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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2章 你需為王

  都已殺紅了眼。從最開始的死守到現在的舍命搏殺。


  就像是在比誰殺的多一般。


  “娘了個蛋的。老子憋不住了。下去溜達一圈。”


  城頭上一男子縱身躍下,衝入戰場。


  一胳膊被斬斷的劍修掙紮著起身,大罵道:“一條胳膊,治個屁的治,老子還剩一隻手,還能拿劍。等我殺完人回來再說。”


  “草。算老子一個。”


  “幹他丫的。”


  “回來說啥請這小兄弟喝上一口。等會兒我。”


  城頭上,一個個退回來休息的劍修衝殺而下,加入戰場。


  無盡東海之上,劍光愈發熾烈,凶勢已成,化為無情的絞肉機,碾碎眼前一切阻擋他們的存在。


  巨大的蠻荒妖獸一頭頭的倒下。青玄山海的修士們被劍光追的四散飛逃。


  不到半個時辰,軍陣徹底被衝破。


  原本一場舉步維艱的守城之戰此刻變成了無情的屠殺。


  三個時辰後。


  東海之上再無青玄修士,隻剰那幾萬道劍光。


  這一刻的荊星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身上無數傷口傳來刻骨銘心的痛楚。


  可荊星的臉上卻盡是快意,隨著他一聲狂喝。


  驚寒向天。無窮劍氣化為通天劍光隻斬九天!

  霎時間,山海關數萬劍修齊齊大喝。一道道璀璨劍光隻重天穹,撕裂九天流雲!

  山海關萬千劍修以手中之劍,以那震天的喝聲迎接。


  迎接這場三萬載都未曾來過的勝利。


  山海關太需要一場勝利了。


  這場勝利就如甘霖灑落枯萎的大地一般,是一場及時雨。


  或許代表不了什麽。


  卻滋潤了那一顆顆渴望勝利的心。


  震耳欲聾的大喝之聲甚至傳到了青玄山海。


  璃陽道君一聲冷笑,麵色陰沉,冷聲道:“便讓你們高興一些時日,很快你們就高興不出來了!說著帶著那老者離開了戰場,前往青玄山海。


  從根本上來講,璃陽的任務完成的很成功。


  無論勝敗,他都削弱了山海關的力量。


  這邊的修士死光了,還可以再找。青玄山海最不缺的就是人。


  而山海關的劍修死一個少一個。


  想要培養出一個上戰場殺敵,還能活著走回來的劍修,可不是幾年,幾十年就能搞定的。


  山海關的劍修們仍舊享受著這場勝利帶來的滋味兒。


  三萬載。


  他們已經忘卻了勝利的味道。


  並不是說山海關沒有實力取勝。


  隻是長久的戰鬥之下,取勝沒有任何意義。


  勝了又如何?

  能改變青玄山海攻打大羅的事實麽?

  能讓他們停手麽?


  不能。


  想要真正的勝利,除非將青玄山海十五洲全部打下來。


  可如今。


  再次品嚐到勝利滋味兒的他們卻是不想再敗了。


  一個個目光投向荊星。


  眼神中充滿了認可以及肯定。


  六個時辰前,荊星還站在山海關外,一片的躊躇不安。


  六個時辰後,他卻為山海關帶來了三萬載不曾有過的勝利。


  城頭上,邋遏老人淚眼婆娑,激動道:“十彩神芒出。必定凱旋。”


  “三萬載了。仍舊如此。仍舊如此啊。”


  東海之上,荊星與聞不覺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盡是笑意。


  隨即狠狠的抱在一起。拍了拍各自的後背。


  三十年前,兩人臨淵相遇,一見如故,約定山海關再見。


  三十年後,荊星如約而至。還上了那頓酒,也多了一個兄弟。


  聞不覺笑道:“你的劍很銳。”


  荊星苦笑:“跟你比還差了點兒。”


  聞不覺從出生就在山海關,隻出去了那一次。認識了荊星。


  剩下的時間皆以鮮血為劍開鋒。他的劍是荊星除了百裏崢以外,遇到過的最銳的劍。哪怕是自己的師兄顧長歌,師姐暮晴也無法與之相比。


  “聞不覺的劍。真的很銳。”


  聞不覺搖頭失笑:“怎麽?這次來山海關就是為了還我這頓酒的?”


  荊星笑道:“為守城而來。還你的酒隻是順帶。”


  聞不覺狠狠的錘了荊星一拳:“你這家夥,要不要這麽直白?哈哈。”


  “守城麽?好。好。好。”


  “婆婆說咱們會敗。我聞不覺不信。”


  “哪怕是真頂不住。要死我也會死在關外。”


  荊星沉默,隻是拍了拍聞不覺的肩膀。


  回去的路上,一群劍修很荊星打招呼。


  “小兄弟牛批。劍奴一劍就給幹了?”


  “哈哈,屬實有點兒猛。剛開始還以為你是來曆練的。本尋思給你個下馬威啥的。”


  “現在?我還真得掂量掂量了。”


  “要不,咱現在試試?”


  “你可拉倒吧。趕緊把你胳膊接上吧。要不一會兒讓大黃狗給啃吧了,看你上哪兒哭去!“哈哈哈哈。”


  荊星笑著一一回應,哪怕他剛來一天的功夫,卻好像是在這裏廝混了一輩子似的。


  完全不像是個外人。


  認可來自於實力,尊敬則是來源於人品。


  或許荊星本就屬於這裏吧。


  一行人就這麽回了山海關!

  立於城頭之上的他們收到了城中人熱烈的歡呼。


  還有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娃娃過來遞給荊星一壺酒,害羞的跑開了,說是媽媽請哥哥喝的。


  荊星的心都快化了。


  陌柔一下竄進了荊星的懷中,親昵的蹭著他的胸膛。


  “你咋那麽招人稀罕呢?”


