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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初露鋒芒

  許枝鶴靠在椅子裏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裏的筆:她隻是答應過來應付一下場麵,今天她就是個安靜的花瓶,至於許氏最後誰掌權,不關她的事。


  一旁的董建柏掃了眼會議桌,思慮後道:“許太太的確是合適的人選,不知其他人還有什麽高見?”


  那名最開始發言的股東坐在椅子裏冷哼了一聲,厲色道:“女人家懂什麽經商!”


  “……”眾人議論紛紛,雖不敢明著應和,但大多數人的確認為婦人之見,不能左右公司。


  “這不是拿整個許氏在開玩笑麽?老子手裏幾千萬的股票不能就指著一個婆娘吧?”


  “是啊,這是完全不把股東的權益放在眼裏!”


  “也不知道現在退股來不來得及……”


  “唉,大難臨頭各自飛吧,連許董事長都靠不住了,如果公司要交到一個女人手裏,我也隻能考慮撤資了……”


  “對,我也是。與其等著手裏的股票變廢紙,還不如現在高位套現!”


  “反正董事長也不把我們這些股東們放在眼裏,我們也不用講什麽情麵了,撤資吧。”


  “撤資……”


  “撤資……”


  有了一個聲音帶頭,陸陸續續的煽動的很多人都開始嚷嚷著要撤資,言辭之中頗有幾分微斜的意思。


  江瀾暗自咬牙,臉色不那麽好看。


  平日裏一口一個許太太叫得好聽,真到了股東大會上,竟拿著性別這種事攻擊她。


  黎濤雖然不讚成江瀾掌權,但這些人聯合起來的嘴臉,也確實欺人太甚。一旦真讓他們威脅成功了,有這一次,以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些人敢這麽囂張,還不是因為許聞舟不在。


  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黎濤一個秘書的話根本起不了作用了。


  這時,一直安靜的許枝鶴忽然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還有哪些人要退股?”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股東們正群情激昂的商量著退股,許枝鶴冷不丁這麽一問,他們倒一時啞口無聲了。


  自然,這幫老狐狸連江瀾都不放在眼裏,更不會忌憚她一個小姑娘。


  很快有人大方承認:“我,郭寶鬆,許氏科技3%的股份。我要退股。”


  一個人起了頭,底下人陸續道:“我也……”


  許枝鶴彎起眉毛,笑了下,衝身後黎濤點了點下巴:“都記下。”


  “……”黎濤愣了愣,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他把許枝鶴推到這個位置上的,也隻能應聲道,“是。”


  那些吵著退股的,和冷眼旁觀的董建柏,都怔住了。


  不會真的……就讓他們退股了?


  許氏上哪弄這麽多流動資金退給他們?

  “各位不看好許氏未來的發展,想退股,人之常情。今天是年後第一次股東大會,除了這一件事,應該還有別的流程吧?”她回頭問黎濤。


  “還有向股東們匯報新年第一季度的季中總結,以及第二季度的項目計劃。”黎濤一邊說,一邊從助理手中拿過一份會議流程遞到許枝鶴手中。


  他本來以為許枝鶴就來當花瓶的,所以連人手一份的會議流程都沒給她準備。


  許枝鶴隨便翻了翻,輕描淡寫道:“OK,那繼續吧。”


  先前帶頭鬧退股的郭董再次出聲打斷:“別浪費時間了,我們都打算退股了,也心思聽這什麽報告總結的。”


  對方明顯破罐子破摔,絲毫不給誰留麵子。


  “是麽。”許枝鶴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麵容如常,隻是神色間不自禁帶了一抹凜色,像是久居上位者的氣勢,一時間竟將一幫老家夥都震住了數秒,“你不想聽,還有其他股東想聽。我就來和各位說說許氏今年各個項目中的重頭戲。”


  “許氏年初投了十個億在AI領域研發,提到AI,在座各位都知道叫人工智能,那麽有誰知道它的具體生活領域應用呢?”


