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江城舊事
傅靜之愛他入骨,可到底女人薄情,遇到上官睿就全都變了。
他曾以為上官睿隻是傅靜之的一個借口,可是現在看,竟然都是真的,竟然全都是真的。
傅靜之鐵石心腸。
他在甲板上跟傅靜之說話,傅靜之步步設下圈套,而他就是她的投名狀。
她拿他的命當作投名狀給上官睿看。
上官睿礙於大帥礙於留洋派不好殺他,卻是可以讓人羞辱他,還是用這種恥辱的方式。
上官睿就是算準了他不敢聲張,他隻能自己認下這一切,連大帥麵前他也都不能告狀。
巨大的羞辱將他淹沒,他看著麵前玻璃反光裏的自己,恨不能立刻一頭撞死自己。
如果死了就不用這麽痛苦。
外麵門忽然開了,外麵高個子守衛走進來,看一眼裏麵跟外麵的小個子守衛說:“哈哈哈哈這人沒搞夠!還tm跪著等著呢!”
巨大的恐慌一下子讓李慕南抬起身子,倉皇的盡力掩蓋住自己,雙腳在地上掙紮把自己推向牆邊,脊背極力貼著牆壁驚恐的看著高個子守衛。
高個子守衛極其滿意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剛剛不是很硬氣還要反抗嗎?撞的爺差點摔死,現在知道怕了?你是大帥的什麽來著?客人啊?招待招待我們也是一樣,我們可是大帥的守衛。”高個子守衛極其開懷。
李慕南警惕的看著高個子守衛。
高個子守衛卻是把手裏的托盤整個摔在地上:“吃飯了!晚飯!”
沒人在乎他吃或者不吃。
高個子守衛連饅頭都懶得踩一腳,轉身出去。
李慕南饑腸轆轆,看著地上摔的一地的飯菜全無胃口。
頭頂上的燈影來回晃動,他看著眼前這個破敗的小倉房覺得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走出這個房間,大帥提攜他,上官睿忌憚他,白如薇哭著流著眼淚的愛慕他,為他要死要活,鮮花和掌聲都屬於他。
這裏發生的一切到現在為止都像是一場夢,他想著隻要睜開眼睛一切就結束,隻是這場夢怎麽都醒不過來。
反而是身上的疼痛一次次提醒他這就是現實。
現實就是他失去了傅靜之,他被上官睿找人羞辱,他失去了一切,被關在一個小破屋子裏殘破不堪生不如死。
這就是現實。
而上官睿他什麽都有,他有上官家二少的身份,他有天下人至高的名望,他手中有權力,他身邊是傅靜之。
哪怕上官睿不愛傅靜之,可是隻要能惡心了他李慕南,他也會留著傅靜之在身邊。
他曾經想跟上官睿搶回傅靜之,可他現在是什麽?他現在是一個可笑的階下囚,他一無所有,他不但搶不回傅靜之,他還要被上官睿教訓。
這就是上官睿給他的一個教訓,是上官睿折斷他所有的驕傲。
李慕南的眼底有薄薄的淚光,他狠,可是他無力反抗。
他已經用盡了力氣,可隻落得這個下場。
他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眼裏的淚痕,忽然就覺得恐慌,覺得自己一輩子就是這樣了,再沒有其他可能。
可是那些恨還在紮根。
傅靜之,他曾經以為要共度一生,曾經愛的如珠如寶的女人,從前就是跟一個馬奴混在一起,後來又跟上官睿廝混的不清不楚。
他為了她付出了那麽多,犧牲了那麽多,可是到頭來全是一場空。
外麵的燈影橫斜,他的眼淚滴落下來,沿著臉頰,他自己都感覺到冰涼,一直涼到心底去。
外麵小個子的男人忽然開門走進來,看著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瞧不起這個小個子守衛,正要罵人,聽見外麵高個子守衛大聲說:“你搞快點,拉了燈都一樣!”
