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無水胭脂
第一次殺人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為的是在鄰國太子那拿回世間唯一一顆駐顏珠。太後日日對著鏡子,發現自己老的太快了,於是就想到了世間還有一顆駐顏珠,隻要每日含在口中就可以阻擋年華老去。
而這顆駐顏珠在鄰國太子那裏,時間唯此一物,而且是他們的鎮國之寶。索要是不會給的,強多又會引起爭端,唯一的辦法就是暗殺。
她接到任務之後,才記起這一日是她的生日。可是卻要在這一日,殺人越貨,劍上染血。心裏有些不安,可是她不是一般的女子,被月夜培養成了一等的此刻。
鎮定,淡然,沒有情感。
在鴿子盤旋的暮色裏,她穿著白色的衣服,衣角上繡著點點夜來香花朵的圖案,顯得無比的優雅秀麗。坐在窗欞之上,她仔細擦拭著手裏的劍。
目光柔和似水,沒有人會將眼前柔弱淡然的女子與殺手聯係在一起,可惜她是。月夜走進來的時候,濃烈如金的餘暉落在她的身上,顯得無比溫柔。
他眼神中閃過了細微的波動,轉瞬間又恢複了平靜。窗欞上坐著的女子也看向了他,嘴角翹起,露出愉悅的表情。
她說:“你來了,是不放心我第一次行動嗎?”
其實她不說,他都已經忘了。黑袍輕展,他上沒有一點表情,完美得像一張麵具,“是!這一次不可以失敗,如果失敗了,你應該知道該怎麽做?”
“是!”她垂下了羽睫,落下一小片陰影。臉上的笑容也淡去了。看到她失神,有些害怕的神情,藏在袖口裏麵的方盒抵在他的手掌間,有些生疼。
今天是她的生日,本是想將禮物送給她,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了。晚上她出去行動,他在南錘的地下宮殿裏,監督殺手們的訓練。
若是他平日裏清冷慣了,一定會有人看出他的不同來。當然,這些殺手誰也不敢抬頭多看麵前一襲黑衣,清冷如雪的男子,他靜靜站在你的麵前就會帶來無形的壓力,如同勾魂的死神。
往日裏不少殺手接過任務,有的出去了安全回來了,有的再也沒有回來過。不知她是哪一種?
琉璃般清冷的眸子裏不經意流露出擔心的神色。入夜之後,她還沒有回來。月夜掏出袖子裏麵藏著的精致小盒子放在了桌上,裏麵是無水的胭脂,用雪天蓮蕊製成,得之不易,隻怕放眼天下也就隻有這一盒罷了。
這麽多年,她都穿著男式的布衣或是鎧甲練習,從來沒有享受到女兒閨中的事情。這一次買胭脂給她,也是為了能讓她開心。
似乎沒有機會了,沉沉的目光看著門外,好似傾城而至的墨色鉛雲,濃重得化不開。窗戶忽然被人推開,一襲白衣閃了進來,衣領上的血跡像是暗夜中的雪梅,刺痛了他的雙眼。
她從地上敏捷地翻身起來,灼灼的目光望著他。
月夜對上她的目光,隻覺得心魂一顫,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湧了上來。他幾乎是慌亂地蹲下身子,將她扶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了神情,漆黑的眸子裏寫著不安。
“你是在擔心我?”她輕輕開口,聲音細小而顫抖。
“不”他回答的很堅決,“有沒有被人發現?”
她璀璨一笑,掩飾自己的悲傷。從懷裏掏出了駐顏珠遞給了他,“完成任務了,沒有出任何事情。若是被發現,我也就不會再回來了。”
月夜望著眼前淺笑如花的人,隻覺得她的笑容這樣的不真實。如同鏡花水月,他垂下了眸子,本就是一個清冷的人,知道是傷了她的心,可是他不懂得如何去安慰。
將駐顏珠擱在了桌子上麵,她瞥見了一隻繪著桃花的精致小盒子,隻是看了一眼,她就匆匆收回了視線,轉身準備離去。
月夜望著她微微蜷縮身體的姿勢,眸子輕顫,已經猜出了大概,是受傷了嗎?
“等一下”他伸出了手,將桌上的盒子遞了過去,“今日是你的生辰。”
看到他手心拖著的小盒子還是忍不住驚訝起來,“怎麽會?”眼裏的水汽氤氳了起來。她小心捧著盒子,打開裏麵是淡粉色的粉末,輕輕一聞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這是什麽?”她從來也沒有見過。
月夜冰冷僵硬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抹紅暈,他轉過身子,不讓她瞧見自己的尷尬神色,“是胭脂,無水胭脂。”
“胭脂……”她重複了一遍,望著手心裏握著的盒子,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她在殺人的時候也不曾顫抖,卻因為一份禮物而顫栗起來。
“謝謝。”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從窗子口邊翻閱離開了。他轉過身,才看清楚地上聚起的一小團紅色的液體,濃烈至極,恍如眉心的朱砂。
果然是受傷了,受了傷也要來他這裏見他一麵。若不是她轉身之後,看出了她隱忍的動作,隻怕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她受了重傷。
想到這,月夜的眉頭微微蹙起,目光停留在地上的血跡之上。
殺手都沒有名字,可是她有了。月夜告訴她,她叫“白馬”。初次聽到的時候,她微微一愣,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叫做白馬。
可月夜清絕的麵容上沒有表情,她也閉上了嘴巴,不多問一句。後來過了很久她才知道,月夜最好的夥伴,便是他的坐下白馬,與他一起出生入死,是他唯一的珍重。
就是因為一個名字,她想過自己要永遠留在他的身邊,不惜一切為他做任何事情。而那一盒胭脂一直被她帶在身上,從來沒有用過。
她不知道該怎麽用,她也舍不得用,想留著作為紀念。這是在她生辰裏收到的第一件禮物,還是他給的,哪怕是一片樹葉,她也會喜之若寶。
到二十歲那一年,她換上了白色的裙裝。因為討厭血色,討厭黑暗,隻有白色能夠遮掩住自己犯下的罪惡。
第一次穿裙子也是因為他,南錘之中,第一殺手是個風華正茂,不染媚色的女子。她麵容白皙幹淨,眉眼間染著英氣,雖然不是絕色卻讓人過目難忘。
月夜看著身後跟著的女子,穿著一襲白色的布袍,顯得月白風清。墨發上綰露出清冽如水的容顏來,乍看之下真像是一個姿態超凡的美少年。
跟他上了市集之後,竟有女子向她送上了瓜果花束。明明隻是一個女子,他也覺得心裏變扭,她是自己的利劍。生命,成就都是他賦予的,因此也隻能屬於他。
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可是,他還是讓白馬換上了女裝。白色的長袍變成了白色的裙裾,多是無色,或是花朵淡淡,但也給她平添了幾分清美。
初見女裝的她,月夜愣了愣,才明白什麽是萬物失色。可麵容上清冷依舊,什麽也沒有表現出來。
等到了二十年華,她的任務變得更多,更加凶險了,這一次是捕殺洪荒巨獸。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到他的身邊來。