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相守到永遠
九郎追了出去,少女正在船板上擦著眼淚。看到九郎來了,她嚶嚶哭泣道:“我不願意嫁。”
九郎無奈問她“難道是覺得六郎不夠好不成?”他饒是老成持重也依舊沒有過任何感情經驗。
少女搖搖頭,“我……我心中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她揉捏著自己的衣角,看著高大的穩重的九郎站在自己的麵前,無比羞怯。
九郎的心裏跳了一下,說不出是怎樣的感覺,有一些失落又有一些遺憾。
“哦是這樣啊!是我亂點鴛鴦譜了。”他歎了一聲,準備轉身離開。少女急急出了聲,“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他穩定住自己不安的心,穩定住自己醋意的情感。停下了腳步問道:“那個人到底是誰?”此刻他也真的想要知道是誰能讓她喜歡。
少女快步走了上來緊緊摟住九郎的腰,“我喜歡的人是你,在你從船上跳下救起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暗暗起誓今生非你不嫁。這就是為何我願意和你一同回來的原因,不曾想你竟是要將我推給別人。”
九郎這才後悔起來,轉身同樣緊緊摟住了她,在她說出自己的心意之後,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才懂得為何六郎會鍾情於一人,一直不悔。
不想幾日之後,九郎與他救回來的少女在漁船上成了親。那一日喜慶的鞭炮炸了好久,六郎在道喜之後,就一人提著酒壺到了僻靜的地方一個人喝酒去了。
穿上的老老少少都成了親,現在就隻剩下他一人了。想到九郎要娶的人與自己思慕的小娘子模樣有幾分相似,他又狠不下心去參加九郎的婚宴,隻怕會惹起自己的相思。他望著不遠處的茅草屋,溫暖的燭火漏了出來,他抿了一口酒水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不知此刻小娘子在想些什麽,是不是還在思念她沒有歸來的丈夫。不管怎樣隻有能一直看著她,一直守在她的身邊,這一輩子他也算是知足了。
許多年過去了,周白依舊沒有回來,而我每日都會去渡口邊看一看。等候他已經成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就像不遠處坐著的人一樣。
我忘卻了他的模樣,他的聲音,可是我還記著最初的溫暖。他和我一樣都是頑皮的孩童,爬上高高的桑樹為我摘下果子,和我一起躲在廚房裏嚇唬那些廚娘,亦或是抓一些毛毛蟲放在灶台上。這些記憶越發清晰,可是我卻漸漸走不動路了。
江風吹得我兩腿生疼。若是他哪一日歸來,我還是會原諒他。同我年輕時候一樣,為他磨墨,為他跪在雪地中求藥。
六郎從船板上跳下,他也不再年輕,可是身體依舊明朗結實,高大的身影落在我的麵前,擋住我看向遠方的視線。
他說:“回去吧,你腿腳不便,若是再吹一會冷風隻怕又要疼一宿了。”
我固執地搖搖頭。他擋在我的身前,幫我擋住微冷的江風,“我幫你看著,若是他回來,我會告訴你。”
“可是你不知道他長什麽模樣。”我依舊望著天際的漁船,不肯離去。
六郎歎息了一聲,將手撫在我的肩上,“你還記得嗎?已經過去十五年了,他也變了,若是他歸來隻怕也認不出你來了。”
沉默之後,我才點點頭,“他叫周白,六郎你記著,他叫周白。”我不放心地念了幾遍,這才轉身離去。
回到自己的茅屋中呆呆地坐著,往事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十幾年都沒有再做過同樣的夢了,月色朦朧之中一襲白衣緩緩走出,隻是這一次怎麽也看不清楚他的容顏。霧氣染在牡丹上,夜風吹過,花瓣凋零,一片緋紅。
待我醒來的時候不過是暮色西垂罷了,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竟然迷迷糊糊又睡著了,廚房裏傳來聲響,我起身推開門看見六郎半蹲著幫我起鍋添柴。
黑色的大鍋裏放的是一條鮮魚,他看見我,已到中年的臉上依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你怎麽醒來了,是不是我聲音太大了?”
我搖搖頭眼角有了濕潤,“六郎,等我老了你還會不會留在我的身邊?”
他將鍋蓋合上,半晌才站起了身子。他注視著我不再年輕的麵容,每一眼都無比的認真與專注,“隻要他沒有回來,我都會留在你的身邊。”
“六郎,六郎……”我擦幹淨自己的眼淚,唇角卻上揚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這一個擁抱遲來了好久,若是當年我願意抱著他,嫁給他,說不定我們早已子孫滿堂了。
又是三十年過去了,我真的已經老了,銀發披肩,成了耄耋的老婦人。六郎同樣也老去了,但是他依舊會照拂我,對我露出淡淡的笑意。
這一日他攙扶著我來到渡口邊上,這一輩我沒有嫁人,他也沒有娶別人為妻。等他從黝黑的少年成了幹癟的老頭,依舊願意待在我的身邊。
“今日隻怕他也不會歸來。”
那一年跪在雪地裏凍壞了我的雙腿,現在我已經無法利落的走路了,每日都是六郎扶著我來到渡口邊看一看。
我沒有說話,他隻以為我是失望了。
“小娘子他要是永遠也不回來怎麽辦?我怕你等不下去了,我也怕我再也扶不動你出來守在渡口邊。”
“不要叫我小娘子”我裂開了幹癟的嘴唇,“我已經老了。”
我顫顫伸出自己幹癟的枯手蓋在六郎的手背上,手心已經變得麻木再也體會不到他皮膚上的溫暖。
“六郎我到今日才明白一件事,其實周白回不回來已經不再重要了。我隻希望死在你的後麵,你能扶著我的棺柩,陪著我走過最後一段路。”
轉頭微笑的時候,才發現身邊黑老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晶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