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 兒時玩伴
其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隻是如果被譚蘭之說出去了,他再見傅靜之怕是不會像現在這樣淡定。
“到底什麽事?”傅靜之看他這樣子,不由好奇:“你跟她又不認識,她能知道你什麽不能見人的辛秘?”
上官睿淡淡一笑,看傅靜之:“倒不是什麽,是她覺得我不是上官家的兒子,說我看著小氣,對你又體貼,說我是你請來演戲給江城人看的,連縣知事都騙了。”
傅靜之一下子笑:“她怎麽想的?就為了這個摔了籃子?她到底怎麽想我,我在她心裏是什麽說謊精騙子精麽。”
說完,自己怔了怔,反應過來說:“哦,好像我以前還真的是。”
曾經的日子裏,歲月安寧,她久被捧在手心的確有些驕橫,李慕南總是讓著她,實際對她無可奈何。
那時候哪裏會想到自己後來會這樣被生活磨掉了棱角。
那時候就算是想,也想不到有一天李慕南會如此。
也許算是她太傻,根本從來都沒能看明白。
“靜之,我一直想問你……”上官睿看著她怔忡的臉孔,緩緩問:“你是怎麽了?你就算是感情受挫,可也就這樣短的時間,你靜了許多。”
傅靜之不想解釋,隻說:“你從前沒見過我,不知道我一直就是這個性子,以前比現在略微活潑一點,其實沒什麽變化。”
上官睿於是也就不問了。
傅靜之反倒是問他:“怎麽這麽早就起來?我以為我已經夠早,你還出門來,待會兒路上都會過來看你。”
上官睿說:“看就是了,我也沒什麽不可見人。”
這話說完,傅靜之抬頭看他,麵上是笑:“我小時候有個玩伴也說過這樣的話,我都記得,一模一樣。”
上官睿心裏微動,看著傅靜之。
重新回到江城,他也曾有過忐忑,就是因為這個。
到了江城,免不得過去曾經的事情都會被一點點揭開。
不過就算是留在雍城也是一樣。
他跟傅靜之兩個人還有未來那麽多的路要走,總有會被她知道的時候。
瞞著也是於事無補。
那一年是小小的傅靜之跟上官睿兩個人玩在一處,傅靜之非要上樹摘青皮核桃。
李慕南覺得這樣不好,傅靜之不理他這些說辭,趁著李慕南溫書自己去外麵院子的核桃樹下張望。
尋常人都是用竹竿把核桃打下來,活著竹竿盡頭套一個繩圈,套住核桃用力拽落,可傅靜之偏偏想上去。
上官睿那時候身形又瘦又輕,核桃樹是幾十年的老樹,高大茂盛。
上官睿繞著核桃樹轉了兩圈,目光看向一邊的牆頭,最後先爬上牆,再攀著核桃樹枝上了樹,摘核桃丟給樹下的傅靜之。
然而傅靜之自己也爬上牆頭,伸手夠核桃樹枝。
上官睿急忙攔了,傅靜之偏要過來,樹枝“哢嚓”一聲脆響,上官睿一把拽住傅靜之的胳膊,扯了她過來。
那時候還是孩子,身量輕,不然真是要兩個人一起摔下樹去。
核桃樹高大,摔下去難免傷筋動骨。
傅靜之卻笑的極其開心,上了樹,去摘核桃,摘了幾個在核桃樹的樹枝上坐下。
上官睿也在她身邊坐下。
兩個人並肩,傅靜之手裏擺弄著核桃,念念有詞:“現在也下不去了,不然可以砸開核桃,這種半生的核桃最甜。”
上官睿對她無奈:“你這時候還想著核桃啊?現在樹枝斷了,你怎麽下去?”
