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母親的離去
“霍子峰，你早知道我母親的打算！”我失控地朝他大喊，想到他昨天讓我看看我母親，剛才充滿憐憫的眼神，“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
我癱坐在床邊，母親的麵容很安詳，我拚命搓著她瘦削幹枯的手，“媽，不冷，咱不冷。”搓了很久貼在臉龐任然是冰的嚇人。
“娜娜，我想告訴你，可是我同時也尊重你母親的決定，你好好看看母親給你說了什麽。我先出去了，有事情叫我。”霍子峰平靜到冷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一點也不想不聽。
光線灰暗的房間裏，床那頭是我的母親，床這頭是我，裏頭是母親，外頭是我。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在時光裏看著彼此，每一個瞬間都是孤獨的歎息。
想不到我在幾天之內，莫名多了一個親生小姨，可是最後她們卻都離我而去，心是已經鈍痛的麻木。
房間裏的光線從明黃到昏黃，又從昏黃但昏暗，漸漸地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在床角，黑暗的靜寂的房間什麽都看不清，我卻覺得很安心，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時，家裏因為貧窮沒有燈，我們就坐在黑暗裏注視著彼此，一句話也不說，但是我們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最後我眼看母親從一具風燭殘年的身體變成一堆再也看不清年齡身份地位的灰燼，順應我爸的希望，我們把母親葬到了家鄉，父親抱著母親的骨灰盒蹣跚地走著，本來蒼老的身體顯得更加佝僂，鬢角已經被染成了銀白色。
送葬那天，還來了兩個人，虎爺和霍擎天，他們看著母親的骨灰盒，又看看我，臉上似乎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都化作了一聲長歎消散在空氣中。
二十年的愛與恨，還沒有一個了結就因為我母親的死化作了土。
“丫頭，我”虎爺那道凶狠的傷疤也在這時失去了平日裏的霸氣。
“沒關係。”
“節哀！”兩隻手同時拍上我的肩，虎爺和霍擎天彼此對視一眼卻又很快轉開，似乎是碰見什麽有毒的東西。
“母親讓我轉告你們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就讓她永遠藏在角落裏，永遠不要被人提起。”我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道，“母親她還說盡管她在最後才明白她是那隻小青蛙，可是卻永遠……失去了大青蛙，可是她懂了……什麽是愛，愛是……包容，不是占有。祝你們幸福。”
我捂著嘴說完這幾句，已經是泣不成聲，其實母親還說了很多，她就在房間裏的那張書桌上寫下她對女兒最後的期盼。
霍擎天身軀一震，悔恨終於打破他沉浸權利場多年，早已練就不動聲色的表情。
虎爺在一旁靜默這不說話，當年那個女孩已經化成了土，那個男孩也不再是過街老鼠，而是叱吒一方霸土，手裏沾染無數鮮血的大哥。
“二位就送到這裏把，我想這也是我母親的願望。”我深深地鞠了一躬，風從遠方來，吹起一抹風塵，最後落歸於平靜。
“爸，我們上車吧。”我扶著父親上了車，車的前頭是霍子峰，他說她要履行對母親的承諾，送母親最後一程。
外麵的風景一路倒退，我看著霍子峰專注的後腦勺，母親的話曆曆在耳。
娜娜，那天霍子峰找到我，我本來是不願意再掀起二十年前的往事的。
可是他說到了你，說到了梅西夫人，他怕你沉浸在這些事中走不出來。
他和我說他是大青蛙，你是在他背上的小青蛙，他會在激流勇進中永遠保護著你。
世界上願意做那隻背著小青蛙的大青蛙不多，
而深深依賴大青蛙的小青蛙卻不永遠不自知。
娜娜，媽媽真心希望你幸福。
你也別怪霍子峰，媽這一輩子活到頭了，媽的妹妹執迷不悟，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子峰，起碼阿朵走的時候是開心的，要不然媽就算走也不瞑目呀。
時間就在無聲中流逝，我在心底組織無數遍的語言在看到霍子峰的後腦勺的時候又失去了說出口的勇氣。
