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2章 強勢
她現在這樣子又沒法衝馮時夏掰扯一通道理,隻能把最現實的一麵擺出來,趁早斷了女娃的念頭。
這是最無奈的辦法,本來家私是最不好給別人看的,可這會兒卻不得不示人了。
女娃的執拗自己是領教過的,不徹底說服她讓她死心,她會一直堅持按自己的想法做的。
說起來,她們倆的性子在這一方麵還是挺像的。
紅布包裏不是別的,正是孟氏攢的錢。
馮時夏第一眼瞧見的時候有些意外,後來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誰還能不愛惜自個兒身體呢?
大部分老人不愛看醫生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求醫費錢。
現代有醫保之類可以報銷的政策後情況略有改善,但某些老人依舊保持老觀念,覺得能省則省,不是大病自己就能撐過去,沒必要費那個錢。
換到這裏,可不更是如此嗎?
這邊的醫療花費更離譜,饒是她這個已經有一些固定收入,勉強能開支當下日常的人都不敢生病,難怪老人一提起去看病,想都不想就拒絕。
再看老人手裏的紅布包,不大,打眼瞧過去裏頭都是銅幣,幾乎都看不到一個銀幣。
這……
情況比她預想的還要糟糕。
按道理老人一個人住,種了這麽多地,平素都是省吃儉用的,這麽些年攢下的錢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隻這麽點,但她更相信老人不會刻意為了逃避就醫做出這種樣子。
再說,在她剛剛提出去看病之前,老人是不可能預先知道自己的打算的,根本無法提前準備什麽。
且老人的小箱子藏得算是隱秘,明顯確實是曆來裝錢的地方。
或許……老人把攢下的錢都貼補給兒孫了?
這倒是很多長輩會做的事情。
她神色微動,沒有上前確認除了那紅布包,小箱子裏是否還有別的財物,隻霸氣地留下一個背影。
“要去!我!有錢!”
這她可不是為了裝,而是晚間要做的事還多著。
孟氏下意識起身就要跟,想說自己就這兩聲咳嗽沒事,想說不用馮時夏的錢,隻還沒張口,已經走到門口的馮時夏忽地轉了身,神情嚴肅又認真。
“咳咳咳就要早點睡覺,不能來幫我做吃的。不然,買糖和糕的人會跟著咳咳咳的。不去,我和阿越、肚仔他們也會咳咳咳的。去了,吃了藥,就能好。”
她說不好“生病”“傳染”這些詞,隻能擬聲代替,總而言之,務必讓老人認識到不去看病的嚴重性。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
在不確定老人病因的前提下,肯定是不能再讓她接觸售賣的吃食。
咳嗽會讓飛沫傳播得更厲害,哪怕老人隻是最輕微的感冒,馮時夏都得想辦法讓自己和孩子們在這兩天安穩度過。
取消這次的聚餐,讓孩子們都別往這院子來固然是最安全的方法,但是這次聚會大家都期待好久了,突然取消不僅會讓孩子們失望,老人可能也會感覺愧疚和受傷。
還是明天先去醫館看看再說,如果醫生覺得傳染性並不厲害的話,聚餐就還是照常辦,她正好趁著這次機會教孩子們在跟生病的人相處時,該怎麽妥當地保護好自己。
孟氏理解了馮時夏話裏的大概意思後,皺了皺眉。
她覺得自己沒病得非要去縣裏看醫師那麽嚴重,可女娃說這病過人,她就不得不跟著嚴陣以待了。
她確實有聽過大人染上風寒有時會過給家裏娃子的事,還聽說別的村有人得一些罕見又奇怪的病,一樣傳人,還很難治。
她想過要不幹脆自己一個人呆著,但女娃又沒其他地方可去,而且按女娃的說法,這病即便兩人離得遠,碰不到麵,都可能通過一些東西傳上。
不然女娃不會讓她留在屋裏,不準她跟去灶房。
那這個院子就這麽小,即便小娃子們都不來,女娃跟她就是相互避著也沒多大用吧?
她自己難受些無所謂,可要是因為她讓女娃或其他娃子遭罪,那就罪過了。
孟氏一點也沒懷疑馮時夏所說的話,一來馮時夏就連麵對小娃子時都從來不敷衍、不忽悠,說話辦事有理有據,讓人十分信服,二來根據以往的相處細節判斷,馮時夏肯定是大地方來的,家境又不是一般的好,見識絕對比她這個老婆子要多得多。
所以,馮時夏說這咳的毛病會過人,她就信這話是真的。
因此,目前唯一的辦法,好像真隻有聽女娃的盡快找人看看,得止住這咳才行。
隻是,她沒覺得除了縣城的醫師就沒人有法子,故而不是很想費那個錢。
尤其這錢她自己極大可能是出不起的,得女娃幫著掏。
偏她也不能保證村裏或鎮上哪個能一看一個準的,若是多拖些時候,那傳人的問題或許就嚴重了。
女娃估計正是因為這個,才讓她明兒就一塊到縣城去找正經的醫師看。
畢竟,就算縣裏的醫師治病同樣不能打包票,至少應該比村裏、鄉裏一般的能耐要大些,不然也輪不到他們在城裏做醫師。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
可最大的問題還是錢啊。
隻要一想著自己明兒出去一趟回來,女娃手頭辛苦做買賣賺的那點還不知能不能剩,她就格外忐忑。
要是女娃還在於家,她個人捱幾天自然就過去了,偏偏這回就也這麽巧。
“瓦——我,走……東,爛屋,困……天?”
馮時夏眨眨眼,腦子裏瘋狂排列組合著聽出來的幾個有限的字,卻始終弄不懂老人是答應去抑或是拒絕。
無奈仍舊隻能靠表情判斷,仔細瞧著對方遲疑又不安的樣子,顯然還是不同意。
那老人說走,又是去哪裏?什麽意思?
不想看醫生所以威脅她要離家出走?
或者是不高興了讓她走?
還是老人要去某個地方有什麽事要辦?
她等了等,老人卻隻略帶心虛地瞅了她幾眼,就不敢再對視了,更沒再提別的話。
孟氏不是不想提,是不敢提了。
不知怎的,今兒這時候麵對這娃子,她是一點底氣都沒了。
總覺得再多說兩句,恐怕女娃當場就要先離開這個院子。
於家小子回來了,這娃子又沒別處可去,她還能真把人逼到那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