  “大到銀行、公司安保,公民人身安全,小到手機和日常智能設備的麵部識別元件,別的不說,僅最後這一項,手機人臉識別技術,能帶來的效益預估值,就達到上百億。”


  說到這,許枝鶴故意頓了頓,讓各位股東自己去消化其中的內容。


  這些中年人,對於AI大多停留在一個模糊的層麵,認為是遙遠的,跟生活不相關的部分,完全沒想到其中內含的經濟價值。


  “各位不妨低下頭,看看自己用的手機,有多少是使用麵部識別解鎖的?”許枝鶴眨眨眼,繼續說道,“如今人臉識別技術已經廣泛應用於身份認證,甚至有些人家裏的智能鎖都采用了麵部識別。如今國產品牌的智能手機隻有高端產品線在使用麵部識別解鎖,而且是安全性和準確度都較低的2D點陣結構,安全性和精準性都無法媲美那些國外大牌廠商的3D點陣結構。國外這種獨家黑科技都是不對外售賣的。”


  “而我們許氏研發的這項新技術,能夠提供亮且均勻的紅外光源,確保臉部識別的可靠穩定性,在整個國內都是最新頂尖的,一旦麵世,將意味著市麵上大多智能手機的人臉識別元件將更新換代。”


  許枝鶴語速緩慢,吐字清晰,略帶少女感的清亮嗓音在會議室裏微微回響著。


  原先聒噪的氛圍逐漸安靜下來。


  這些人都是有投資頭腦的,不然當初不會入股許氏。


  許氏是做高新科技的,技術層麵的股東們不懂,但是談到錢,談到價值,根本不需要許枝鶴明說,他們自己就會算這筆賬:一旦許氏能夠獨立研發出這項技術,幾乎可以預見到時像雪花一樣撒來的大牌手機廠商訂單。


  見在座不少人似乎已經打起算盤來,許枝鶴微微一笑,又道:“不過我也不是這方麵的行家,可能說的還有疏漏,AI領域的經濟效益遠不止我上麵所說的這一點。還是讓我們按照流程,請項目負責人親自上來為大家詳解。”


  被點到名的項目負責人還在發愣,黎濤適時的提醒:“徐工,到你了。”


  徐佳這才起身,抱著PPT的筆記本,向全場鞠了個躬。


  許枝鶴滑動轉椅,把主講位讓了出來。


  徐工把做好的PPT連到大屏幕上,開始分析許氏第一季度的研發進度和市場應用展示。


  在場的股東中,不少人神情變了,顯然被許枝鶴言語中勾畫出來的藍圖給說動心了。


  就連主講人徐佳剛才都聽的目瞪口呆,他們的會議流程上隻是簡單提了一筆,許枝鶴卻說的這麽詳細,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也是項目組的工程師呢。


  就連一直垂著眸子麵無表情的董建柏也目光微微一動,神色中多了幾分認真。


  這個項目在去年的股東大會上就提過,明明是同一個項目,當時的主講人講了半個多小時,無聊又乏味,根本勾不起半點興趣,換了個人,寥寥幾句,把核心價值點完全表達了出來。


  當徐工說完後,許枝鶴看了眾人一眼,又補充道:“最重要的一點,這項技術,我們可以壟斷。”


  她又換了個說法:“也就是說,整個國內高端品牌手機的麵部解鎖產品線,都將由我們壟斷。”


  在座的都是人精,“壟斷”兩個字意味著什麽,誰能不懂。


  大家臉色皆是一變,讓原本就隻是隨大流的小股東們更加心動,仿佛已經看見了未來的許氏“吃獨食”的壯景。


  一向中立的董建柏也表態:“可以一試。”


  “整個國產高端手機市場,確實是很大的前景。”


  “對啊,而且現在研發進度這麽順暢,第一批試用產品的反饋也快收到了,沒問題的話不就可以投入量產了?”


  郭寶鬆一時孤立無援,還在嘴硬:“說的好聽,我怎麽知道項目會不會爆雷難產?”


  他是純粹氣糊塗了一時口快,卻被許枝鶴抓了個正著。


  許枝鶴淡淡看他一眼,眉目淺笑道:“投資投資,本來就是風險與收益並存,郭董也是投資老手了,當初看中許氏不就是因為它規模大底子厚夠穩健嗎?如果您認定這個項目會爆雷,那您可以去投一些小中企業的天使輪,投入低,回報高,就是每年關門跑路查無此人的創業者能寫滿工商部的小本子。”


  她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那些手握許氏股權的股東們開懷一笑,可先前嚷嚷著退股的那些人可就笑不出來了。


  他們當初投許氏,不就是看準了穩賺不賠嗎?