傅靜之甜甜笑,滿不在乎:“等李慕南待會兒找不著我,自然就知道我在這裏,就回來找我們的。”
那時候的上官睿看著傅靜之臉上的笑容,覺得有如針紮。
年紀太小,無關什麽男女的感情,可是互相計較是一種天性,就如同自己的玩具被別人占了那樣心頭不快。
不過這樣的不快很快就一掃而空。
因為傅靜之靠在樹幹邊,在茂密的核桃樹葉之後看著外麵世界,側頭問他:“你說如果沒人來找我們,我們兩個一輩子都在樹上是不是也很好?”
上官睿點頭,答:“是很好。”
他是真心覺得,如果外麵的世界都是戰亂和爾虞我詐,如果外麵的世界也根本沒人在意他,父親有其他兒子,繼母恨不得他早死……
那他就在這裏也很好。
這裏還有傅靜之,這樣明媚的一個人,每一天都能很快樂。
江城雖小,卻是安順和樂。
外麵的世界雖大,可是沒有她。
傅靜之那時候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他,問:“為什麽我說什麽你都說好?旁人總要跟我說很多道理,我再辯一番,你是真覺得我說的都對?”
上官睿點頭:“我前兩天在窗下聽你跟人說,千人千麵,人人眼裏的世界都大不相同,可能從我這裏看,你就是都對。”
傅靜之聽著愣了愣:“我昨天才跟李慕南說這世上人人都不同,可你看,你我雖然不同,可你眼裏的世界跟我眼裏的世界是一樣的,這說明……”
上官睿等她一個答案。
傅靜之想了又想,卻想不出一個結論,琢磨著說:“這是不是說明,我跟你一起玩總會格外開心就是因為這個?”
小小的上官睿難得也是笑了笑,不作聲,隻看著前麵。
透過重重的核桃樹葉,後麵是江城的遠山,核桃樹葉是墨綠色,遠處的山是深綠色,更遠的地方還有翠綠的池塘荷葉的顏色。
荷花是紅的,點綴其中。
後來等了許久,沒等到李慕南,卻是被外麵路上的人看見,紛紛過來圍觀。
閑言碎語他們在樹上也能聽到,無非就是說傅靜之不成體統,爬高上低,被寵溺太過沒人管教。
這次樹上卻不是傅靜之一個人。
底下的人看見上官睿這個小馬奴也在,又紛紛掉轉槍口說像什麽樣子,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實在是不學好。
傅靜之扭頭看上官睿:“不然你先從這裏下去吧,他們說我就是了,別牽連到你,那裏樹枝雖然斷了可你跳的遠,能下去的。”
上官睿說:“我跟你在一起,你才安全一點,我要是走了你自己在樹上,不小心摔下去也沒人拉你一把。”
底下人越聚越多,指指點點。
傅靜之問:“這可連累你了,這麽多人圍著你看。”
上官睿說:“看就是了,我也沒什麽不可見人。”
那時候的上官睿全然不在意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樣子,隻在意一個傅靜之。
後來李慕南終於是來了,抬頭看著樹上那樣高的樹枝上坐著的傅靜之,臉色極是難看:“你怎麽爬上那麽高!不是不讓你來嗎!”
話是這樣說,可還是去拿梯子過來,又自己爬上來接傅靜之下去。
傅靜之爬梯子下了樹,上官睿也從一邊牆上靈活的翻牆而下。
李慕南那時候看傅靜之,又看上官睿,說道:“小魚兒,你知道她胡鬧為什麽還要跟她來?你能下來不會早點去叫我?被人這樣看,成何體統。”
傅靜之攔著在上官睿前麵:“他怕我摔下去才沒下來找你,都是我的問題。”
李慕南看傅靜之總歸是無奈,撓了撓頭:“我難道不知道是你的問題,可你從前一個人胡鬧,現在還拉著小魚兒胡鬧,你別連累了他。”
傅靜之看上官睿,眼底疑惑。
李慕南分析給傅靜之聽:“你在江城裏自然是捅破天都沒人敢說你什麽,可小魚兒呢?你今日沒事,要是出事第一個罰的就是他,免不得要被趕出去。”
傅靜之一下子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