  荊星隻是嘿嘿的笑著,輕撫陌柔的小腦袋。


  而就在這時,那白發蒼蒼的斷臂老人撥開人群,來到了荊星身前。


  望著眼前顫顫巍巍,滿臉皺紋的白發老人,荊星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是荊星隱藏在最深處的記憶,記憶中隻有一片黑暗。


  斷臂老者伸出僅剰的那條手臂,想要去撫摸荊星的麵龐。


  卻又不敢,開口道:“小少爺,還記得我麽?我是李伯李淳啊。”


  荊星一聽李淳叫自己小少爺,麵色陡然白了幾分。


  陌柔抬頭望向荊星,有些疑惑,他這是怎麽了?

  荊星沙啞道:“我……我沒有小時候的記憶。”


  他那個時候血咒在身,六識被封其五,唯有心識加身。


  所能感受到的隻有那一股股溫暖的氣息。


  他甚至沒見過自己父母的模樣,哪怕是娘親的樣子,也是隨著趙擎蒼穿越光陰長河的時候見到的!之所以在李淳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可能是因為他小時候抱過自己吧。


  李淳苦笑道:“看我這記性,小少爺那個時候那麽大點兒,還有血咒在身,怎能記得。”


  “荊少爺,跟我回家吧。”


  此話一出,荊星鋼牙緊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瑤婆婆。


  瑤婆婆沒說什麽,眼中盡是複雜之色,隻是點了點頭。


  隻見荊星躬身道:“麻煩李伯伯帶路。我……不認得路。”


  李淳擦了擦眼淚,一張蒼老的臉上露出笑意。


  “少爺跟我來。”


  荊星跟著李淳下了城牆,萬千劍修目送著荊星遠去,沒我人說話。


  這山海關中無人不認得李淳。


  他是荊府的管家。


  能被李淳稱呼為小少爺的人不會有其他人。


  而且還姓荊!

  “他……他竟是荊家人麽……”


  “可是荊家……”


  “別說了。”


  僅三字,萬千劍修沉默,無一人說話,眼中紛紛泛起追憶之色,重重複雜的情緒終究化為一聲長歎!此時此刻,荊星站在荊府的門口。


  看著那牌匾上筆走龍蛇的寧字久久不語。


  字如人。寧字的一筆一劃剛正不阿,就宛如荊家的傲骨一般不屈。


  李淳推開了荊府的大門,府中安靜的嚇人,荊星甚至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陌柔看著荊星,眼中帶著一抹深深的疑惑。


  這就是荊星出生的地方麽?家就在眼前,為何不入?


  隻見荊星定定的站在門口,望著府中的一切,亭台樓閣,小橋流水。


  一切是那麽的陌生,又是那麽的熟悉。


  李淳回頭看著怔怔出神的荊星,眼中帶著一抹疑惑,不禁叫了一聲:“荊少爺?”荊星沙啞道:“我……父母可還安好?”


  李淳的身子猛的一僵,麵露複雜之色,沙啞道:“荊府主和楚夫人已於四十年前便去了“死在無盡東海之濱。荊家上下一千三百七十二口皆死於戰場之上。”


  “少爺。您是荊家最後的血脈了啊。”


  陌柔一聽,心中發急。她終於知道為何荊星於山海關外躊躇不前。


  為何於荊府之外,不敢踏入一步。


  不禁連忙看向荊星。


  隻見此刻的荊星麵無表情。可兩行晶瑩的淚水卻從臉頰上劃過。


  雙拳緊握,鋒銳的指甲插入掌心,鮮血直滴都不自知。


  哪怕荊星心中早有推測,哪怕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還是忍不住淚水直流……


  為何遲遲不願來山海關?


  隻因為不來便不知,如此這般,心裏就還能抱著一分希望。


  可古今李淳的一句話讓荊星最後一份希望徹底破滅。


  看著荊星無聲流淚,李淳的心更是猶如針紮一般難受。


  陌柔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不知該安慰他什麽好……


  卻聽荊星開口道:“怎麽死的?”


  李淳長歎一聲:“那時青玄山海十五洲盡皆出手,對山海關發起總攻。”


  “甚至青玄帝尊親自到場。”


  “那一天,山海關死了很多人。就連瑤婆婆都已經覺得守不住了。”


  “可荊府主帶著荊家人頂上了。死戰十七天不退。”


  “府主曾言:哪怕山河破碎,哪怕日月沉淪,我荊家兒郎也絕不退半步。”


  “荊家守的不是這個天下。而是這個寧字,是荊帝的意誌,更是荊家的傲骨。”


  “楚夫人戰時將隻在裡梅中的你送到了臨淵。再歸來時。荊家隻剩府主一人酣戰。”


  “她重回戰場。夫妻二人合力抵擋青玄山海的攻勢。”


  “東海之上屍體堆積成山,甚至填滿了深海。”


  “他們沒能歸來。被淹沒在了無窮無盡的敵軍之中。是被硬生生磨死的。”


  “本以為山海關必破,可青玄帝尊不知為何卻下令撤兵,就此收手。”


  “山海關守住了,可代價卻是荊家的覆滅。哪怕最後一顆,也沒人退半步。”


  荊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淚水早已模糊了世界。


  他曾從光陰長河之上看過自己的娘親。


  她曾說:“別怪娘親心狠,你父不能退,荊家不能退,任滄海桑田,我荊家都必須是大羅山海最硬,最難啃的一塊兒骨頭。”


  曾經的荊星不理解。


  為何,為何非得是荊家?


  現在他知道了。


  可心中難免為荊家不值,甚至帶著一抹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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