  大家說完,笑完,許枝鶴又換了一副冰冷臉孔:“而且,我記得郭董剛才說要退股的時候,我已經同意了。”說完,她回頭示意黎濤,“剛才我讓你拿筆記下來,都記了吧?”


  黎濤:“……”


  他以為許枝鶴隻是裝裝樣子嚇唬他們,難道真的要同意他們退股?

  但戲已經演上了,這時候他不可能拆台,隻好硬著頭皮道:“記下了。”


  “好,”許枝鶴雲淡風輕的點了下頭,“待會兒散會就帶他們去把股權清算一下。”


  ——郭寶鬆直直愣住!


  連黎濤都一臉不可置信。


  那幾個股東都套現的話,加起來也上億了,哪能說退就退。


  黎濤聲音有些艱澀道:“二小姐……”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現在已經不由自主的稱呼許枝鶴為二小姐了。


  許枝鶴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麵無表情道:“沒關係,他們撤多少,我進多少。”


  眾人:!!!

  許多企業在上市後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會拚命回收市麵上的散股,為的就是鞏固集權。許枝鶴代表的是許聞舟,由她回收幾位大股東的股權,不就等於放言:你們滾吧,我許家要吃獨食了!不帶你們玩了!

  一旁的董建柏盯著許枝鶴看了片刻,神色之中閃過些微冷芒:他沒想到,許聞舟那個大女兒看起來是個繡花枕頭,難當大任,卻暗自培養了一個小女兒,半點不露鋒芒。


  董建柏收起冷意,麵上和善的提議道:“世侄女,我得提醒你,郭董陳董都是公司數一數二的大股東,他們撤股需要補進的資金,可不是你過家家的那點零花錢。”


  許枝鶴的視線落在這個老狐狸身上,也微笑回道:“沒關係,我補不上的,還有諸位願意繼續相信和支持許氏的股東。”


  這話一出,剛才還在觀望的股東們都坐不住了:“我願意繼續注資……”


  “我也加碼!”


  “我再投五個億!”


  這下,連等著看好戲的董建柏都坐不住了:“作為許氏10%股權的持有人,我有優先購入權利。”


  董建柏本來就是除了許聞舟和江瀾以外最大的股東了,要是讓這老狐狸再收入股權,半個許氏都是他的了。


  那些最先鬧退股的人已經如坐針氈,董建柏的這句話幾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終於有人繃不住先開口了:“剛剛我們是一時激動說錯話,許二小姐不要介意,我們跟許董事長那麽多年矯情,怎麽可能真的退股啊?”


  “是啊,許董不在,我們也是心裏著急,這不都是為了公司好嗎?誰還能真的在公司危難之際落井下石呢?”


  “對對對,張董說的對,開個玩笑而已,不必當真,不必當真。”


  ……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算插科打諢混過去,黎濤也鬆了口氣,幸好這幾個股東不是真的要退股。


  許枝鶴的神色卻異常冷淡:“哦?是我孤陋寡聞了嗎,股東大會上還能開玩笑的?”


  她這句話,顯然是要撕破臉皮,不給台階下了。


  她厲了聲色:“各位當這裏是什麽?話劇社?開開玩笑搞搞氣氛?”


  郭寶鬆倚老賣老不成,惱羞成怒道:“你算什麽東西!退股的事還能你一個人說了算!”


  雖然今天許枝鶴代表的是許聞舟,但她從來沒出現在許氏的股東大會上,這幫人根本不把她放眼裏。


  許枝鶴偏頭,看向黎濤:“我說了不算?”


  “……”黎濤麵露為難,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這事太大了,就算許聞舟在場,也不可能這麽草率決定。何況他私心裏並不希望這些股東們退股。


  可許枝鶴今天是他請來的,在局麵一團混亂的時候,許枝鶴能站出來穩定局勢他十分感激,這時候拆台實在不厚道。


  “那我說的算不算呢?”


