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歸遇襲
所以當衛瑩琅感覺到兩頰有灼灼的目光投來時,仍然麵不改色地解開了死者的褲腰帶。
“麻煩將燭台舉近些,”衛瑩琅頭也不抬,從腰間的袋子裏取出驗屍用的一次性羊腸手套,目光四處打量屍體的隱秘處,手上快速戴好手套,又麻利取出鑷子同一根銀針。
衛瑩琅眼底伸來一隻握著燭台的手,她微微點頭,又往那屍身下方看去,手中的鑷子小心翼翼地分離撥開,那端著燭台的手,也跟著她的動作緩緩前進,一時間屋子裏安靜極了。
“找到了,就是這裏。”
衛瑩琅略微有些激動,她手裏的鑷子撥開一處隱秘,銀針指著隱秘處露出來的小圓點,用銀針刺了一下,屍體本來已經是青紫色,且硬邦邦的,但還是很容易分辨出那小圓點下麵,有一團散不開的黑色。
銀針刺下去一點,抽回來時,針尖泛黑,且有黑色的粘液淌下。
“中毒,這種傷口明顯不是針刺,就是蟲咬,”封鎏說道此處,忽然想起了趙景淵曾經提起豐天瑞就是被蠱蟲啃噬而死,頓時眼前一亮。
“你也想到了吧!”衛瑩琅將針尖在屍體衣裳上蹭了蹭,然後將鑷子同針尖,放回了腰間的羊皮布袋裏,兩手交握,反取手套。
“所以鴛鴦樓的案子,同落水案,是同一人所為?”
“八九不離十,”衛瑩琅手裏抓著用過的羊皮手套,轉身詢問身邊沉默不語的老翁,“老翁,在下瞧著日落西山,不知你何時燒火做飯?”
一直隱在陰影裏的老翁,聞言翻動了一下眼珠子,怔了怔,“公子提醒的是,這時辰也該去燒火做飯,二位了要留宿此間?”
衛瑩琅同封鎏自然不會留宿這裏,老翁之所以這麽說,是實在奇怪衛瑩琅怎麽突然從聊案子扯到了燒火做飯的事情上了。
“如此,煩請老翁將這驗過屍體的手套給燒了,”衛瑩琅說著又從錢袋裏掏出一錠碎銀子遞過去,“多謝老翁了,這點銀子,算是叨擾的費用。”
老翁平時隻能靠著衙門的每月發放的微薄工錢謀生,日子自然過的清貧潦倒,乍一下見衛瑩琅遞來的銀子,自然是不肯推讓出去,伸手便接了過來,嘴裏還一迭聲的感謝。
“這手套沾染了屍體,必須大火燒毀,麻煩老翁了。”
衛瑩琅示意封鎏把手上的燭燈遞還給老者,又說了幾句,便帶著封鎏離開了。
二人走出義莊,外麵已經是灰蒙蒙一片,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去接一盞燈籠,就聽見身後的院門哢嚓一響,那老翁提著一燭火搖曳的白燈籠走了出來。
“公子,天黑路遠,下山路不好走,還是帶上燈籠吧!”
封鎏抬腳走上前,從老翁手裏接過燈籠,連聲道謝,抬頭時隻見院子裏已經掛上了兩盞白燈籠,燈籠隨風搖擺,山風拂麵,那燈籠下的堂屋口,黑漆漆一片,像是野獸長大的嘴巴。
他竟一時有些生出毛骨悚然的寒意來。
老翁送了燈籠,又囑咐小心,這才轉身回去,關了院門。
“姑娘,咱們還是快些下山,看看能否遇見回城的行人,城裏接連有人犯案,城門比往日關的早了一些,若是能遇見乘車的牛車馬車,還能咱們一段路。”
封鎏提著燈籠走在前麵,衛瑩琅也加快了步子跟上他,不多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夜幕中一輪明月,高高懸空,撒下了一地的銀霜。
“今日是十六吧?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夜的月亮倒是格外亮呢!”
衛瑩琅來到這個世界有一段時間了,還未曾如今日這般看見過頭頂的明月亮如白晝,隻是這光亮像是凝了寒霜,沒有一絲暖人的溫度。
“今夜的月亮確實很亮,若是在這月下,能邀二三好友,美酒能飲,暢談心中之事,定是暢快不已,”或許是所想的畫麵太過美好,封鎏語氣竟然有些淡淡的喜悅,神色之中不無向往之色。
衛瑩琅剛想說找個時間,請他去醉仙樓賞月喝酒,細想之下,他同自己相識不久,自然稱不上好友,隻怕她願意同他賞月喝酒,他也不一定願意,如此一想,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衛瑩琅提著袍子,低頭正踩著一塊石頭,正要將另一隻腳落在一處平坦的泥土上,忽然聽見封鎏一聲暴嗬。
“姑娘小心。”
衛瑩琅隻覺得眼前一花,陰暗中有人扯了一下她的手臂,他另一隻腳還沒來得及踩下去,頃刻間身形踉蹌,腳下虛空之時,耳邊有什麽利器劈空的悶響聲。
她耳邊勁風刮來,身體一歪,有人把她一把拉住,她隻覺得眼前銀光一閃,下一刻整個人跌坐在地。
“姑娘有人偷襲,小心。”
封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衛瑩琅循聲望去,隻看見原來被封鎏提著的白燈籠,此刻已經被丟在地上,熾熱的火舌從一側燃了起來,無聲無息將燈籠舔舐殆盡。
離她身前不遠處,借著頭頂散落下來的稀疏的月光,她勉強能看清楚有兩個身影在樹林裏騰挪,耳邊時不時響起金屬碰撞時發出的聲音,連帶看見兩人交手時,手中兵器碰撞出的星星火花。
“你是何人?為何要殺我?”
衛瑩琅努力按下心頭的驚恐慌亂,起身拍了拍屁股,山風呼嘯刮來時,原本交手的一個黑影子忽然咻的一下飛上某棵樹上,樹影重重疊疊,一時間竟然分不清那人藏在何處。
站在不遠處的人影停在了原地,然後快速提劍衝了過來,衛瑩琅的潛意識裏卻不害怕,隻見那人跑到近前,出聲果然是封鎏的聲音。
“此人武功高超,慣常用暗器,姑娘你要小心,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有同夥在附近埋伏。”
衛瑩琅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耳邊是山風擦過茂密的枝葉時,發出的簌簌颯颯的聲音,皓月當空,銀霜滿地,四周過分寂靜,一時竟襯托的這環境有些詭異可怖。
“區區一個女子,我那些同夥可不惜的來,”一個聲音清潤,語調輕快的男聲,從高處飄下來,聽他的語氣,似乎過分自信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