
再重來一遭究竟會有什麽樣的變故,誰也不知道……
司命一隻手撐在石桌上,抬手扶額一臉的疲憊不堪。
遊鶯見此情景,是一句責備和埋怨的話都不出來了。
她如今能做的,不過是在他身邊靜靜坐著,她恍然想起那時,自己也是像現在這樣,靜靜地陪著他坐在相同的位置,聽著他偶爾講起,一段段最遙不可及的過往。
的確,原本已經遙不可及,可他卻仍舊不願意放下,甚至不願意割舍。
遊鶯看著他一日比一日沉默,甚至可以是從那以後,她再未曾見過司命展顏過一次。
她最後悔的,便是自己嘴賤了一句話,勾起了司命深深埋藏在心底,那份被他塵封已久的眷戀,幾乎像是死去的一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