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喜歡還是不喜歡
“師兄,這個榫槽這塊要怎麽鑿?”於長拿著兩塊廢料趁飯前最後一點餘光邊練習邊請教陳冬生。
“我看看?這裏再下去一公分,這塊不要鑿到底,到時候就左右就不容易晃蕩。”陳冬生把已經做了大半的木料拿到近前,借著微光懟到眼睛前看了半晌給指出了關鍵處。
於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等他把整個結構理清的時候,又不由得質疑起來:“可另外兩邊不管嗎?這樣左右是牢了,往外稍微用力那還是會散架啊?”
陳冬生倒是沒想過這個,他抓抓頭道:“師傅就是這麽教的,而且上頭我們還要連板子的,一般不會往外拉吧?”
於長搖搖頭,抓起一邊的碎木塊更形象地比劃自己的問題:“底下四塊全是這樣的話,你看,要是這樣斜著一壓,就算上頭連了板子也容易歪啊。”
陳冬生看著師弟弄出來的樣子,順著他的思路一想,這結構確實有這樣的問題,那師傅怎麽就沒發現呢?
他扭頭愣愣地看於長:“那你要怎麽弄?”
於長把根據陳冬生指點後的結構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指著一處道:“可以在這兒加塊木銷打穿。”
陳冬生跟著一琢磨後立刻拍手道:“是啊,我咋沒想到呢。阿長,可以啊,我這就去跟師傅說,你這個法子好。”
哪知於長一把就將人拉住了,故意壓低了聲道:“師兄,別去,師傅不會高興的,你自個兒知道就好了。等你接活了,用得上的話就試試。”
陳冬生聞言好一會兒都沒動,半晌脫力般地一屁股坐到旁邊的木料堆上嘟囔道:“真是的。咋就不對付呢?明明我記得師傅先頭還挺中意你來的,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那會兒我還有點擔心自己被冷落呢。”
於長無言地拍拍對方的肩膀,這到底是該誰安慰誰啊?
還能為什麽,不過是守著一份頑固的麵子舍不得放罷了,對方要的是一個萬事隻聽他擺布的下手,或者說傀儡,偏自己不是。
自自己稍微顯露了一些多於常人的想法,並求證對方無果後,對方就一門心思隻讓自己多幹些搬搬運運的體力活了。
再等後來師娘稍微露了些入贅的意思被自己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後,師傅對他就更是不上心了,不,應該說是防著了。
可笑的是明明是師徒,卻還千方百計生怕他偷師了去。
幸虧師傅總得要個真正為他分擔的幫手,對師兄就不是自己這個態度,該教的都教了,而自己這個師兄性子好,有什麽問題他偷偷請教對方都會傾囊相授。
或者說他真正的師傅該是自己的師兄才比較合理。
“明日師傅要我去縣城交個貨的,你還要不要去?”冷靜下來的陳冬生想起自己師弟的境況和之前的請求,又開口詢問道。
於長一聽得“縣城”兩字,腦子裏一下就蹦出來菜市街小攤的畫麵,自己好幾天沒去了,本來是直覺就要答應的,可一算休沐的日子,便忍下心底的那份衝動搖了搖頭:“師兄還是你去吧,你明兒晌午就回家了,正好去縣城轉轉看有什麽要給家裏帶的。”
對於長的這個回複陳冬生有點意外,但想想就應下了:“那你呢?你有啥要帶的麽?我幫你一並帶回來?”
於長本想搖頭,轉念又道:“師兄到時候幫我送幾個簪子去一處地方,跟人說是我做的就成了。路過糧店你再幫我稱三斤白米,我帶回去給阿元。”
陳冬生先是點點頭後又重複道:“白米啊?”
“嗯,”那女子是那女子的,他的是他的,他能給阿元的一個子兒都不該少,於長肯定地應聲。還有,“呃,師兄你以前回去都給家裏人帶些啥啊?”
“家裏啊,我娘讓我帶啥我就帶啥唄。旁的麽,給我媳婦帶過頭花、頭繩、針頭線腦、香袋還有零嘴啥的。”陳冬生雖然不知道於長問這個做什麽,但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吐了個幹淨。
“頭花?香袋?”於長無意識地嘀咕著這兩樣東西,漸漸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燒得慌。
陳冬生以為於長不知道那些是什麽東西才嘀咕,便又細細給解釋了下:“咳,都是些女人喜歡的玩意兒,你嫂子也是見別人買了就非央著我買。頭花就是攢的一朵布花,簪頭上的好看的。一般貨郎那兒都有得賣,不過縣城的式樣多些好看些。香袋就是裝了一些香料的袋子,壓箱底或者放屋子裏掛著,會讓衣裳或屋裏染上香味。”
“哦。”於長臉上的熱度還是沒下去,怕露了樣子,隻能含混應了聲。
“唉,我跟你說,頭花你嫂子愛買,隔幾月總要我給挑個新式樣,可又根本不戴出去,說是怕人笑。你說那還買了幹啥?還有那香袋,其實那味都衝得很,我勸你嫂子別買別買,偏她喜歡,還說那什麽歪理‘你就是臭男人才不喜歡,是個女人都喜歡’這些的,還給屋裏各味弄了好幾個,弄得我現在一回屋就鼻子癢想打噴嚏。而且我知道我娘定是不喜歡的,好在我娘不常去我屋裏,不然非得又鬧一番了。”陳冬生說著說著就說開了,最後竟不由得訴起苦來了。
“既然是嫂子喜歡,買一點大娘應該也不會說啥的,”於長尷尬地打個哈哈,岔開重點道,“那香袋很貴?”
“那倒不是,我聽說有些貴人們去的店裏是有特別貴的,十幾文甚至三四十文一個。但貨郎那兒的就2文一個,有時候運氣好能碰上1文一個的,隻是裏頭的味道要看你喜不喜歡了。”陳冬生平靜地說道。
“那師兄給我也帶一個吧?挑個好聞的,”神使鬼差地,於長就脫口而出了這句。隨即想起嫂子給師兄的評價,又改口道,“算了,你還是隨便買一個吧。”
“???”陳冬生錯愕地看著於長,都沒反應過來,“你要買香袋?給誰?給阿元?還是,哦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相好人了?”
說到後來,這人竟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於長也不知道誰才是那個毛頭小子了。不過,該否認的還是得否認:“沒有。我就是聽你說著挺好的,買個回去香香屋子。”
陳冬生斜眼死死盯著於長,似是要把人盯出朵花來,奈何最後還是敗在了對方的麵無表情下。
夜風正涼,於長不動聲色,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