燈真的忽然一下子被人關掉了。
小個子守衛一步步走近,繞開地上的殘羹剩飯。
他隻看見小個子男人緊張又欣喜的連臉孔,然後就被按在地上壓了下去。
直接全都黑了,黑的無邊無際,黑的如同外麵海麵的黑夜,能吞噬掉一切光明。
……
大帥難得的晚飯也沒用,上官睿過去看望了,醫生也過去瞧病,醫生說沒什麽大礙,隻是尋常的換季年紀大的人身子就不太舒爽。
大帥連上官睿也不想見,說了幾句就讓上官睿出去了。
上官睿走到門口回頭又看一眼,看見父親看著他的背影。
即是不願意見他,可又是看著他的背影,這樣全然相反的態度讓人不解。
傅靜之是真的不舒服,再不信他說的什麽隻是跟她說說話這樣的說辭。
直到是到晚上休息的時間才肯讓上官睿過來床上,還是背向著上官睿,自己在床的另外一邊。
上官睿問傅靜之:“你現在好受些了麽?”
傅靜之月事後麵也沒那麽難過,可是真是怕了上官睿了。
上官睿難得規規矩矩,隻說:“等船靠了岸,恐怕有很多事要忙。”
傅靜之想的卻是此刻這船就像是一個避風港,等到船靠了岸,所有的事情又會堆積著過來。
上官睿忙,她也要想著一個月之內到惠城的事情。
這麽想,忽然就覺得這船上的時光其實奢侈,是很少不用考慮外界隻考慮兩個人的時候。
後來上官睿伸手摟她,她也側頭過去。
上官睿這次當真十分規矩,隻是兩個人說話。
“我父親他一直很注重養生,三餐準時,現在忽然吃不下飯,我有些擔心,等到宛城還要再做檢查。”上官睿說。
傅靜之從來知道這對父子之間的糾葛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
弑父殺兄的緣由她現在還想不明白。
“應該隻是海上顛簸有些不習慣。”傅靜之說。
上官睿長長歎一口氣,聲音有些捉摸不定的悵然:“我父親前兩日跟我說,他最愛的是我母親。”
傅靜之不能明白,這些男人的世界傅靜之從來不曾明白。
所謂的一生一世,所謂的一生摯愛,好像總是要以一個悲劇結束才能達成永恒。
若是真的在一起就永遠不能安分。
求而不得才是最好。
傅靜之說:“可能女人之中是有一個最愛,隻是真論起來,最愛的是自己,唯一就是他應該是真的關心你,才肯跟你說許多話。”
上官睿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說到關心,他覺得才是更虛無縹緲的東西。
他從小到大能活下來都是勉強,若是大帥肯多一點關心,何以至此。
上官睿摟她,說:“你還是說些江城的事情,我倒是喜歡聽。”
傅靜之想著一點點跟上官睿說:“我這樣的夫子一貫不喜歡我,我母親又太偏愛於我,我兩個兄長,大哥長我很多歲很早就離家,二哥跟著大哥出去闖蕩,我就在江城活猴子一樣上躥下跳。”
傅靜之說了許多事,唯獨不提小魚兒。
最後是上官睿下巴擱著在傅靜之的肩頭,問:“你那個很重要的童年玩伴呢?”
傅靜之以為上官睿是介意,於是說:“你不也說生逢亂世,人命尚且如同螻蟻,自然就聚散別離無常。”
上官睿說:“難得看你這麽說一個人,就想聽聽,在你心目中這樣重要的人如何就真的走散,你要是肯留他,他如何舍得走。”
其中緣故上官睿心知肚明,可是又想從傅靜之這裏聽聽傅靜之如何去想。
傅靜之不願意提,可是到底上官睿問,多年來又不曾跟人說過,日後恐怕也都再不會有人提起小魚兒。
傅靜之於是飛快說一句:“後來他是去水邊,失足死了。”
上官睿一愣,一時摸不清傅靜之怎麽會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