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3章
那女子麵上一怔,望著司命那重複著倒茶喝茶的動作,一臉驚詫道:“你別是把茶當酒喝罷?”雖然這茶壺裏不需要續水,但那一個茶壺,頂多也就是四五杯的量,如今最少是第二壺茶了。
司命仍舊不語,抬手將茶杯遞到嘴邊。
那女子伸手將他胳膊一拽,一臉擔憂道:“你若是有什麽不舒服的,講與我聽聽也好,發泄出來也罷,這樣悶頭喝茶雖然不至於傷神,我卻擔憂你此番鬱結難舒,回頭會遭反噬。”
“遊鶯,我可能真的後悔了……”許久,司命長長歎道。
聞言,那女子伸出的手“嗖”的一下又收了回來,手裏搖著團扇涼涼道:“那你還是多喝兩杯吧。”
開什麽玩笑呢?
當初自己可是百般阻攔過他,利弊什麽都與他了個清清楚楚,還將其中可能和不可能遭遇的變故都一一列舉了,是他自己信誓旦旦著無論如何都要做。
這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居然後悔了?!
她這一鬆手不要緊,司命當真是把茶當酒喝,一連喝了三壺的量,還不知停手。
見此,那女子再也看不下去了,伸手將他拽了一把,再奪了他手裏的茶杯:“行了行了,我算是怕了你了。你若實在想不通徹,就去睡一覺吧?也許你睡醒了又反悔了也未可知。”
司命緩緩搖了搖頭,一臉悵然道:“我總算知道,當初你為何又蹦又跳的攔著我,死活不讓我去做。”
隻因為她最了解自己,也因為她深知前因後果,甚至可以預見最後的結果,不忍他再遭受一遍而已。
遊鶯仔細想了想,直覺得既無奈又惋惜。但路都是他自己選的,雖然他是人人口中稱道的“司命星君”,但他也有做不到做不聊事情。
再重來一遭究竟會有什麽樣的變故,誰也不知道……
司命一隻手撐在石桌上,抬手扶額一臉的疲憊不堪。
遊鶯見此情景,是一句責備和埋怨的話都不出來了。
她如今能做的,不過是在他身邊靜靜坐著,她恍然想起那時,自己也是像現在這樣,靜靜地陪著他坐在相同的位置,聽著他偶爾講起,一段段最遙不可及的過往。
的確,原本已經遙不可及,可他卻仍舊不願意放下,甚至不願意割舍。
遊鶯看著他一日比一日沉默,甚至可以是從那以後,她再未曾見過司命展顏過一次。
她最後悔的,便是自己嘴賤了一句話,勾起了司命深深埋藏在心底,那份被他塵封已久的眷戀,幾乎像是死去的一般沉寂。
遊鶯沒想到,司命的執念如此之深。
僅僅一句隨口提及的話,叫他心底的執念,像是死灰複燃一般燃了起來。
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要奮不顧身的去做。
“司命,你當初那樣全然不顧我的勸阻,事到如今為何突然又變了心意?”遊鶯不解,到底他下去一趟經曆了什麽,回來就成了這副模樣。
司命長長舒了一口氣,自顧自的思索著,從何時起自己竟然悄無聲息的改了心意。
想了片刻,他突然間像是都想明白了一般,緩緩抬起了頭。
大概,就是從那見到七竅流血的安凝霜,自己看見她受那份罪後,心裏突然湧上深深地無奈和痛楚。
而就在今日,他囑咐安凝霜要好好的時,從她那裏感受到無助和害怕。
隻要想到今後,在他無可奈何之時,她都將獨自一人走過那條漆黑漫長的道路,心裏就悔恨的不成樣子。
遊鶯見他如此這般,頓時了然於心,一語中的道:“你是不是,舍不得她受苦?”
司命嘴角牽起一個苦笑,不置可否。
隻有那隻原本擱在腿上的手,緩緩在桌下捏成了拳。
當往事重來,你又會如何選擇?
是一如從前的經曆和選擇,還是像他希望的那樣,走另外一條沒走過的路?
“遊鶯,之後的事情我可能再也無能為力了……”司命側首,望著身邊那一臉擔憂的女子,心力交瘁的了這麽一句。
聞言,遊鶯了然的點零頭,回道:“好,你放心吧。”
遊鶯起身,手裏依舊把玩著那隻繪著一株蘭花的團扇,轉身從石桌邊離去。
三日後,安凝霜躺在床上,想著明日開始瑾萱又要來教習禮儀,就仿佛放了大假的上班族,在上班的前一夜裏,在床上碾轉反側睡不著,那個不情不願簡直了。
深夜裏,她在西苑自己屋裏睡不著。
另一個人,卻在此時披上了一件長袍的黑色鬥篷,腳步匆匆忙忙的跨出自己的苑子。
離開安府後,施展輕功走了大約一刻鍾,避開城門守衛的巡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城郊處,半個時辰後,一座破爛不堪的破廟中,那個身著黑色鬥篷的女子,抬手拂過頭上的帽子,露出那張精致的容顏,不過站了片刻,身後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主子,人都帶來了。”萱兒領著一群孩子,立在身著黑色鬥篷的霽寒綺身後。
聞言,霽寒綺緩緩轉過身,抬眼朝那八個女孩子麵前望去,挨個掃了一眼問道:“就這麽多人麽?”
萱兒微微有些汗顏,不敢看霽寒綺的臉色,半低著頭頂支吾道:“是……”
“除了那個個子最的孩子,其他的先送去外麵的莊子調教。”霽寒綺伸手,指了指那個最矮的孩子,邁步朝破廟外走去。
誰知,那個孩子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平霽寒綺麵前跪了下去,伸手扯著霽寒綺的衣擺:“求您收下我吧,我一定聽話……”
霽寒綺微微一愣,她不收這個孩子是因為,她看上去比安凝霜還,不忍心叫這麽的孩子吃這個苦,誰知道這個孩子聽了她的話,反倒是嚇得哭了出來。
她轉頭,望了一眼萱兒:“這是怎麽回事?”
萱兒慌忙上前,一把扯起那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孩子,衝霽寒綺告罪道:“主子,您也知道霽朝離咱們這裏太遠,將她們帶過來的人了,若是沒用就隨便處置,也不必再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