  就在這時,從剛才開始一直沒說過話的江瀾突然開了口。


  像是怕大家沒聽明白,她又轉過身麵向所有人,解釋了一遍:“作為許氏第二大股東,許聞舟的太太,我同意上麵幾位退股,可以了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眾人大驚。


  就連許枝鶴也沒想到江瀾會支持她。


  當然,江瀾這麽做有自己的考量。她恨透了許枝鶴在股東大會上出盡風頭,但許枝鶴這麽做確實能令到自己受益,一旦這幾位大股東退股,有其他的資本進入,所有人手中的股份都會被重新洗牌,而她則有機會超過許聞舟,成為許氏真正的掌權人。


  許枝鶴不懂,黎濤還能猜不透江瀾的心思,他眼神有些恍惚,附在許枝鶴耳邊低語:“這事兒可真的太大了,就、就這麽定了?”


  “定了。”許枝鶴態度十分強硬,“這幾個人留著也是毒瘤,早晚要危害到整個公司,不如現在一刀切了。”


  黎濤想想也是,反正現在已經有多人表示願意注資,退股後的資金已經不是問題。


  那幾個股東罵罵咧咧的離開了會議室,待一切重歸於靜後,許枝鶴敲了敲麵前桌子,淡淡一笑:“既然這個流程走完了,那我們再來說說剛才的問題吧。”


  黎濤以為許枝鶴是故意用項目帶過臨時決策人的事,沒想到她自己又重新提起!


  董建柏也挑起眉梢:看來,不止許聞舟的太太跟他不是一條心,就連他女兒也打著自己的算盤!


  早在半年前,江瀾就開始暗中小動作,拉攏公司大股東,自然也敲上了董建柏的門。隻可惜董建柏深諳明哲保身之道,一直沒有給江瀾明確答複。


  董建柏歎了口氣,聲音之中狀似惋惜:“許董事長突發腦溢血,誰都沒有想到,雖然手術很成功,但醫生也建議他術後不能太操勞,正好趁這機會讓他退休多陪陪家人。”


  江瀾最先附和:“我讚成。我先生這些年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裏,實在不忍心他再為公司操勞了。”


  “那麽其他人呢,其他人是什麽意見?”


  許枝鶴微微一笑,剛才還是選代理董事長,現在直接要讓許聞舟強行退休了。


  黎濤拚命向她使眼色,許枝鶴卻一攤手:“我也讚成。”


  頓了頓,又反問:“那麽在座的各位,有誰覺得在自己帶領下,許氏可以發展的比許董時期更好?”


  話落,眾人都沉默了。


  就算真覺得自己有能力的,這種話也不可能現在說出來,不然,就等於立了軍令狀。


  江瀾尷尬道:“各位股東精誠協作,共同努力,公司不會比現在差的?”


  “哦?”許枝鶴笑了,“怎麽努力,靠在股東大會上打嘴炮嗎?漂亮的場麵話我不會說,我就提點現實的,當初AI研發這個項目是誰拍板的?是許太太,還是董現生,還是在座的任何一位?”


  過分直白且犀利的問題,讓會議室的氣氛瞬間安靜,落針可聞。


  隻有黎濤回答她這個問題:“是許董親自拍板的。”


  “噢……”許枝鶴故作懵懂,“那套用剛出去的郭董一句話,如果換了人,項目爆雷怎麽辦?股東們的分紅怎麽辦?”


  “這……”


  “看來大家並沒有想這麽深遠。”許枝鶴莞爾一笑。


  在座的股東首先是為了掙錢,嚷嚷著換董事長不也是為了掙更多錢?如果項目爆雷,所有人都將血本無歸,他們承受不起這個後果!

  江瀾麵色難堪:本以為許枝鶴是站自己這邊,沒想到最後又被她反將一軍。


  許枝鶴悠悠道:“許董身體是有不適,也確實不再適合ling導許氏。不過在他退下去之前,自有安排,各位何必急於一時呢?還是你們不相信許董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


  台下股東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話說到這個地步,確實沒必要咄咄逼人了。


  “那就等許董回來再做定奪吧,我們自然都是相信許董的。”


  “沒錯,就這樣吧。”


  ……


  附和聲開始變多,江瀾心中著急,幾次看向董建柏,希望他能開口。但董建柏始終一副明哲保身的態度,顯然還在觀望。


  直到許枝鶴最後一聲“散會”,江瀾知道自己徹底沒希望了。


  而先前幾個鬧著退股的,此刻站在會議室外一臉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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