很快窗外的景色變成了熟悉的山林，朝陽落花，莽莽的樹木，明媚的陽光穿過婆婆的山林，灑滿我們一身，天地萬物似乎都生了眼睛。
遠離繁華的城市，所有的花草樹木都一樣，竹葉由綠轉黃，繁華隻能絢爛一季。
葉落終究要歸根。
我們回來了！
破舊的土胚房出現在視線中時，一股熱淚湧上心頭，我仰頭看著澄澈無比的天空，偶爾有幾隻飛鳥經過，彈出一首悅耳的鋼琴曲。
我們將母親葬在了後麵的小山坡上，那裏已經有一個長些些許雜草的墳包，
“這就是當初和你母親一起來的那個人的葬的地方，他當時身上傷過重，山裏了條件有限，沒能熬過第二年冬天。”
“爸你”
我看著父親老淚縱橫的樣子，心下湧上一陣酸澀，母親對他的退讓是因為心裏的愧疚吧，一個男人明明知道女人不愛自己，卻還是就這樣走過一生，最後還把女人葬在了別人的身旁。
父親佝僂著身子，擺了擺手。
悲劇的開始往往毫無征兆，命運伸出手來，將種子埋下，幽秘地笑著，等在開花結果的那一天，等到人終成一抔黃土化作悲傷之花的養分。
霍子峰在一旁填墳，那個大墳包旁邊不久又多出了一個小墳包。
“將來我走了以後，你也將我葬在這裏。”父親跪在母親的墳上巍巍地說著。
“好！”我隻是說了這麽一個字。
父親露出安心的笑容，“我想單獨陪一下你的母親，你們先下去吧！”
霍子峰攬著我轉身下山，我時不時回頭看，父親蒼老的身影逐漸在散的那頭遠去，化成一個小黑點，像是一個悲傷的句號，為我母親的一生劃上了終點。
此時靠在霍子峰的懷裏，淡淡的煙草味混雜在他的身上給人一種安心的味道，多想一直靠下去。
我在心底斟酌了半天：“你”卻沒想到霍子峰同時開口。
“你先說！”我幾乎下意識地退口而出，抬頭卻撞見霍子峰幽深的雙眸。
“看著我！”霍子峰的雙手扶著我的肩膀上，阻止了我想低下的頭。
“娜娜，你到現在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我想說的，不是讓你先說了嗎！我在心底暗暗腹呸。
“不論你想說或者是藏在心底，我都不在意。”霍子峰緊緊地注視著我，“柳伊娜，嫁給我，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你”我在他的眼眸裏看到整個我，眼睛睜的大大的，驚喜像是一層霧蒙住眼眸，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去。
“我什麽？是誰在路上看了我一路，我的後腦勺……都要被某人盯出洞來了。”霍子峰俊朗的臉壓下來，我們的唇好像隻離開一厘米。
“你知道我在路上看著你！”想到這裏我不禁羞紅了臉，巨大的喜悅跳動在我的血管，我感覺到體內的每一根血管都在擴張，然後喜悅從每一個內皮細胞逸出，滲入組織，然後從每一個毛孔溢出來。
與這山林相呼喚著，那路旁的野花野草都有不一樣的芬芳。
“你不會是因為我母親吧”鼓起勇氣將這句話問出來，我像是一個泄氣的皮球默默等待主人的判決。
“我不覺得你母親對我有這麽大的魅力！”我微微抬起頭看著霍子峰的薄唇一張一合，懸起的心微微放下。
隻見霍子峰執起我的手，從口袋裏拿出那枚曾經戴在我手上的戒指，在山頂那天我偷偷將戒指放在了他的口袋，沒想到他將戒指隨身攜帶。
“再摘下來我就把戒指焊在你手上！”霸氣的語氣像是一道蜂蜜直擊我的心口。
“你是不是……早有預謀！”手上的戒指很簡約，仔細看裏麵鑲嵌了一排碎鑽，是霍子峰的名字開頭大寫字母的縮寫，前麵刻了一個愛心。外層采用真空隔離技術，那顆鑽石像是漂浮戒指中，宛如一個等待醒來的睡美人。
“我的預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霍子峰像隻迅猛的獵豹突然撲向獵物，一把抱起我，整個世界在我眼中成了旋轉的模樣。
“喔——！”我張開雙臂，像隻自由翱翔的小鳥，感受霍子峰的手掌貼在我的腰間灼熱的溫度。
“柳伊娜會一輩子愛霍子峰，一輩子——！”整個山間回蕩的都是我的呐喊，是我對霍子峰的拳拳愛意。
感覺腰間的手一鬆，這個人往下墜，我下意識地抱住霍子峰的脖子，雙腳盤上他的腰間，眼前是霍子峰壓上來的俊臉。
我笑著把頭偏向了一邊，和霍子峰玩起了捉迷藏。
“娜娜！來嘛！”平時一臉淡定的霍子峰看著我躲來躲去的臉不禁笑了出來。
兩個傻瓜就在空氣中互相望著對方笑，正當我想炫耀一下我的得意，突然感覺霍子峰整個人往後傾，身子不受控製地貼上霍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